黢黑(很黑)的夜空中,月朗宁(月亮)被厚厚的乌云遮挡着,连一丝星光都吝啬地藏了起来。微山湖的风裹着水汽,刮在人脸上冰扎凉(很凉)的,像是要钻进骨头缝里。芦苇荡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时而像低语,时而像呜咽,藏着这片水域独有的秘密。一条小划子船贴着芦苇根悄悄划过,船身被夜色染成墨色,几乎与湖面融为一l,只有船桨拨动湖水时,才偶尔溅起一点微弱的水光。
船头站着的汉子叫孙老鯿,是微山湖上的老渔民,年过六十,脸上的皱纹比湖底的水草还密,双手粗糙得像磨过的船板,却稳稳地握着船桨,眼睛瞪得溜圆,像鹰隼似的警惕地扫过四周——他知道,这夜里的微山湖,比白天的煤窑还凶险,鬼子的汽艇像疯狗似的到处窜,一旦被盯上,连人带船都得喂鱼。
“二叔,到湖心岛还得多久?”船舱里传来个虚弱的声音,说话的是胡大勋从贾汪煤窑救出来的微湖大队伤员李铁柱。他靠在船舱壁上,脸色白得像刚剥壳的菱角,胳膊上的伤口刚换过草药,缠着厚厚的粗布,渗出的血把布染成了暗红色。
孙老鯿压低声音,船桨轻轻拨动湖水,几乎听不到声响:“快呼地(赶紧地)!再有半柱香的工夫就到了!鬼子汽艇论天(整天)夜里巡逻,刚才在湖西头还听见马达声,碰上了可烈熊了(糟了)!”他常年在微山湖上讨生活,鬼子的巡逻路线摸得门清——戌时到亥时,汽艇会在湖东、湖西来回转,亥时过后才会去湖心岛附近晃悠,现在正是钻空子的好时侯。
突然,远处传来“突突突”的机器声,像闷雷似的滚过来,越来越近,打破了湖面的宁静。孙老鯿的脸“唰”地煞白(很白),手忙脚乱地将船往芦苇荡深处划,船桨都差点碰断:“娘哎!说曹操曹操到!快趴下!别露头!荷叶能挡探照灯!”
胡大勋赶紧扶着李铁柱躺下,自已也蜷缩在船舱里,屏住呼吸——他能听见自已的心跳声,“咚咚”的,像敲在鼓上。不一会儿,一道铁亮的探照灯光柱扫过湖面,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割开了夜色,连芦苇叶上的露珠都照得清清楚楚。鬼子汽艇的影子越来越近,甲板上的日本兵背着枪来回走动,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偶尔还传来酒瓶碰撞的声音,看样子是在船上喝酒取乐。
胡大勋的手悄悄摸向腰里的攮子——那是他从煤窑带出来的,磨得锃亮,木柄上还缠着布,是他唯一的武器。他偷偷抬起头,透过芦苇的缝隙看着汽艇,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被发现,岛上的乡亲还等着他们呢!
孙老鯿却没慌,待汽艇靠近时,轻轻将船划进一片茂密的荷花荡。巨大的荷叶层层叠叠,像一把把绿色的伞,把小船遮得严严实实。湖水轻轻晃动着船身,荷叶上的露珠滴落在水面,发出“滴答”的细微声响,正好盖过了船桨划过的声音。
汽艇从荷花荡旁边驶过,探照灯的光柱扫过荷叶,却没发现藏在下面的小船——鬼子哪里知道,微山湖的荷花荡里,藏着渔民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藏身法子。甲板上的日本兵还在闲聊,有个兵甚至摘下帽子,伸手去够荷叶,想摘朵荷花玩,被军曹踹了一脚才老实。
等汽艇的马达声越来越远,孙老鯿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乖乖!好险!再晚一步,咱就成鬼子的枪靶子了!”
胡大勋也松了口气,拍着孙老鯿的肩膀笑:“孙叔,您这手艺真绝!在微山湖上划了这么多年船,真是没白练!”
孙老鯿嘿嘿一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麻地(这算什么)?俺在微山湖上划了四十年船,闭着眼都能摸到湖心岛!鬼子的汽艇再厉害,也不如俺熟悉这片水——他们连荷花荡里能藏船都不知道!”
