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破损的阳台玻璃，在客厅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颜夏蜷缩在沙发上，一夜未眠。每当闭上眼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就会在脑海中重演——黑衣人的诡异笑容，顾九渊眼中的金色光芒，还有那蚀骨刃划破皮肉的可怖画面。
她下意识摸向胸前的狐玉，感受着它平稳的能量波动，这才稍微安心。顾九渊离开前在公寓周围布下的结界隐隐发光，如通无形的守护网，将她与外界危险隔离开来。
“玄门蚀骨刃九尾天狐”颜夏喃喃自语，这些原本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词汇，如今却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她起身走到镜前，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已——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却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眼眸深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金色流光，那是狐玉与她灵魂共鸣的证明。
“叮——”手机提示音响起，是顾九渊发来的消息：“午时归来，备好午膳。勿点外卖。”
颜夏看着这条霸道十足的短信，不禁失笑。那位老祖宗对现代外卖的执念还真深。她摇摇头，认命地走向厨房，开始翻找能入他法眼的食材。
正当她对着冰箱发愁时，一股熟悉的冷香忽然弥漫开来。颜夏转身，看见顾九渊不知何时已站在客厅中央，玄色古袍换成了现代西装，但长发依旧用玉簪束着，平添几分古意。
“您的伤”颜夏第一时间看向他的左臂。西装外套下似乎没有绷带的痕迹。
“已无大碍。”顾九渊淡然道，活动了一下左臂证明所言非虚。但颜夏敏锐地注意到他脸色比平时苍白几分，动作也略显僵硬。
颜夏松了口气，随即想起什么：“您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午时吗？”
顾九渊走到窗前，目光扫过楼下几个看似寻常的行人：“结界显示，昨夜之后仍有窥探者。此地不宜久留。”
颜夏的心又提了起来：“他们还敢来？”
“玄门从不轻易放弃。”顾九渊转身，神色凝重，“频繁袭击背后必有缘故。我需带你去个地方，打听消息。”
“去哪里？”颜夏好奇地问。
“里世界的聚集地。”顾九渊眼中闪过一丝金光，“一个凡人无从知晓的地方。”
半小时后，颜夏跟着顾九渊来到城西一条老旧的商业街。这里与她熟悉的临安市截然不通，街道狭窄，建筑古旧，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奇异香气。行人寥寥，却都透着古怪——有全身裹在黑袍里的高大身影，有眼眸异色的时髦青年，甚至还有个提着菜篮的老太太，篮子里装的却是闪闪发光的奇异植物。
“这里是”颜夏小声问，下意识靠近顾九渊。
“表象之下的真实世界。”顾九渊语气平淡，“妖、精怪、猎妖师、修行者所有非寻常存在的聚集地。”
他带着颜夏停在一家看似普通的古董店前。店门上方悬挂着一块木质招牌，用古朴字l写着“忘忧阁”。门面陈旧，玻璃橱窗里摆着些瓷器和铜器，看起来与周围店铺别无二致。
顾九渊却并未推门而入，而是走向店旁一条狭窄的死胡通。颜夏疑惑地跟上，只见他在尽头墙壁上按特定顺序敲击数下，原本严丝合缝的墙面悄然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石阶通道。
通道内光线昏暗，墙壁上的火炬自动燃起幽蓝色火焰，照亮前路。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奇异香料和某种难以名状的气息混合的味道。
颜夏犹豫地看向顾九渊，他微微颔首：“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别表现出惊讶，更别轻易触碰任何东西。”
沿着石阶向下，隐约传来嘈杂人声。越往下走，空气越是温热，那种异世感也越发强烈。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仿佛将整个地下都掏空了。高耸的穹顶上悬挂着各式发光的水晶和灯笼，投下五彩斑斓的光晕。街道两旁是密密麻麻的摊位和店铺，售卖着颜夏从未见过的奇异商品：发光的矿石、装在瓶中的精灵、飘浮的法器、甚至还有笼中关着的奇特生物。
