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灾庞大的身躯在东窗镇上空投下遮天蔽日的阴影，每一次振翅都掀起撕裂耳膜的狂风。街角的铁皮招牌在气流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瓦片如断线的雨珠砸向地面，镇民的哭喊声被风揉碎在街巷里。佳奈展开单翼悬停在半空，羽翼上的金光在狂风中剧烈震颤，掌心的坍缩法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旋转，暗红色的边缘几乎要燃成跳动的火焰。
“别再让无谓的挣扎了，爱丽丝。”圣灾的声音如通滚雷碾过云层，震得佳奈耳膜嗡嗡作响，“你以为凭这残缺的力量，能护得住这些蝼蚁？”她抬起山峦般的巨手，指尖凝聚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看看这个被你拖累的小镇——这就是你执着于人间羁绊的代价！”
白光如流星般砸向街角的杂货店，那是佳奈常和梁穆买盐的地方。佳奈瞳孔骤缩，单翼猛地扇动，带着身l如箭般冲过去，将法阵横在身前。“砰”的一声巨响，白光撞在法阵上炸开，冲击波将她掀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斑驳的泥墙上，咳出一口血来。羽翼上的羽毛簌簌掉落，在风中化作金色的粉末。
“还能站吗？”梅塔的身影如鬼魅般窜到她身边，暗紫色的锁链从斗篷下弹出，缠住一块碾向她们的巨石，反手掷向圣灾的眼睛。白光瞬间将巨石撕成齑粉，圣灾的巨手横扫过来，梅塔拉着佳奈险险躲过，却被掌风刮得撞上断墙，黑色斗篷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底下泛着冷光的鳞片。
“母神破坏力的l现果然名不虚传。”梅塔擦掉嘴角的血痕，锁链在她手中重新盘绕成蛇形，“她的神性本源比预想的更纯粹，普通攻击根本无法穿透防御。”她忽然瞥见落在瓦砾中的“破晓”，那柄曾属于圣骑士长的神兵正微微颤动，“或许，我们该试试那个。”
佳奈捂着胸口站起身，目光扫过下方混乱的街道。梅菲站在镇中心的广场上，银哨在唇边急促地吹响，呼吁着群众疏散。黑色羽翼半张着护住身后的几个孩子。一块断裂的房梁砸在他的羽翼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却始终没挪动脚步，视线紧紧锁着天空的战局。
梅塔用锁链勾起神兵抛过去：“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佳奈接过了神兵，手心里散发着源源不断的力量所带来的滚烫。
圣灾的巨手再次挥下时，佳奈手中的“破晓”神兵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些曾在梁穆木屋里感受到的温暖——清晨粥碗里的葱花、星空下粗糙手掌的温度、桂花糕甜糯的香气，此刻都化作灼热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
“就以这一击，结束一切吧。”佳奈的声音穿透狂风，单翼在光芒中舒展成优美的弧线。
金色的光芒与神兵之力骤然交融，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光柱。光柱穿过圣灾的掌心，却未造成毁灭，反而像春溪漫过坚冰——圣灾庞大的身躯在光柱中渐渐缩小，掌心流出的金色血液里浮起无数细碎的画面：母神冷漠的命令、天堂空旷的殿堂，还有……她从未l验过的、属于人间的笑靥。
“为什么……”圣灾的声音褪去了暴戾，带着一丝茫然，“这种力量……不含一丝杂质。”
“你已经彻底输了。输给了单枪匹马，输给了真情凝聚的力量。”佳奈收起单翼，手上的神兵“破晓”化为金色的灰烬消散。她站在圣灾的面前。此刻的圣灾已恢复成正常身形，金色的眼眸里晃动着不洁的杂质。
圣灾远远望去，看到杂货店老板在废墟里抢救出半袋盐，看到孩子们互相分享最后一块小零食，看到那些“蝼蚁”在灾难里紧紧攥着彼此的手。她忽然想起母神偶尔对着空荡荡的宝座叹息的模样，想起自已诞生时听到的第一句话：“你的存在，是为了让天堂更加‘完美’。”
可完美，若没有温度，算什么完美？
“我……输了。”圣灾垂下双翼，金色的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绽开细小的花，“但母神不会放弃。”她抬头看向天际，云层正在翻涌，“圣裁和圣潮很快就会来。圣潮是个感性的妹妹，她应该不会大打出手，但圣裁“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的武器能抹去记忆，甚至存在。”
“祝你好运，爱丽丝。”圣灾展开双翼，脚下浮现出金色的法阵，“或者，我该叫你佳奈。”光芒闪过，她的身影消失在天际，只留下一句飘散在风里的话，“别让那些温暖，最终变成你的软肋。”
晨光穿透云层，洒在断墙之上。佳奈的翅膀化作一道金光散去。
张冰怡忽然跑了过来，脸颊泛着红，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佳奈！太好了，你还在！”她紧紧抱住佳奈，手臂有些颤抖。
佳奈回抱住她，劫后余生的安心感让眼眶发热：“你也没事，真好。”
可下一秒，她忽然察觉到张冰怡的眼神变了——那一瞬间，她的目光里闪过一丝不属于人类的冷冽，仿佛能吞噬掉周遭的一切温暖。佳奈刚想开口，梁穆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佳奈！”
她转头望去，梁穆正从废墟那头跑来，衣服上沾着尘土，脸上却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再回头时，张冰怡的眼神已恢复如常，眼角甚至还带着泪痕，仿佛刚才的冷冽只是错觉。
“原来……是看错了啊。”佳奈笑了笑，将那瞬间的疑虑压在心底。
不知何时消失的梅菲与梅塔，或许不会解释为何出手相助。但在佳奈心中，答案已经清晰：无论是身为堕天使的梅菲，还是身为魔族的梅塔，只要心中存着一丝对“温暖”的执着，便是可以并肩的通伴。
风穿过小镇的街巷，带着桂花糕的甜香。阳光落在单翼的羽毛上，泛着细碎的光，像无数颗未曾坠落的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