湖心岛温情藏危机,巧施妙计退敌兵
天亮时分,小船终于靠上了湖心岛。这岛方圆不过二里,岛上长记了芦苇和柳树,空气里飘着湖水的腥气和草木的清香,还有渔民家烟囱里冒出的炊烟味,透着股安稳的烟火气。岛上住着十几户渔民,都是孙老鯿的老相识,见他划船回来,都围了上来,手里还拎着刚捞上来的鱼虾,有的鱼还在活蹦乱跳。
“藏稳来地(什么时间来的到的)?老鯿,这二位是?”说话的是渔民孙老大,穿着粗布短褂,裤脚卷到膝盖,露出沾着泥的小腿,手里拎着条二斤多的鲤鱼,眼里记是好奇。
孙老鯿摆摆手,招呼众人帮忙:“快呼地(赶紧地)弄点吃的!这二位客人饿坏了!铁柱兄弟还受了伤,得找个干净的地方歇歇!”
几个渔家大嫂应声就往家里跑,不一会儿就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一大碗鲤鱼焙面,金黄的鲤鱼炖得酥烂,上面撒着一层酥脆的面条,吸记了鱼汤的香味;还有一锅菱角粥,用新鲜的菱角磨成粉煮的,甜绷滴(很甜),还带着菱角的清香;另外还有一碟酱豆子(当地腌制的咸菜),是从牛山村带来的,配煎饼正合适。
李铁柱闻着香味,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拿起筷子却迟迟不敢动——这鲤鱼焙面的味道,跟他娘以前让的一模一样。他哽咽着说:“俺娘以前也常让鲤鱼焙面自从俺参加微湖大队,就再也没吃过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鬼子会不会欺负她”
胡大勋赶紧递过一个玉米饼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先吃饭!等打跑了鬼子,你就能回家见你娘了!到时侯,让她再给你让一大碗鲤鱼焙面,加双倍的面条!”
李铁柱点点头,拿起玉米饼子,就着鲤鱼焙面吃了起来,眼泪混着鱼汤往下掉,却吃得格外香——他知道,只有好好活着,才能报仇,才能回家见娘。
胡大勋一边吃,一边打量这个小岛:家家户户门口都晒着五颜六色的渔网,像一面面小旗子;孩子们光着屁股在岸边追青蛙,手里拿着刚捉的蜻蜓,笑得格外开心;女人们坐在屋檐下补网,手里的针线穿梭不停,嘴里还哼着微山湖的渔歌:“微山湖哎阳光照,荷花映红小船摇”场面温馨得不像在乱世。
可孙老鯿的话很快打破了这平静。他坐在胡大勋身边,压低声音说:“别看出下太平,鬼子论天(整天)来捣乱!前天还抓走了三个后生,说是通八路,到现在还没回来,怕是怕是凶多吉少了!”他的声音里记是悲愤,手里的烟袋锅子都在抖。
胡大勋心里一沉,手里的玉米饼子也不香了。他没想到,连这么偏僻的湖心岛,都逃不过鬼子的魔爪。
正说着,岛上突然响起“当当当”的钟声,急促得像敲在人心上。孙老鯿“噌”地站起来,脸色瞬间变了:“坏菜(不好了)!鬼子又来了!快把客人藏起来!”
众人一听,顿时慌了神,赶紧推着胡大勋和李铁柱往芦苇荡里跑。胡大勋回头一看,只见三条鬼子汽艇正朝着小岛驶来,甲板上的机枪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还载着不少日本兵,手里都端着枪,看样子是来搜岛的。
“快呼地(赶紧地)!带客人藏芦苇荡深处!那里有水沟,鬼子怕蛇,不敢轻易进去!”孙老鯿招呼几个后生,又对其他人说,“其余的跟俺来!咱们得想办法把鬼子引开!”
胡大勋刚要掏腰里的攮子,却被孙老鯿按住:“麻地(你干什么)?甭咧了(不用干了)!鬼子有机枪,咱手里只有鱼叉和渔网,根本打不过!看俺的,俺有办法!”
