闻言,玉公公心下大骇,双腿一软,立即跪了下去,生怕被两人的怒意连累。
他看了看坐上之人逐渐阴沉的脸色,遂又望向裴贺宁,颤声劝道:“大,大皇子,您,您还是少说一句吧。”
“皇上不论做什么,也都是为了您好,您可千万别寒了皇上的心啊。”
“让他说。”梁文帝连眼神都不曾给过玉公公一个,便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玉公公攥紧了手中的瓷瓶,膝行至一旁,继续跪着。
“好一个为了我好。”裴贺宁讥讽道:“为了母亲好便是将她一人抛弃在战乱之地。”
“为了我好,便是要逼迫我,像母亲那样,继续成为你权衡利弊的工具。”
他每说一句,跪在地上的玉公公便将头垂的更低一分,撑在地面上的双手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这回为了我好便陷沈伯父于不义,那下回呢?”
“下回的筹码又是什么?”
裴贺宁眼尾渐渐浮现一丝薄红,他唇瓣颤抖了半晌,才又将心中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你早就收到沈伯父递来的信了吧?”
梁文帝闻言,摩挲珠串的手微微顿住,眸光也随之闪烁了一瞬。
只几息,他便又恢复了先前那般从容不迫的神色,看向眼前少年的眼神也似带着少许欣赏之意。
他等了数日,才将眼前少年盼来,虽比他想象中晚了几日,但也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这个嫡子还需几年的历练才能全然接手大梁。
如今看来,兰儿着实为他生了个好儿子。
裴贺宁不知他心中所想,却被他这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给激怒了,紧攥的大掌因太过生气而微微发颤:
“沈伯父为了将士再三休书回京,你却故意压着不理,便是知晓沈伯父定会给我来信,就是想逼着我来求你,是吗?”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裴贺宁声音微颤,极力忍着心底那滔天的怒意,“竟能眼睁睁看着将士们因你的一个小小决定便命丧于此。”
“若他们知道自己所忠心的君主时刻想着利用他们的性命去制衡朝堂,当真还会甘心为了大梁去奋勇杀敌吗?”
此话一出,整个御书房都陷入了寂静,落针可闻。
就连跪在一旁的玉公公都不禁将身子又伏低了几分,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梁文帝继续捻动着手中的珠子,眸光扫过他已染满鲜血的大掌时,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先处理一下伤口,朕”
不等玉公公有何反应,裴贺宁便厉声拒绝:“不必,我今日前来只不过是想让皇上放过沈伯父,也放将士们一马。”
“他们一生为国,即便要死,也该是堂堂正正的死在战场,而不是死于朝堂争斗,和您的错误决定之下。”
“宁儿,朕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梁文帝抬眸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朕不过是想让你回来而已。”
“就算整个天下都会算计你,可朕不会,你是朕最得意的儿子,整个大梁江山都是你的。”
“朕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你扫平障碍,让你能安心的登上帝位。”
“为我?”裴贺宁倏地站直了身子,低声笑了半晌,才又出声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可曾问过我的想法?”
“朕早就同你说过,身在皇家,诸事都不可能尽遂人愿。”梁文帝放软了声音,像是在安抚他一般:
“只要你愿意回来,成为大梁名正言顺的大皇子,朕就立即命人去运送粮草。”
“必不会让驻扎在北境的将士饿着、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