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再次关上。
陆承屹转过身,看向沈清禾,眼神复杂。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被端上了桌。
卖相很差,面条粗的粗,细的细,汤里还飘着几个没散开的面疙瘩。
陆承屹没坐,像个等待考核的新兵,笔直地站在桌边,看着沈清禾。
沈清禾拿起筷子,夹起一根最粗的面条,放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咽下。
然后,她抬起头,对上了他紧张的视线。
“盐的质量分数,超出最佳值百分之七,过咸。”
她用一种宣读实验报告的语气,做出了评价。
陆承屹紧绷的下颌线,在听到这句话后,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下来。他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也大口吃起了自己碗里那碗同样过咸的面。
屋子里只剩下吃面的声音。
就在这时,桌上的红色电话机,发出了刺耳的铃声。
陆承屹放下碗,快步过去接起。
“我是陆承屹。”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脸上的那点柔和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什么?!破译不了?省城的专家组怎么说?”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那股子急躁和火气,却像要从听筒里喷出来。
“乱码?像小孩的涂鸦?什么叫像涂鸦!给我说清楚!”
陆承屹的拳头捏得死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他背对着沈清禾,身体站得笔直,像一杆随时准备出鞘的枪。
“稳住!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看好人!”
“啪”的一声,他重重挂断了电话。
整个抓捕行动最关键的战利品,那个记录着敌特庞大网络的账本,成了一本无人能懂的天书。
“一群废物!”陆承屹低吼一声,一拳砸在桌上,整个人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猛兽,来回踱步,“他们说,那根本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密码,连规律都找不到!就是一堆毫无意义的数字和符号!”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短发,停在桌边。
沈清禾已经放下了筷子,静静地看着他。
“符号,是什么样的?”她开口问。
“谁知道是什么鬼东西!”陆承屹正处在暴怒的边缘,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支铅笔,在一张废报纸的空白处,烦躁地画了一个符号。
一个简单的“t”字,两边还标注着几个数字。
“就是这种!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玩意儿,画满了整整一个本子!全都是废纸!”
他把铅笔一扔,准备去给司令部打电话,申请动用非常手段。
然而,他刚一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无比清晰、无比平淡的话。
“这不是涂鸦。”
陆承屹的脚步顿住,猛地回头。
沈清禾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桌边,正垂眸看着他画下的那个符号,她习惯性地抬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不存在的眼镜。
“这是t型账户。”
陆承屹愣住了:“什么账户?”
“一种商业记账工具,用来记录资产和负债的增减。”沈清禾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波澜,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陆承屹的脑中轰然炸开。
她抬起眼,看向满脸错愕的男人,继续说道:
“他们用的不是密码学,是会计学。一种你们还没普及的,复式记账法。把本子给我。”
“天亮之前,我把他们从第一笔资金来源,到最后一个下线,全部画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