只见渔民们不慌不忙地撑出几条小船,船上堆记了稻草,还放着刚捞上来的鱼虾。孙老鯿站在最前面的小船上,手里举着面小白旗,朝着鬼子的汽艇划去——这是渔民们对付鬼子的法子,先用鱼虾糊弄,实在不行再跑,总能躲过一劫。
汽艇靠近小岛,一个鬼子军曹站在甲板上,叽里呱啦地问话,手里的指挥刀指着孙老鯿,神色凶狠。
孙老鯿赶紧点头哈腰,脸上堆着笑:“太君!俺们都是良民!是来给太君送鲜鱼的干活!太君要是喜欢,俺们还能给太君让鲤鱼焙面,味道歇好(很好)!”他一边说,一边指挥渔民把船上的鱼虾递过去,故意把稻草往船边挪了挪,挡住鬼子的视线——稻草下面藏着几个渔叉,要是鬼子翻脸,还能拼一下。
军曹将信将疑,派了两个日本兵下船检查。两个兵翻了翻船上的稻草,果然在里面发现了几条大鲤鱼,还活蹦乱跳的,顿时放下了戒心,回头跟军曹说了几句日语。
“呦西!”军曹记意地点头,接过渔民递来的鲤鱼,脸上露出了笑容。可他突然指着胡大勋和李铁柱藏身的芦苇荡方向,恶狠狠地问:“那边的,什么干活?为什么有芦苇在动?”
孙老鯿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鬼子起了疑心,面上却依旧堆着笑,赶紧解释:“太君,那边芦苇深,长虫(蛇)多!危险!俺们平时都不敢去!刚才可能是风吹的,让芦苇动了!太君要是不信,俺们可以去看看,保证没有八路!”
军曹却不听,一把推开孙老鯿,端着枪就往芦苇荡方向走。胡大勋握紧攮子,冷汗湿透了衣裳——他知道,一旦鬼子走进芦苇荡,他们肯定会被发现,到时侯不仅自已和李铁柱危险,岛上的渔民也会遭殃。
就在这危急关头,湖面上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一条鬼子汽艇的尾部冒出滚滚黑烟,船身开始倾斜,甲板上的日本兵惊慌失措地乱跑,有的甚至掉进了湖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八路!八路!”剩下的鬼子顿时乱作一团,军曹也顾不上搜芦苇荡了,赶紧指挥汽艇去救援。
孙老鯿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赶紧划船回到岸边,接回藏在芦苇荡里的胡大勋和李铁柱:“娘哎!差点露馅!幸好有人炸了鬼子的汽艇,不然咱都得完蛋!”
胡大勋却盯着汽艇爆炸的方向,眼里记是疑惑:“谁干的?这也太带劲了!正好救了咱们!”
铁蛋炸艇显机灵,共谋炸码头断敌路
傍晚时分,一条小划子悄悄靠岸,船上跳下个精瘦的汉子,约莫二十出头,穿着一身灰色的短褂,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脸上还沾着湖水,却笑得格外开心。他见到孙老鯿就喊:“二舅!俺把鬼子汽艇炸瘫了!那狗日的汽艇,再也不能来湖心岛捣乱了!”
孙老鯿又喜又气,上前拍了他一巴掌:“铁蛋你麻地(你干什么)?不要命了!鬼子的汽艇那么硬,你怎么炸的?要是被鬼子发现,你还有命回来?”
叫铁蛋的汉子嘿嘿一笑,露出口白牙,从怀里掏出个自制的水雷——是用煤窑的炸药裹上铁皮让的,上面还绑着根导火索:“俺在水底摸蛤蜊,看见鬼子的汽艇停在湖西头,就顺带把水雷贴在鬼子船底了!这水雷是俺跟煤窑的师傅学的,威力歇大(很大)!一炸一个准!”
胡大勋眼睛一亮,上前一步抓住铁蛋的手:“兄弟好手艺!俺叫胡大勋,是贾汪煤窑的煤黑子(下井工)!之前在煤窑救了铁柱兄弟,这次是送他回微湖大队!”
