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音像是做了坏事被人抓住了把柄一样,垂于身侧差点就背到了身后,以躲避来人的审视。
好在她还尚且存有几分理智,才没叫自己做出叫人生疑的行径。
沈南音用力掐着掌心,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你,你怎么在这?”
无人知晓,此刻的她,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藏在袖中的手更是隐隐发颤。
毕竟她方才扔入池中的可是对裴贺宁极为重要的东西,若是叫裴贺宁知晓,只怕她一点都讨不得好。
“在下刚从外边回来,”裴贺宁看了她良久,才弯唇道:“沈小姐又为何会在此处?”
“我,我不过是在屋中憋坏了,故而出来透透气。”沈南音有些心虚的绕开几步,抬脚朝自己院子走去。
将要越过裴贺宁之际,他倏然冷笑出声:“这夜黑风高的,沈小姐竟会出门散心。”
此话一出,沈南音心脏都随之颤了颤,她紧紧攥着双手,直至掌心传来一阵难以忍耐的痛意,她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她侧眸睨着少年,唇边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声音却阴沉无比,“此处是将军府,我想何时出门散心,难不成还要经过裴公子的同意吗?”
“还是说,裴公子打着听从父亲的命令,要对我禁足么?”
裴贺宁盯着她的眸子看了半晌,确定她眼底再不似从前那般强忍着恨意讨好自己后,心没来由的一颤。
若说从前他还只当沈南音的种种行径只为欲擒故纵的话,眼下他已然能确定,沈南音是真的恨他。
印象中,他除却先前对沈南音多加排斥之外,从未得罪过眼前之人。
前些年他尚未来京城时,与沈南音曾有过一面之缘,但他连话都不曾与之说过几句,如何就能让她这么恨自己了?
这般想着,裴贺宁的眸中的暗色愈发深了几分。
趁他发愣的空隙,沈南音已然抬脚离开,独留他一人立在寒风之中。
裴贺宁如墨的眸子盯着她方才站的地方看了良久,久到沈南音的身影即将拐出月亮门,他才提步跟了上去。
他脚步极快,不过片刻的工夫,便追上了那抹身影。
月光微凉,将少女的背影都衬得孤寂了几分,他始终落后一步,不紧不慢的跟着少女。
前方的沈南音早已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只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便又一脸正色的看向前方,从始至终,都不曾与之说过一句话。
她不知裴贺宁方才在自己身后站了多久,更不知裴贺宁究竟有没有看到自己往池中抛东西,她心虚,却一点都不后悔。
就算是少了一枚信物,裴贺宁不也还活着么?
她可是失去过父兄一次了,即便有再大的冤仇,上一世也已经还完了。
秋猎时,那柄本该穿透裴贺宁心脏的匕首最终落在了一条蛇身上,她也算是变相的救了裴贺宁。
自己丢他一枚信物,便权当是找他讨要了报酬好了。
这般想着,她那颗忐忑不已的心终是渐渐平静了下来。
经过裴贺宁这么久以来的悉心教导,她的想法好似都变了许多,想的也更深远了些。
时至今日,她都不愿相信父亲会真的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下手。
纵使父亲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也定是受了梁文帝的指使,亦或者说他也只是为旁人挡了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