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忘川河畔去的路要穿过迷雾林。这林子邪乎得很，明明是白日，却总飘着灰蒙蒙的雾，走进去没多久就分不清东西南北，连风声都带着回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据说这林子是三界交界的缓冲带，灵气和魔气在这儿搅成了一团，寻常人进来准迷路。”
大师兄拿着根树枝在前面探路，时不时回头叮嘱，“小师弟跟紧点，丢了可没人给你买糖人。”
我正想怼他，就见夜沧溟突然停步，骨刃指向左侧浓雾：“有东西过来了。”
雾气里很快传来
“窸窸窣窣”
的响动，钻出几只长着三只眼睛的兔子，红通通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们。我刚想伸手摸，就被大师兄拽住：“别碰！这是迷魂兔，眼神能勾人魂魄。”
话音刚落，那些兔子突然齐齐蹦跳起来，嘴里发出细碎的尖叫，雾气瞬间变浓，连身边的大师兄都只剩个模糊的影子。我心里一慌，刚想喊人，就听见夜沧溟的声音从右侧传来：“闭气！别听它们叫！”
我赶紧捂住口鼻，可耳朵里还是钻进些软绵绵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喊
“回家吧”“别往前走了”。恍惚间，竟看见青云峰的山门在雾里敞开，师傅正坐在台阶上煮茶，清玄师兄的雪狐冲我摇尾巴
——
“啪！”
额头突然挨了下轻拍，眼前的幻象瞬间碎了。大师兄举着树枝瞪我：“傻站着干嘛？迷魂兔的幻术都挡不住，白吃那么多馒头了！”
夜沧溟已经解决了那几只兔子，正用骨刃挑着只兔子的耳朵翻看：“它们身上有灭界盟的符咒印记，是被人放出来守林子的。”
我这才发现兔子的后腿上贴着张小黄符，和乱葬岗见过的邪符气息相似。“灭界盟故意在这儿设障？”
“不止设障，”
大师兄蹲下身翻看符咒，“这符咒里掺了‘离魂散’，不仅能扰人心智，还能追踪过路者的气息。咱们被盯上了。”
正说着，前方的雾气突然翻滚起来，隐约露出块歪斜的木牌，上面刻着
“守林人屋”。夜沧溟挥散雾气：“去看看，或许有知情者。”
木屋看着破旧，里面却收拾得干净。一个穿粗布褂子的老汉正坐在火堆旁编竹筐，见我们进来，眼皮都没抬：“三界的客人，迷雾林不好走吧？”
“老人家认识我们？”
我惊讶道。
老汉笑了笑，指了指墙上挂的兽皮地图：“这林子走了三十年，谁是仙界的剑修，谁是魔界的将军，闻气息就知道。”
他放下竹筐，递给我们三碗热汤，“灭界盟的人三天前来过，说要借林子找‘三界罗盘’，还留下些兔子看守。”
“三界罗盘？”
大师兄和夜沧溟通时皱眉。
“那是上古传下来的界门钥匙。”
老汉喝了口汤，“当年三界划界时，用这罗盘定了人界、仙界、魔界的交界线，罗盘上的三颗界珠分别镇着三界定界碑。灭界盟要找的就是它
——
传闻罗盘若被邪术催动，能扭转界门方位，让三界灵气紊乱，到时侯不用打仗，三界自已就乱套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们找到罗盘，就能搅乱三界了？”
“不止搅乱。”
夜沧溟沉声道，“罗盘核心的‘界心石’能吸收三界灵力，若被他们炼成凶器，界门会彻底崩塌。”
老汉叹了口气：“我给你们指条近路，穿过前面的‘回音谷’就能到忘川河畔。但那谷里有瘴气，得用干净的人间烟火气挡着
——
你们身上有带吗？”
大师兄摸了摸兜，掏出半包昨天买的芝麻烧饼；夜沧溟从战甲里摸出块魔界的硫磺晶；我赶紧把怀里的糖人举起来：“我有这个！”
老汉见了糖人眼睛一亮：“这甜滋滋的玩意儿最管用！瘴气怕甜暖的东西。”
告别老汉往回音谷走时，大师兄突然把烧饼塞给我：“拿着，等会儿瘴气来了，你就啃烧饼，别光顾着吃糖人。”
回音谷比迷雾林更阴森，谷壁上记是湿漉漉的青苔，空气里飘着黄绿色的瘴气，闻着又腥又苦。刚走没几步，我的眼睛就开始发涩，大师兄赶紧喊：“啃烧饼！”
我咬了口烧饼，芝麻的香气混着面香往鼻子里钻，果然觉得眼睛舒服多了。夜沧溟捏碎硫磺晶，黄色的粉末在他周身形成层光罩，把瘴气挡在外面。
“你看，人间烟火气确实有用。”
大师兄边啃烧饼边说，突然脚下一滑，差点摔进旁边的水潭，“哎哟
——
这谷里怎么还有冰潭？”
水潭里的水泛着幽蓝的光，隐约能看见潭底沉着个亮晶晶的东西。夜沧溟探头看了看：“像是三界罗盘的界珠碎片。”
大师兄刚想下去捞，就见潭水里突然冒起气泡，钻出条长着翅膀的怪鱼，对着我们喷出股寒气。我吓得往后躲，手里的糖人不小心掉进潭里，怪鱼竟瞬间缩回水里，对着糖人拱来拱去。
“它怕甜的！”
我惊喜道。大师兄眼睛一亮，把剩下的烧饼掰碎扔过去：“小师弟，快把糖人都扔下去！”
我赶紧把兜里的糖人、昨天没吃完的馒头全丢进潭里。怪鱼们抢着吃，潭水的寒气渐渐散去，露出了潭底的界珠碎片
——
果然是灭界盟没找全的物件！
夜沧溟下水捞出碎片，指尖拂过上面的裂痕：“他们只找到了一颗界珠，看来还没凑齐罗盘。”
刚走出回音谷，就看见远处的忘川河畔腾起股黑红色的烟，隐约能听见法器碰撞的声音。大师兄握紧长剑：“灭界盟已经动手抢剩下的界珠了。”
我攥着最后半块烧饼，看着他和夜沧溟并肩前行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虽然仙术被封，可我有烧饼和糖人，还有总爱坑我的师兄和外冷内热的魔将
——
好像再难的路，一起走就不那么怕了。
只是不知道到了忘川河畔，师兄会不会又让我用馒头当武器，毕竟我扔东西的准头，他已经认证过了。
河风带着水汽吹过来，我摸了摸兜里的糖人碎屑，突然有点期待
——
这次，该轮到我们给灭界盟来个
“惊喜”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