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不在乎他的道歉,她只在乎如何解决问题。
这一瞬间,钱立群那颗羞愧又复杂的心,反而落到了实处。他知道,这不是原谅,而是另一种层面的“接纳”——作为一颗有用的螺丝钉,被重新纳入了这部即将高速运转的机器里。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像是接下了军令状:“是!我马上就去办!”
说完,他转身,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会议室。那背影,竟比之前多了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半小时后,灯火通明的三号会议室。
核心团队成员悉数到场,气氛肃穆。沈清禾站在黑板前,黑板上已经画出了二号炉的简易结构图,旁边标注着一连串刚刚从钱立群那里拿到的,代表着“老化”和“不稳定”的负面数据。
“熔炉是死的,算法是活的。”
她拿起粉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既然它无法稳定地维持在1850度,那我们就人为地制造‘脉冲式’升温。在关键的相变节点,瞬间将功率提到峰值,越过不稳定温区。这需要重新计算反应时间和能量配给,精度要求是秒级。”
她看向众人:“现在,分组。陈院士,您和您的学生负责原料的二次提纯,我要纯度达到999。钱工,你带人负责炉体改造和监控,我要实时汇报炉内五個不同测温点的数据。小刘”
她就像一个最高效的中央处理器,而整个实验室的所有研究员,都成了她最可靠的执行单元。指令一条条下达,精准、高效,不带半点废话。
角落里,陆承屹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轻轻放在她手边的桌上,然后又默默退回了墙边。他看着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群年纪比她大一倍的专家,那份从容与权威,仿佛与生俱来。
王振山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压低声音,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感慨:“陆大队长,你从戈被滩给我送来的,不是一个家属,是一个能顶十个师的宝贝疙瘩啊。”
陆承屹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沈清禾,声音平稳而坚定:“她一直都是。”
三天后。
二号实验室里,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钢丝。
当备用熔炉那扇厚重的门,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被缓缓打开时——
一股灼热的气浪涌出。在特制的石墨坩埚中央,一块银白色的,泛着温润金属光泽的合金锭,静静地躺在那里。
它通体光滑,没有任何气孔和裂纹,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快!快送检!”王振山的声音都在抖。
半小时后,小刘像一阵风一样冲了回来,手里攥着一张打印报告,因为跑得太急,差点被门槛绊倒。
“王所长!各位老师!成了!”他甚至来不及喘气,直接把那张纸拍在实验台上。
报告单上,一排排的数据,清晰得刺眼。
所有指标,全线超越!
死寂。长达三秒钟的死寂。
下一秒,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