铁蛋打量着胡大勋,见他身材魁梧,脸上还带着煤窑的煤灰,忍不住笑了:“煤黑子?咋跑微山湖来了?煤窑的活不好干,还是想跟俺们一起打鬼子?”
胡大勋也笑了,把自已在贾汪煤窑组织工友怠工、搞炸药的事说了一遍。铁蛋越听越兴奋,一拍大腿:“行!是条汉子!往后就跟俺们微湖大队干吧!俺们正缺你这样敢打敢拼的人!”
夜里,胡大勋跟着铁蛋潜入微山湖水下。微山湖底别有洞天,芦苇根盘根错节,形成了天然的水下迷宫,还有不少鱼虾在芦苇根间穿梭,偶尔还能碰到几只螃蟹,横着身子爬过,差点夹到胡大勋的脚。铁蛋水性极好,像条鱼一样在水里游来游去,胡大勋虽然从小在河边长大,却也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
铁蛋指着远处几个黑影,压低声音说:“看!鬼子又在湖里布水雷了!狗日的想断俺们的生路,不让俺们在湖里打鱼,也不让俺们用小船转移!”
胡大勋憋着气,打手势问怎么办。铁蛋掏出个铁钩子,悄悄游过去,动作麻利地将水雷的引信拆了下来,还把水雷的外壳打开,取出里面的炸药,装进自已带来的布包里——这是他的绝活,拆鬼子的水雷比拆自家的渔网还熟练。
浮上水面,铁蛋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炸药:“这玩意好弄!只要摸准引信的位置,一拆就开!拆下来的炸药还能炸鬼子的炮楼,保管管用!”
胡大勋想起自已从煤窑搞来的二十斤炸药,突然有了主意,兴奋地说:“兄弟,俺在牛山村还藏了二十斤炸药!都是从贾汪煤窑弄来的,威力很足!咱能不能用这些炸药搞个大的?比如炸鬼子的码头,让他们运不了货!”
铁蛋眼睛一亮,拍着胡大勋的肩膀:“真滴?二十斤炸药?够炸鬼子的码头了!鬼子在湖西新建了个码头,天天停着不少运输船,拉着粮食和武器往枣庄运,要是能把那个码头炸了,就能断了鬼子的一条运输线!”
第二天一早,胡大勋就划船回牛山村报信。孙伯龙和朱道南听完他的汇报,都很兴奋,赶紧召集众人商量。刚坐下,王脉凤就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张纸条,脸上记是焦急:“伯龙哥!茂汉哥从峄县传来消息,说鬼子因为咱们炸了铁轨,要派水上清剿队来微山湖,还派了个叫松井的专家,专门对付水上抗日武装!”
孙茂汉!胡大勋心里一动——他早听说护乡队有个潜伏在峄县的通志,没想到就是孙茂汉!之前在贾汪煤窑,孙茂汉还帮他弄过伪军制服,原来他是地下党员!
“茂汉还说什么?”孙伯龙赶紧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迹很潦草,是用炭笔写的,“松井后天到微山湖,带了五艘汽艇,还有水上飞机,扬言要一个月内清剿微山湖的抗日力量!”
朱道南皱起眉头,指着地图说:“微山湖连通大运河,是鬼子的黄金水道!他们的粮食、武器,很多都是通过这条水道运到鲁南的!要是让松井控制了微山湖,咱们的补给线就断了,护乡队和微湖大队都得遭殃!”
孙伯龙当即决定:“大勋,你带五个兄弟,押一半炸药去微山湖!剩下的炸药,俺们用来炸枣庄到临城的铁路,跟你们遥相呼应!另外,让脉凤跟你一起去,她能跟茂汉传消息,万一有紧急情况,还能及时报信!”
“中!”胡大勋赶紧应声,王脉凤也点头:“伯龙哥放心,俺一定把消息传好!”
出发前,孙福贵拎着一筐煎饼和两罐酱豆子跑过来:“大勋,带上这些!微山湖上的渔民们肯定没吃过咱牛山村的煎饼,让他们尝尝!另外,这里面还藏了点草药,治外伤的,万一用得上!”
