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窗镇的集市依旧热闹，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交织成一片。佳奈穿梭在人群中，手中紧紧攥着梁穆给的购物清单，上头写着今晚炖菜要用的食材。她路过卖菜的摊位时，一个身影突然撞了她一下。
“哎呀，对不住！”那声音清脆，带着几分歉意。佳奈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朴素棉布裙的女孩，头发扎成利落的单马尾，眼神明亮得有些异样。女孩弯下腰，帮佳奈捡起散落的手帕，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你是佳奈吧？我刚搬到镇上，听人说起过你。”
佳奈微微一怔，这女孩身上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可她确定自已从未见过她。“我是佳奈，你是？”女孩眨了眨眼，“我叫小禾，以后请多关照啦！”说完，小禾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野花，“这是我在路上采的，送给你。”
佳奈接过花，花香萦绕间，她竟有些恍惚，似乎这花香里藏着某种能勾动记忆的东西。小禾看着佳奈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转瞬又恢复成那副热情模样，“我能和你一起逛逛集市吗？我对这里还不熟。”佳奈点点头，心中虽有疑虑，但又不好拒绝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
此时，佳奈正和小禾走到集市尽头，小禾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远处梁穆正在修缮的木屋，“那是你家吗？看起来真温馨。”佳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是啊，虽然简陋，但很温暖。”
小禾慢慢靠近佳奈，她的手指微微抬起，指尖闪烁着极淡的银色光芒，轻声说道：“佳奈，你知道吗？有些温暖只是虚幻的泡影，所以，要把握好当下的美好”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旁杀出，正是张冰怡。
“佳奈！”张冰怡的声音突然从巷口炸响，她拎着一篮青菜，裤脚沾着泥，显然是刚从自家菜地里跑回来，“我找你半天了，大叔说今天……”话说到一半，她的目光落在小禾身上，像被冻住的湖面，瞬间结了层冰，“这位是？”
“这是小禾，新搬来的邻居。”佳奈连忙介绍，“小禾，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冰怡。”
小禾笑着伸出手：“冰怡姐姐好。”
张冰怡一边微笑着一边握了握手，然后凑到她耳边说道：“母神虚伪的化身——圣裁。”
“你也一样，梅菲。”小禾也不服软地小声说着，“拙劣的伪装。”
佳奈把野花插进玻璃瓶时，阳光正透过窗棂在桌布上织出细碎的光斑。小禾坐在对面的小板凳上，手指轻轻摩挲着搪瓷杯沿。
“佳奈的手真巧，”小禾忽然开口，声音甜得像浸了蜜，“这野菊插在瓶子里，倒比镇上花店卖的玫瑰还好看。”
佳奈笑着把瓶子挪到窗台：“小禾刚来镇上，要是不嫌弃，以后常来玩呀。大叔今天炖了排骨汤，怎么都想劝你留下尝一口再离开呢。”
“那怎么好意思麻烦叔叔？”小禾眨眨眼，眼角的余光却扫向门口——张冰怡又拎着一篮豆角刚回来。
张冰怡把篮子往桌上一放，豆角上的水珠溅到桌布上，洇出几个深色的圆点。“哟，新邻居也在啊，”她语气轻快，眼神却像淬了冰，“我还以为你不留下来吃午饭呢，所以只摘了佳奈喜欢的豆角。”
小禾站起身，裙摆扫过凳脚发出轻微的声响：“冰怡姐姐有心了。我刚和佳奈说，叔叔让的排骨汤肯定好喝，不如我去厨房帮帮忙？”
“不用。”张冰怡抢先一步挡在厨房门口，围裙上沾着的泥土蹭到了小禾的棉布裙，“大叔最宝贝他的厨房了，外人进去会添乱的。”她特意加重了“外人”两个字，手指在围裙上慢慢绞着，那里藏着她的银色哨子，只要轻轻一吹，梅塔就能从阴影里钻出来，示意她赶紧滚蛋。
佳奈没听出两人话里的针锋相对，只顾着把豆角从篮子里捡出来：“冰怡你别欺负小禾，她今天第一次来呢。小禾你别介意，冰怡就是性子直。”
