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找不出来,或者我的方案无效,”林钧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我立刻卷铺盖走人,再也不踏进技术科半步。并且,我向在座的各位,挨个敬茶道歉。”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没想到,林钧竟然敢赌这么大。这已经不是技术探讨了,这是在拿自已的前途和尊严让赌注。
刘工死死地盯着林钧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他从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慌乱和心虚,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自信,这种自信让他感到了一丝莫名的不安。
“好!”刘工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跟你赌!办公室里所有人作证!我给你一个上午,到中午十二点!如果你搞不出名堂,就立马给我滚蛋!”
“一言为定。”
林钧说完,便不再理会任何人,抱着那厚厚一摞记录本,走到了办公室角落里一张空着的、积了灰的旧书桌前。
他用袖子擦了擦桌子上的灰,然后坐了下来。
整个办公室,瞬间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场景。
项目组的所有技术员,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或坐或站,目光全都聚焦在那个角落里的年轻人身上。
他们倒要看看,这个狂妄的小子,究竟能变出什么戏法。
苏晚晴紧张地站在一旁,手心里全是汗。她既希望林钧能成功,又害怕他失败。
林钧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已的世界里。
他拿起一本记录本,翻开了的垃圾数据。
但在林钧的眼里,这些数字,仿佛变成了一个个跳动的音符。
它们背后隐藏的规律,它们之间的内在联系,正在他的大脑中,被迅速地解码、重组,构成一曲复杂的交响乐。
而那丝不和谐的共振噪音,在这首交响乐中,显得异常刺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有林钧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张技术员一开始还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可看着看着,他的表情就变了。
他发现,林钧的眉头越皱越紧,并且开始拿出纸和笔,在上面飞快地写着什么。
“他在干什么?装神弄鬼吗?”张技术员忍不住小声嘀咕。
苏晚晴走近了一些,她看到林钧的笔尖在纸上龙飞凤舞,一行行复杂的数学模型被迅速地建立起来。
傅里叶变换、频谱分析、非线性振动……这些只在大学高阶教材里才会出现的概念,被他信手拈来,运用自如。
苏晚晴的心跳开始加速。她意识到,林钧不是在装模作样,他是在进行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极其高深的理论推演!
上午十一点半。
距离赌约结束只剩下半个小时。
林钧终于停下了笔。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拿着那张写记了推演过程的稿纸,走到了办公室中间的黑板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了过去。
“找到了。”
林钧的声音不大,他拿起粉笔,没有解释,直接在黑板上画出了一个复杂的化学分子结构式。
“这是我们现用推进剂配方中,一种稳定剂的分子结构。常规情况下,它很稳定。但是,”
林钧用粉笔在分子链的一个特定位置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在我们的新发动机超过特定燃烧温度和压强后,这个化学键会变得不再稳定,它有千分之三的几率,会断裂分解,产生一种副产物——次级过氧化物。”
“这种过氧化物,在高温高压下极不稳定,会产生瞬时爆燃,虽然每一次爆燃的能量很小,但它们产生的频率,恰好和你们发动机燃烧室p-2点的固有结构频率,形成了共振!”
“这就是你们所有异常震动的根源!”
林钧说完,扔掉粉笔,整个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
死寂。
长达半分钟的死寂。
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都呆呆地看着黑板上那个陌生的分子结构式和那个被圈出来的化学键,大脑一片空白。
林钧的话,每一个字他们都能听懂。
但他所描述的那个场景,那种在微观层面发生的化学反应,以及由此引发的宏观层面的共振……这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知识范畴。
“胡……胡说八道!”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张技术员。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震惊。
“次级过氧化物?瞬时爆燃?你以为你在写科幻小说吗?我们厂的化验室,对燃烧后的产物让过无数次成分分析,从来没有发现过你说的这种东西!”
“那是因为,”林钧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
“你们的化验室,检测不出这种存在时间只有几毫秒的、极其不稳定的中间产物。当你们取样分析的时侯,它早就已经分解成其他稳定的物质了。”
“你……你这是臆测!没有任何证据的臆测!”张技术员色厉内荏地吼道。
“对,这确实是纯粹的理论推导。”林钧竟然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一点。然后,他的话锋一转,
“但是,科学的伟大之处就在于,理论是可以被实验验证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项目组长刘工的身上。
刘工的脸色,此刻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嘴唇发白,扶着桌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不像张技术员那样无知,凭借着深厚的理论功底,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林钧提出的这个模型,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在逻辑上……竟然是自洽的!
那套从微观化学键断裂到宏观结构共振的推导链,严密得让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漏洞!
这才是最可怕的!
“你想怎么验证?”刘工的声音有些沙哑。
“很简单。”林钧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信的弧度,“我需要一杯水。”
“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