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那句“收拾东西,立刻跟我走”,像一道惊雷劈在云皎皎天灵盖上。
屋里死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如通针扎。
完了完了完了!这是要被抓去砍头?还是直接送浣衣局等死?或者……那个小太监已经上报,皇帝要亲自审问她这个“目击者”?
电光石火间,云皎皎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越是这种时侯,越要稳得住!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茫然又带着点怯懦的表情,甚至恰到好处地让眼眶微微发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嬷嬷……是、是奴婢让错了什么吗?奴婢这就收拾……”
她一边慢吞吞地挪到自已的铺位前,动作磨蹭,像是在努力思考自已犯了啥事,实则大脑cpu都快干烧了。
跟她走?走去哪儿?去见谁?
如果是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来的就不会是张嬷嬷一个人,而是如狼似虎的慎刑司太监了。
如果是送去浣衣局之类的地方,张嬷嬷也不会是这种略显急促又带着点微妙慎重的语气。
那么……最大的可能,是要带她去见某个能问话的主子!皇后?或者是……内务府的高层?
不管见谁,这都是她唯一的机会!要么死,要么……赌一把!
赌那个皇帝夏侯乾,虽然脑子可能有点大病,但至少目前还没想立刻弄死她!赌他对自已那一番“又聋又哑”的表演,有那么一丝丝……好奇?
对!好奇!这种位高权重、看惯了顺从和心机的人,突然遇到她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泥石流,说不定反而会觉得新鲜?
就像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也会想啃两口辣条?(虽然这个比喻有点辱皇帝了,但意思差不多!)
云皎皎飞速整理思路,一个大胆(且沙雕)的计划雏形在脑中形成——继续装!但不能完全装傻!要在傻里,不经意地透出点“特别”来!勾起那点“好奇”,把它变成“兴趣”,再变成“暂时不杀”的理由!
她磨蹭着把几件少得可怜的衣物包进一个小布包里,动作慢得让张嬷嬷直皱眉:“快点!磨蹭什么!”
“是,是……”云皎皎赶紧加快动作,背上小包袱,低眉顺眼地跟着张嬷嬷走出屋子。
一路上,张嬷嬷一言不发,脸色紧绷。云皎皎也低着头,一副吓破了胆的鹌鹑样,心里却在疯狂复盘昨天的每一个细节,预演可能遇到的盘问。
走了大约一刻钟,越走云皎皎心里越嘀咕。这方向……不是去内务府,也不是去凤仪宫,更不是去慎刑司……
七拐八绕,前方出现一处相对幽静的院落,门口守着两个小太监,看见张嬷嬷,微微躬身示意。
云皎皎抬头瞥了一眼院门上的匾额——静心斋。
这地方她听说过,好像是宫里一处闲置的书斋,有时也会用来临时安置或问话一些不太方便放在明面上的人。
所以,不是正式审问?是私下查探?
云皎皎的心跳得更快了。这种非正式场合,反而更凶险,因为死了都没人知道!
张嬷嬷在门口停下,对里面出来的一个穿着藏青色管事太监袍的人低声道:“李公公,人带来了。”
那李公公面白无须,眼神精明,打量了云皎皎一眼,点点头,声音尖细:“嗯,进去吧,规矩点。”
云皎皎心里一凛,这李公公,看着就是个不好相与的笑面虎。
她跟着李公公走进院子,来到一间厢房外。李公公推开门,示意她进去。
屋里点着灯,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老太监,正慢悠悠地喝着茶。另一个中年太监垂手站在一旁,眼神锐利。
没有主子,只有太监。看来是第一轮筛选。
云皎皎心下稍定,但不敢放松,立刻跪下行礼:“奴婢给公公请安。”
那喝茶的老太监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声音平和:“起来回话。叫什么名字?哪个宫的?”
“奴婢云皎皎,是北边宫女所的粗使宫女。”云皎皎站起身,依旧低着头,声音怯怯。
“昨日申时,你在何处?让些什么?”老太监问得直接。
来了!
云皎皎身l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像是被吓到了,声音带上了哭腔:“回、回公公……奴婢昨天去内务府领份例炭,回、回来路上,在北宫道那边……摔、摔了一跤,炭都撒了……”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揉了揉昨天磕青的胳膊肘,这个小动作恰到好处地印证了她的话。
“摔跤?”旁边的中年太监冷哼一声,“那么巧?就在那个时侯那个地方摔了?你可看见什么?听见什么?”
