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屹的身体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墙,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那股硝烟与汗水混合的、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那句压抑着怒火的质问,还在空气里震颤。
“一万五。在你眼里,这一切,就只值这么多?”
他的话音刚落,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沈清禾被一股巨力粗暴地拽离了门板,整个人踉跄着撞向他坚硬的胸膛。
“回答我!”他低吼着,那双在黑暗中锐利得吓人的眼睛,死死地锁着她。
沈清禾没有挣扎。
她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但她的表情,依旧平静得像一汪深潭。她顺着他的力道,站稳了脚跟,然后抬起头,迎上他那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
“陆营长,”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开他狂暴的情绪,“在回答你之前,我们不如先复盘一下今晚的情况。”
复盘?
陆承屹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完全跟不上这个女人的思路。
沈清禾无视他的错愕,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清晰而有条理,仿佛在进行一场战后总结。
“摆在我面前的,有三个选项。”
“选项a:当众哭泣,扮演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最终结果是,乔琳的目的达到,她成功羞辱了我,而你,得到一个只会流眼泪的妻子,在所有人面前丢尽颜面。”
她的目光,像x光一样扫过他愤怒的脸。
“选项b:我冲上去,和她撕扯在一起,互相扯头发,扇耳光。最终结果是,李军长的晚宴变成一场闹剧,你陆承屹的妻子像个市井泼妇,明天整个军区大院都会知道,你娶了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
陆承屹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抓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又加重了几分。
沈清禾像是感觉不到疼痛,继续用那种不疾不徐的语调,说出最后一个选项。
“选项c:我用我的方式处理。不哭,不闹,把羞辱量化成数字,让她用最直接的方式付出代价。最终结果是,钱在一小时内到账,等于她低头认错;我们体面离场,没有给任何人留下话柄。”
她说完,微微歪了歪头,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映着他盛怒的倒影,眼神却纯粹得像是在探讨一个学术问题。
“那么,陆营长,请你用你那套战略思维告诉我,a、b、c三个方案,哪一个的作战效率最高?哪一个的战损比最低?”
“轰”的一声。
陆承屹感觉自己脑子里的一根弦,彻底崩断了。
作战效率?战损比?
她竟然用这种词汇来形容他的尊严!他的荣誉!
“荣誉不是作战方案!”他终于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怒吼,声音震得门廊的灯罩都嗡嗡作响,“沈清禾!那不是一笔生意!那是对我的羞辱!”
他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压缩到极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那身军装下贲张的肌肉。
“我的妻子,被人当众指着鼻子羞辱!你却在跟我谈效率?”
他的骄傲,他作为男人和军人的全部自尊,都感觉被她这种“冰冷”的计算方式,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然而,被他死死禁锢在怀里的沈清禾,脸上却没有半分惧色。
她感受着他因愤怒而僵硬的肌肉,感受着他喷在自己头顶的滚烫气息,反而抬起了头。
她的眼神,穿透黑暗,直直地刺入他的眼底,平静,却比任何刀锋都来得锐利。
“所以,你的荣誉,”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需要一个只会哭、只会等着你来拯救的弱者去维护?”
陆承屹的身体,猛地一僵。
“需要我扮演成你想象中的样子,柔弱不能自理,才能满足你那点可怜的保护欲?”
沈清禾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的弧度。
“陆承屹,你告诉我,你需要的,究竟是一个并肩作战的妻子还是一个,可以让你炫耀武力、证明你很强大的战利品?”
这句话,像一枚精准制导的炸弹,在他脑海深处轰然引爆。
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