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先前裴贺宁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北境大雪将至,蛮子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么?
不知为何,沈南音只觉脑袋眩晕,四肢发软,整个人都差点站不稳。
好在裴贺宁及时出手将人扶住,才没叫她跌倒在地,她浑身颤抖,好似将要经历一场浩劫般。
她眸光呆滞的看着前方,耳中一阵嗡鸣,身旁之人说了什么,她一点都没听见。
一股巨大的悲伤瞬间袭来,几乎要将她淹没一般。
渐渐地,沈南音只觉呼吸都困难,心间传来的痛意几乎让她痉挛,她双手用力攥着衣襟,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裴贺宁见状,拧眉问道:“沈小姐?你,你怎么了?”
只几息,他便觉察到了沈南音的心思,旋即开口安慰了几句。
可少女像是根本听不到他说话一般,只一个劲的捂着胸口,整张脸都难受的皱了起来。
过了许久,见她依旧陷入自己的幻想中,裴贺宁再次开口:“沈伯父他们没事的!沈小姐!”
可回应他的只有少女痛到极致的轻声呜咽,和她极力攫取空气的粗喘声。
良久,沈南音才趔趄着站稳了身子,抬脚往房门处走去。
可下一瞬,她脚下一软,整个人都倒向一边倒去,她像是忘了惊呼,只瞪大了双眼望向房门处。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裴贺宁长臂一捞,将人环入怀中。
看到她早已被泪水浸湿的面颊后,裴贺宁只觉心脏有一瞬的抽痛。
沈南音的悲伤情绪好似一只大掌,在用力捏着他的心脏。
那一滴滴自沈南音眼角滑落的泪珠更像是灼人的铁水,落入了裴贺宁素来平静如水的心间,激起千层热浪。
裴贺宁大掌拂过她的面颊,随即将人按进怀里,在沈南音看不到的地方,他眼底渐渐浮现一丝愧意。
沈长峰于他有相识之恩,若非沈长峰,他纵使在军中立下万千功劳,也不一定有入京的机会,更不能借此机会彻查当年之事。
即便至今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他也几乎锁定了关键人物。
他领命护着沈家姐妹,也确实如他自己所承诺的那般,并未叫二皇子靠近将军府半分。
眼下他将要远赴北境,贤妃母子便又会对将军府虎视眈眈。
他怕自己一旦离京,沈家姐妹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拿捏。
除了将自己大半的暗卫安插在京城和将军府,他着实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就连宫里那位都对沈家极为不喜,若不然也不会在他应下要求之后,才命人开始准备粮草。
思及此处,他心底对宫里那位又更恨了几分。
不知何时,他的衣襟已然被泪水浸湿,他猛地回过神来,大掌轻抚着少女的乌发,有些僵硬的安慰道:
“前几日沈伯父来信,只说粮草短缺,蛮子并未攻打过来。”
“再者,有沈伯父二人坐镇,那些个鼠辈怎敢冒犯?”
话虽如此,可自他上回传了书信去北境后,便再没收到过沈长峰的回信。
至今,他都不知北境究竟是什么情况,更不知宫里那位究竟做到了何种地步,那数万将士还能抵抗多久。
他剑眉微拢,眸光渐渐变得阴沉,可落在沈南音发间的大掌却极为轻柔,像是怕弄疼了怀中少女一般。
他在将军府住了那么久,深知沈家父子于沈南音而言究竟有多重要,眼下听到他们向朝廷休书求粮,会担心成这样也实属正常。
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早已开始悄无声息的塌陷着。
更有一位从前他最为不喜之人正悄悄占据着他的内心,再难撵走。
就连从前对沈南音与陆知行交集过密,心底升起的那一丝丝怒意,都是由心而发。
在内心深处,无人能窥探到的地方,也不知不觉中将眼前少女划归成了私有物。
唯有他自己,只当这是身为夫子的本分,理应阻止沈南音与外男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