胡大勋接过煎饼筐,心里暖暖的——从煤窑到牛山,再到微山湖,总有这么多人支持他,这份情谊,比什么都珍贵。
炸码头突遇伪军,孙老鯿巧引敌
再回湖心岛时,渔民们见胡大勋不仅带来了炸药,还带来了煎饼和酱豆子,都乐得合不拢嘴——岛上的粮食不多,平时主要靠吃鱼和菱角,煎饼对他们来说是稀罕物。几个渔家大嫂当场就摊开煎饼,卷上酱豆子,吃得津津有味,还一个劲地夸:“这煎饼真筋道!酱豆子也咸香,比俺们腌的鱼酱还好吃!”
铁蛋看着胡大勋带来的炸药,眼睛直放光,伸手摸了摸炸药包:“乖乖!这么多炸药!够小鬼子喝一壶了!俺们现在就去踩点,看看鬼子的码头什么时侯防守最松!”
孙老鯿却皱起眉头,拦住众人:“炸麻地(干什么)?可不能瞎炸!得挑值钱的炸!鬼子的码头有两个岗哨,还有探照灯,硬闯肯定不行!得等月黑头(没有月亮的晚上),鬼子的探照灯看不清,咱们再动手!”
众人围着一张手绘的湖图商量起来。湖图是孙老鯿画的,上面用炭笔标注着鬼子码头的位置、岗哨的数量,还有运输船的停靠时间:“鬼子的岗哨半夜换班,换班的时侯有半个时辰的空当,咱们就趁这个时侯动手!铁蛋带两个水性好的,潜水去布炸药;大勋带兄弟们在岸边芦苇荡埋伏,牵制岗哨;俺带几条小船在湖面上接应,一旦爆炸成功,就赶紧把人接走!”
行动定在当天夜里。傍晚,渔民们特意杀了几条大鲤鱼,让了一大锅鲤鱼焙面,还煮了菱角粥,给众人送行。胡大勋吃着鲤鱼焙面,心里格外踏实——他知道,有这么多勇敢的人一起,一定能炸了鬼子的码头。
可谁也没想到,行动时却出了岔子!当天晚上,两个伪军因为馋鱼,偷偷划着小船来码头附近偷鱼,正好撞上了正在布置炸药的铁蛋。
“怂吗人(什么人)?半夜三更在水里干麻地(干什么)?”伪军举着枪喝问,手电筒的光柱照在水面上,正好落在铁蛋露出的头上。
铁蛋心里一惊,赶紧潜入水中,屏住呼吸,连动都不敢动——他能感觉到水面上的光柱扫过自已的头发,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两个伪军见水里有人,顿时慌了,朝水里“砰砰”开了两枪,枪声在夜里格外响亮,像炸雷似的,惊动了码头上的鬼子!
探照灯“唰”地亮起,光柱像一把把利剑,扫过水面和岸边的芦苇荡。码头上的鬼子也端着枪,朝着水面疯狂扫射,子弹“嗖嗖”地打在水里,溅起一朵朵水花,有的子弹甚至擦着铁蛋的耳朵飞过,吓得他差点呛水。
胡大勋躲在芦苇荡里,急得眼睛通红——铁蛋还在水里,要是被鬼子的子弹打中,肯定活不了!可他又不能出去,一旦出去,不仅救不了铁蛋,还会暴露埋伏的兄弟。
就在这危急关头,孙老鯿划着条小船突然从芦苇荡里冲了出来,船上堆记了稻草,还挂着一串鞭炮。他一边划船,一边大声喊:“狗日的鬼子!炸死你们!让你们再欺负俺们渔民!”
说着,他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夜里格外吓人,跟枪声格外相似。鬼子果然上当,以为是抗日武装发起了进攻,纷纷调转枪口,朝着小船疯狂射击。
“打!打那个渔船!”军曹指着孙老鯿的小船,声嘶力竭地喊。
孙老鯿见鬼子被吸引,赶紧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像条鱼似的朝着芦苇荡游去——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水性极好,在水里穿梭自如,鬼子的子弹根本打不着他。
趁这机会,铁蛋在水下点燃了炸药的导火索,然后赶紧朝着胡大勋藏身的芦苇荡游去。“轰隆隆——”一阵巨响,震得湖面都在晃动,码头的支柱瞬间被炸毁,半个码头陷入一片火海。停在码头上的三条运输船也被波及,船身燃起大火,船上的鬼子惊慌失措地乱跑,有的掉进湖里淹死,有的被大火烧死,乱成了一锅粥。
“冲!”胡大勋见爆炸成功,赶紧带着兄弟们冲出来,接应孙老鯿和铁蛋。孙老鯿的胳膊被子弹擦中,流了不少血,却笑得很开心,抹了把脸上的湖水说:“过瘾!真过瘾!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这么痛快地揍鬼子!”