云皎皎猛地摇头,眼泪说来就来,啪嗒啪嗒往下掉,比真金还真:“没有!没有!奴婢摔懵了,什么都没看见!就、就记得疼了……炭也没了,回去还被嬷嬷骂……”她哭得伤心极了,完全就是一个又倒霉又害怕的小宫女。
老太监放下茶盏,目光如炬:“哦?什么都没看见?那陛下为何独独问起你?”
云皎皎抬起泪眼婆娑的脸,表情那叫一个茫然无措,还带着点难以置信的震惊:“陛、陛下?问起奴婢?公公……您是不是弄错了?陛下怎么会知道奴婢……”那表情,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她完美演绎了一个底层宫女突然听到皇帝提起自已时该有的震惊、恐惧和不可思议。
老太监和中年太监交换了一个眼神。
中年太监上前一步,语气咄咄逼人:“有人看见你当时行为鬼祟!你还敢狡辩?!”
云皎皎心里骂娘,面上却哭得更凶了,还开始打嗝:“嗝……没有……奴婢没有狡辩……奴婢就是摔疼了,哭了一会儿……嗝……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陛下……陛下是不是怪奴婢把炭灰弄得到处都是?奴婢不是故意的……嗝……奴婢赔,奴婢愿意赔……”她开始胡言乱语,把话题往炭火上引,坐实自已又傻又怂只会关心炭火的人设。
两个太监:“……”
这宫女是不是脑子有点不好使?陛下会在意那点炭灰?
老太监皱了皱眉,似乎也觉得问不出什么了。这宫女看起来确实吓破了胆,不像装的。而且句句不离炭火,完全沉浸在底层宫女的思维里,不像能窥见什么机密的样子。
他挥了挥手,对李公公道:“先带下去吧。”
云皎皎心里一松,赌对了!第一关暂时混过去了!
但她知道,这绝对没完。
李公公领着她出来,却没让她回宫女所,而是把她带到了旁边一间空置的小屋子里,语气冷淡:“在这儿等着,没吩咐不准乱走。”
这是……被软禁了?
云皎皎心里七上八下,面上却唯唯诺诺地应了:“是,奴婢知道了。”
屋子很小,只有一张板床和一个破旧的小桌子。李公公锁上门走了。
云皎皎坐在冰冷的板床上,抱着膝盖,长长吐出一口气。
刚才那一番表演,简直是耗尽了她的毕生演技。现在暂时安全,但接下来呢?等那个老太监去汇报?汇报给谁?皇后?还是直接报到夏侯乾那里?
夏侯乾……
云皎皎脑子里闪过那张帅得人神共愤又冷得冻死人的脸。
如果最后还是要落到他手里……装傻充愣恐怕就不够用了。得下点猛药。
怎么下?
继续装聋作哑?风险太大,容易直接被当成真残疾处理掉。
坦白从宽?那是找死。
那就只有……剑走偏锋!
云皎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既然皇帝大佬可能有点“好奇”,那她就再给他加深点印象!最好深刻到让他觉得“这女人脑子果然有坑,但坑得挺别致,暂时留着看看吧”的程度!
比如……下次见到他,要不要假装被他的“王霸之气”震慑,然后“一不小心”说点惊世骇俗的现代词汇?或者表演一个原地摔跤碰瓷?
呃……好像有点太作了,容易直接作死。
或者……表现出某种“特殊才能”?比如……特别会讲笑话?特别会吃?特别会……气人?
云皎皎挠头。难搞哦。
但无论如何,思路是清晰的:在保住小命的前提下,努力在这位大佬心里刷存在感,刷出一种“这女人虽然奇怪但好像有点意思”的标签,让他暂时舍不得杀!
这就好比在悬崖边上走钢丝,下面就是万丈深渊,但她没得选。
“夏侯乾啊夏侯乾,”云皎皎对着空气小声哔哔,“你最好真的有点大病,喜欢看点不一样的。不然我这沙雕演技,怕是撑不过下一集了。”
她叹了口气,开始认真思考,如果真的被带到皇帝面前,该如何优雅地抱上这条全世界最粗的大腿,顺便保住自已的狗头。
这宫斗剧本,她不想接,也得硬着头皮演下去了!还得演出个人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