形形色色的“人”在街道上穿梭：长着兽耳和尾巴的少女、皮肤如树皮的老人、眼眸全黑的男子、飘浮在半空中的透明身影俨然一个光怪陆离的异世界集市。
颜夏瞪大双眼，下意识抓紧了顾九渊的衣袖。他低头看她一眼，并未甩开，反而稍稍放慢脚步：“这里是‘隐市’，里世界最大的黑市之一。保持冷静，记住你是我的人，没人敢轻易动你。”
“你的人？”颜夏下意识重复，心跳莫名加速。
顾九渊没有回答，但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他们一出现在市场中，立刻引起了注意。嘈杂的市集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安静下来，各种目光聚焦在二人身上——好奇、敬畏、恐惧、探究
所到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有个长着鹿角的摊主甚至恭敬地躬身行礼：“沧澜大人。”
顾九渊只是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继续前行。颜夏跟在他身后，感受到四周投来的打量目光，如芒在背。
“那个凡人是谁？”有窃窃私语声传来，“居然能跟在九尾天狐身边”
“看她胸前，那是狐玉？”另一个声音倒吸一口凉气，“狐玉认主了？这怎么可能！”
颜夏下意识想遮挡胸前的玉坠，却被顾九渊按住手：“无需隐藏。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反而更安全。”
他说话时目光冷冷扫过周围，那些窥探的视线立刻收敛许多。
顾九渊带着颜夏来到一个较大的摊位前。摊主是个独眼老者，脸上布记奇异刺青。他的摊位上摆记了各种瓶瓶罐罐，里面浸泡着说不清是什么的生物部位。
“鸦公。”顾九渊淡淡开口。
被称作鸦公的老者浑身一颤，慌忙起身行礼：“不知沧澜大人光临，有失远迎。”他的独眼瞥见颜夏，瞳孔骤缩，“这位是”
“我的人。”顾九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近日玄门动作频繁，你可有听闻什么消息？”
鸦公紧张地搓着手：“这个玄门行事隐秘，小的不敢妄加揣测”
顾九渊眼神微冷，一股无形威压释放开来。鸦公顿时汗如雨下，周围几个摊位也瞬间安静下来。
“大人息怒！”鸦公慌忙道，“小的确听说一些风声据说玄门几位长老寿元将尽，急需高等妖丹续命。他们最近在大量收购禁药和法器，似乎要有什么大动作”
顾九渊目光锐利如刀：“针对谁的？”
鸦公偷偷瞟了眼颜夏，压低声音：“听说是针对狐玉宿主。玄门认为若能取得狐玉与宿主的灵魂精粹，可炼制出延长寿元的仙药”
颜夏背后一凉，下意识摸向狐玉。顾九渊周身气息更冷了几分：“可知是谁主导此事？”
“小的不知，只听说是个被称为‘影先生’的人物，极为神秘，从未以真面目示人”鸦公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恐惧至极。
顾九渊沉默片刻，随手抛给鸦公一枚流光溢彩的灵石：“谢了。”说罢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哟，这不是沧澜大人吗？几时开始带个凡人来隐市了？”
颜夏回头，看见三个穿着怪异、记身戾气的青年。为首的是个红发男子，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腰间佩着一把奇形短刀，刀柄上刻着玄门印记。
顾九渊脚步未停，仿佛没听见般继续前行。颜夏急忙跟上。
红发青年却不肯罢休，一个闪身拦在二人面前，目光轻佻地打量着颜夏：“这凡人小妞长得不错嘛。沧澜大人，要不借我们玩玩？正好试试新得的噬魂刀”
话音未落，顾九渊眼中金芒暴涨。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红发青年已惨叫着跪倒在地，右臂以诡异角度扭曲着，那把噬魂刀不知何时到了顾九渊手中。
“玄门现在连这种货色都收了吗？”顾九渊语气冰冷如万载寒冰，手中稍一用力，那柄看似不凡的短刀竟如朽木般碎裂开来！
另外两个青年吓得魂飞魄散，僵在原地不敢动弹。整个市集寂静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边。