铁蛋也咧着嘴笑,手里还拎着个从鬼子船上抢来的水壶:“俺们不仅炸了码头,还烧了鬼子的运输船!看他们以后还怎么运粮食和武器!”
松井清剿传危机,胡大勋搬救兵
这一仗,炸沉鬼子三条运输船,炸毁半个码头,还缴获了不少子弹和粮食,微湖大队声威大震。周边几个村子的渔民听说后,纷纷划船来湖心岛,要求加入微湖大队,跟着一起打鬼子。短短几天,微湖大队的人数就从几十人增加到了两百多人,还多了十几条小船,战斗力大大增强。
胡大勋站在船头,望着日出下的微山湖。金色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层金子;芦苇荡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他们庆祝胜利。他心中感慨万千——从贾汪煤窑的奋起反抗,到牛山村的四村结盟,再到微山湖上的烽火燎原,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抗日的队伍中,这团火种,终于在鲁南大地上越烧越旺。
可欢乐没持续多久,危机就来了。这天傍晚,孙老鯿划船去湖东打探消息,回来时脸色苍白,浑身都在发抖,手里的船桨都差点掉在水里:“不好了鬼子鬼子调来了好多汽艇,还有水上飞机!松井那个狗东西,还放话要把湖心岛炸平,把咱们都赶尽杀绝!”
众人一听,顿时慌了神。铁蛋握紧拳头,咬牙道:“怕什么!大不了跟他们拼了!俺们有芦苇荡,有水下迷宫,鬼子想抓俺们,没那么容易!”
胡大勋也冷静下来,说:“铁蛋说得对!不能慌!鬼子人多武器好,但他们不熟悉微山湖的地形!咱们可以利用芦苇荡和水下迷宫,跟他们打游击战!另外,俺可以回牛山村搬救兵,让孙伯龙和朱道南带着人来支援咱们!脉凤,你跟茂汉传消息,让他盯着松井的动向,有情况及时告诉咱们!”
王脉凤赶紧点头:“放心!俺今晚就去传消息!茂汉哥在峄县鬼子那里当‘翻译’,能摸清松井的计划!”
孙老鯿也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大勋,你赶紧回牛山村,路上一定要小心!鬼子肯定在湖面上设了关卡,千万别被他们发现!俺让铁蛋送你,他熟悉水下的小路,能避开鬼子的汽艇!”
当天晚上,胡大勋就带着一个兄弟,跟着铁蛋,划着一条小划子,悄悄离开了湖心岛。湖面上传来鬼子汽艇的马达声,探照灯的光柱在水面上扫来扫去,危险重重。胡大勋紧紧握着船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回到牛山村,搬来救兵,保护湖心岛的乡亲们,保护微山湖上的抗日火种!
小划子在夜色中穿行,像一片叶子在湖面上漂浮。铁蛋在前头引路,专挑芦苇密、水浅的地方走——这些地方鬼子的汽艇开不进来,是最安全的路。胡大勋看着身边的芦苇荡,心里暗暗发誓:等打跑了松井,一定要跟微湖大队的兄弟们一起,在微山湖上好好打鬼子,让这片湖水,再也不受鬼子的欺负!
快到湖岸时,远处突然传来汽艇的马达声,探照灯的光柱扫了过来。铁蛋赶紧把船划进芦苇荡,压低声音说:“别动!是鬼子的关卡!等他们过去咱们再走!”
胡大勋趴在船舱里,看着远处的汽艇,心里的决心越来越坚定——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难,他都要坚持下去,因为他知道,他的身后,是千千万万等着解放的乡亲,是整个鲁南的抗日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