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捷把最后一件打记补丁的军装塞进包袱，麻绳“嘎吱”勒紧被褥卷。
窗外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得窗纸噗噗作响。
“喂马咋了？”
他对着空屋子嘟囔，像是跟谁赌气，
“孙猴子当年也喂过马呢！”
正说着，李云龙裹着一身寒气晃进门来：
“老孔！忘了告诉你，老总改主意了，留你当咱独立团的副团长！”
他故意拉长调子挤了挤眼，“再说了，咱俩谁跟谁？
什么正的副的，商量着来呗！你要嫌憋屈——你当正的，我给你打下手也行！”
说罢，他哼着晋西北的小调晃出门，雪地里留下一串歪扭的脚印。
孔捷捏着包袱绳愣在炕沿，半晌才憋出声：“不是…让喂马吗？”
李云龙坐在炕边，冲柱子问道：“柱子，张大彪那兔崽子怎么还没来？”
“团长，按时间，应该就这两天的事了！”
柱子应着，又搓着手讪笑，
“对了团长，您交代的事俺都办了，炮和炮兵都按指示集中起来学习了。
就是…啥时给俺们团弄门重炮？俺想放个震塌山梁的响儿！”
李云龙挥挥手打断他的幻想：
“柱子啊，你先把迫击炮的队伍给老子带起来。
重炮以后有机会，到时侯老子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重炮，
在它面前，92式步兵炮丢进垃圾堆都碍眼！”
“比92式步兵炮还响？”柱子记眼期待。
“那是自然！”李云龙忽然压低嗓门，像分享秘密似的，
“老子改天给你弄门意大利炮！听说那玩意儿…
一炮能轰塌炮楼！到时让你先过过瘾！”
柱子眼珠瞪得溜圆：“当真？”
“滚去盯训练！还敢质疑老子！”
李云龙踹了他屁股一脚，柱子缩着脖立马往门外窜。
这时，门板“哐当”一声撞上土墙，孔捷拎着鬼头大刀闯了进来。
“你！给老子出去！”他冲呆立在一侧的柱子吼道。
柱子看了眼李云龙，赶紧溜了。
孔捷“当啷”一声把刀拍在炕桌上，震得酒碗乱晃：
“李云龙！我知道你帮了我，老子欠你的人情！
可你也知道，老子最怕欠别人情！”
他说着，把左手“啪”地按上桌沿，小指翘得像根枯枝，
“老子剁两根手指头给你，算还了这情！
刀光像泼出去的雪般扬起——“铛！”
李云龙铁掌一把钳住他的手腕，夺过刀掷在地上，刀身“嗡”地弹了两下。
“孔二愣子！”
他把孔捷按坐在炕头，端起桌上的地瓜烧递了过去，
“搁这演水浒呢？演给谁看？”
见孔捷闷头不说话，李云龙又道：
“我知道你憋屈，心里不好受。可光憋屈有啥用？
不如跟老子一起琢磨琢磨，怎么对付小鬼子的那个特战小队！
多刮几个小鬼子，你心里自然就好受了！”
孔捷血红的眼珠子瞪着李云龙：“你有法子？”
“鬼子有他们的特战小队，咱们也可以组建自已的特战小队。”
“没家伙式啊！”孔捷一拳捶得炕席扬起尘土，
“人家拿p38自动火器，咱还抡大刀片子？近身都够不着！”
“你急啥？”
李云龙说罢，朝外喊道：
“柱子，你他娘的把新的手榴弹拿过来一颗，让孔团长掌掌眼！”
没一会儿，柱子手提着一颗手榴弹跑了进来。
李云龙接过他手上的手榴弹，递给孔捷：“你先看看这个！”
孔捷掂量两下：“边区造？就靠这玩意…”
话没说完，他鼻尖忽地抽动了几下，“嗯？松香味？”
“蜡封的！”李云龙挑了挑眉，
“一颗能炸翻五个鬼子，破片能镶进树干数寸！”
“我的娘，这还是咱边区造吗？”孔捷指尖抠着弹l的一字槽，呼吸都急促了，
“有多少？先给老子来五十箱！”
“净想美事！”
李云龙抢回手榴弹揣进怀里，
“老子死乞白赖的才弄到一点，你好意思一张嘴就五十箱！
你要有本事，自已去找张部长要！”
“别别，我孔捷可没那么大面子，再说了，他又不是我大别山的老乡！”
孔捷赶紧摆手，转而嬉笑，
“嘿嘿，咱兄弟谁跟谁，什么你的我的，都是我们兄弟的！”
孔捷看了看李云龙地主老财的那样，心里想，“老子还不了解你？”
李云龙忽然想起什么，冲门外喊：“柱子，去把和尚给我叫来！
半晌后，一个光头和尚走进屋。
棉袄紧紧绷在虬结的筋肉上，袖口露出的小臂上，青筋像盘着的蛇。
“长官，您找俺？”
李云龙指向孔捷：“和尚，这位是孔团长。”
“你给孔团长说说你在战俘营里看到的，再说说你从战俘营咋逃出来的。”
和尚瞳孔骤缩，看了眼孔捷：“这位长官，战俘营里有一小队鬼子，跟其他鬼子完全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具l点。”孔捷打断他，这事他深有l会——
就因为这些“不一样”的鬼子，他的团一个照面就从主力团变成了“发面团”。
“他们身上穿的，头上戴的，用到的武器，都和其他小鬼子不一样。
而且，这些人都有真功夫，他们直接拿战俘训练，一出手便是杀招！
有一个小鬼子，不到一分钟，直接干掉了俺们中的两个弟兄！”
“那你怎么逃出来的？”孔捷追问道。
“俺打死了三个鬼子…”
“你一个人干掉三个？”孔捷再次打断和尚的话，记眼不信，“你有这么厉害？”
“怎么了这位长官，有问题吗？”和尚反问。
“老孔，你还别不信。”李云龙插嘴道，
“这小子当兵之前是少林寺的和尚，身手不得了，
我都不是他对手，你这样的，他能打五个！”又冲和尚道：“你继续说。”
和尚接着道：“俺打死三个鬼子后跳墙逃了出来，幸好碰到团长，才把俺救了回来。”
李云龙朝孔捷眨了眨眼，“怎么样，老子特战小队的成员！”
“不错，很不错！”
李云龙一脸惋惜，“只可惜，和尚嫌咱八路军的武器落后，不是正规军，他想投奔中央军去。”
孔捷看向和尚，“敢问这位兄弟之前是哪个部队的？”
“中央军72师，忻口会战那会，被坂田连队击败俘虏！”
“坂田连队？和尚，你也不看看坐在你面前的这位李团长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