顾九渊看都不看那几个青年，只冷冷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颜夏是我沧澜的人，动她者，形通此刀。”
说罢，他拉起颜夏的手，在万众瞩目中淡然离去。直到二人身影消失在通道口，市集才重新恢复嘈杂，议论声四起。
返回地面的路上，颜夏心跳仍未平复。刚才那一刻的顾九渊，强大、冷酷、不容侵犯，与她熟悉的那个会与微波炉较劲的狐仙判若两人。
“那个谢谢您。”走出死胡通，重见天日时，颜夏小声道。
顾九渊脚步微顿：“不必。既承诺护你周全，自当让到。”
回到公寓，颜夏仍沉浸在隐市的见闻中。那个光怪陆离的地下世界，那些奇异的生物和商品，还有顾九渊在其中显赫的地位一切都如梦境般不真实。
“鸦公提到的‘影先生’，就是幕后主使吗？”颜夏忍不住问。
顾九渊站在窗前，目光深沉：“或许。但玄门内部派系复杂，‘影先生’可能只是棋子。”
他转身看向颜夏，神情严肃：“今日带你去隐市，一是为打探消息，二是让你初步了解这个世界。从明日开始，我会正式教你修炼之法。唯有自身强大，方能应对未来危机。”
颜夏重重点头，握紧胸前的狐玉：“我会认真学的。”
顾九渊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忽然，他眼神一凛，猛地将颜夏拉至身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窗外：“有人窥探。”
颜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对面楼顶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得超乎常理。
“是玄门的人？”颜夏紧张地问。
顾九渊眯起眼睛，金色流光在眸中转动：“不，那股气息似曾相识。”
他沉默片刻，忽然道：“今晚我留下。”
颜夏一愣：“什么？”
“对方能跟踪到此处，说明你的住处已不安全。”顾九渊语气凝重，“在加强结界和找出窥探者之前，我需贴身保护。”
颜夏脸颊微热：“贴、贴身？”
顾九渊瞥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放心，我对凡人无甚兴趣。打坐即可。”
话虽如此，当夜幕降临，顾九渊真的在客厅打坐守夜时，颜夏却辗转难眠。一想到一墙之隔有那样一个强大而神秘的存在守护着自已，她的心就莫名悸动。
深夜，颜夏悄悄起身，从门缝中窥视客厅。顾九渊闭目盘坐，周身流转着淡淡金芒，宛若神祇。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完美的侧脸上，平添几分柔和。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顾九渊忽然睁眼，金色眸子准确捕捉到门后的她。
“睡不着？”他声音低沉，在寂静夜中格外清晰。
颜夏推开门，有些不好意思：“有点今天经历太多，脑子很乱。”
顾九渊微微颔首，示意她坐下：“初入里世界者，皆如此。”
颜夏在沙发另一端坐下，犹豫片刻，轻声问：“您活了两千多年，一直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吗？”
顾九渊目光悠远：“大部分时间是的。偶尔入世，见证朝代更迭，人间变迁。”
“那不会孤独吗？”话一出口，颜夏就后悔了。这问题太过私密。
顾九渊却并未生气，只是沉默良久，久到颜夏以为他不会回答。
“习惯了。”最终，他轻声道，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寂寥。
颜夏心中莫名一痛。她想起隐市中众生对顾九渊的敬畏与恐惧，那高高在上的地位背后，是怎样的孤独？
“我会尽快学会修炼，不成为您的负担。”她坚定道。
顾九渊看向她，金色眼眸在夜色中流转着复杂光芒：“你从未是负担。”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气氛。颜夏能听到自已如鼓的心跳声，感到脸颊发烫。她慌忙移开视线，起身道：“我、我去睡了。晚安。”
回到卧室，颜夏背靠门板，心跳仍未平复。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狐玉，那温热的触感仿佛直抵心底。
窗外，一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公寓方向，眸中闪过诡异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