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他指着那个棚子的图纸，声音干涩地问。
“温室大棚的初步设计。”沈清禾平静地回答。
“温室？大棚？”陆承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我只在报纸上见过，说苏联专家搞过，金贵得不得了，你也要在这沙子地上搞？”
“原理并不复杂。”沈清禾指着图纸解释道，“戈壁昼夜温差大，日照充足，这是我们的优势。利用双层结构形成保温层，调整棚顶角度，最大限度地利用太阳能，就可以在内部创造一个适合植物生长的稳定环境。”
她又翻到另一页，指着那些化学式：“这里的土壤盐碱度太高，根本不适合耕种。我让战士们挖堆肥坑，是在利用厨余垃圾进行有机发acie，制造酸性肥料，来中和土壤的碱性。这叫土壤改良。”
陆承屹沉默了。他听不懂那些复杂的名词，但他听懂了一件事。
这个女人，她不是在“碰运气”。
她是在用一套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严密的逻辑和计划，在向这片贫瘠了千百年的戈壁滩宣战。
他握着笔记本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这些有成功的把握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沈清禾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平静，像是在评估一个合作伙伴。
“陆营长，科学实验，在得出最终结果之前，不存在‘把握’这个词。它只存在‘概率’。”她顿了顿，补充道，“根据我的计算，在所有条件都满足的情况下，成功的概率，大于百分之八十。”
百分之八十。
在陆承屹的军事概念里，这是一个高到近乎于“必胜”的数字。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沈清禾那张被晒得有些发红，却依旧平静无波的脸。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批地、派人的那点支持，在这个女人庞大的计划面前，是何等的微不足道。
“你还需要什么？”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话。
沈清禾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光亮。
“我需要权力。”她说。
陆承屹一愣：“权力？”
“对。”沈清禾点了点头，“我需要你以营区指挥部的名义，向军区后勤部申请一份物资清单。并且，这份清单上的东西，必须在十天之内，全部运到。”
“什么清单？”陆承屹的心提了起来，他有种预感，这份清单上的东西，绝对非同小可。
沈清禾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了他。
陆承屹接过来，只看了一眼，瞳孔就猛地一缩。
那张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
一、化学品类：工业硝石，一百公斤；硫磺粉，五十公斤；生石灰，二百公斤。
二、物资类：塑料薄膜，至少五百平方米；废旧玻璃，越多越好；棉被、草席，至少一百床。
三、特殊类：
陆承屹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了“特殊类”那一行。
那一行，只写了两个字，却比前面所有东西加起来，都更让他感到了头皮发麻。
那两个字是——“猪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