小禾笑着摇摇头，指尖却在裙摆的污渍处轻轻一抹——那片被泥土弄脏的地方突然冒出几缕青烟，像是被无形的火燎过。张冰怡眼角的肌肉跳了跳，不动声色地把沾着泥土的手往围裙上蹭了蹭。
厨房传来梁穆切姜的声音，伴随着砂锅咕嘟咕嘟的轻响。佳奈起身要去帮忙，却被小禾拉住了手腕。女孩的指尖冰凉，握上的通时像是触电一般。
“佳奈还记得昨天集市上那个让糖画人的老人吗？”小禾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飘忽，“他转着转盘的时侯，糖丝在风里飘成了星星的形状呢。”
佳奈的眼神恍惚了一瞬。她确实记得糖画人，记得那只被梁穆买下来的糖兔子——可是小禾是怎么知道的这些？她记得那个让糖画人的老人已经很久都没出来摆摊了。
“我记得，那个老人经常说他是……”佳奈刚想说那个老人的事迹时，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张冰怡突然把一摞碗重重放在桌上，瓷碗相撞的脆响像把锤子敲碎了小禾的话音，“大叔让我洗菜，佳奈你去切土豆吧。”她冲佳奈挤了挤眼睛，转身忙去了。
小禾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光：“我去帮忙吧，佳奈坐着就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厨房，留下佳奈对着桌上的豆角发愣。阳光依旧明媚，可她总觉得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紧绷，像暴雨来临前被拉记的弓弦。
“我去买点盐，盐不够了。”正当梁穆走出厨房，厨房门关上的瞬间，张冰怡猛地按住小禾按在砂锅把手上的手。砂锅底下的火苗突然蹿高，映得两人脸上明暗不定。
“和以前相比，你还是一成不变啊。”张冰怡的声音压得极低，指缝里渗出暗紫色的雾气，“竟然如此阴险狡诈。”
小禾反手甩开她的手，指尖窜出的短刃在灶台上磕出清脆的响：“梅菲，你背叛母神还不够，还要包庇一个沉溺人间的叛徒？”她指尖划过砂锅边缘，滚烫的锅沿竟结出一层薄冰，“圣灾那家伙被你和她联手打败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她就是因为太守规矩才会败北，”“而我，这次不论使用什么手段，也要让她回去。”
“我会拼尽全力阻止你的。”张冰怡的黑色羽翼在身后悄然展开半寸，暗紫色的锁链在袖管里蠢蠢欲动，“天使三姐妹里，我最不认可的就是你。母神能派你下来，还真是没底牌可用了。”
小禾冷笑一声，指尖的薄冰突然化作水汽消散：“梅菲，被恶魔奴役的走狗，残害通类的罪人，有什么资格和我谈论正义？”
这时佳奈推门进来，正好看见两人相视而笑——张冰怡笑得爽朗，小禾笑得温柔，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剑拔弩张只是错觉。
“汤好香啊！”佳奈吸了吸鼻子，没注意到张冰怡袖口露出的锁链尖，也没看见小禾藏在身后的、微微发红的指尖。
“谢谢你俩的帮忙，接下来就看我的吧。”梁穆独自走进了厨房，冰怡和小禾自觉地到了客厅等侯。
不一会的功夫，梁穆就把盛着排骨汤的砂锅端上桌，热气在他鬓角的白发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小禾快尝尝，”他往女孩碗里舀了块排骨，“之前在山里打猎的野猪，比镇上买的香。”
小禾咬了口排骨，目光越过佳奈的肩膀，落在张冰怡身上，嘴角却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
“真好吃，”小禾咽下排骨，笑容甜得毫无破绽，“佳奈有这么好的大叔，真是福气。不像我，从小就不知道家人是什么样的。”她说着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像在掩饰什么。
佳奈的心揪了一下，刚想安慰她，却被张冰怡打断：“没事，以后我们就让你的家人。”说着，她露出略显僵硬的笑容。
砂锅咕咕作响，“不好，锅里的要煮糊了。”梁穆立马窜进了厨房。紧随其后的还有小禾：“大叔，我也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