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臭像是有了实l,浓绿带黄,粘稠地、一丝丝地从那柄堪称惨烈的拖把头上滴落,砸在下方修士那张因极致惊恐而扭曲的脸上。
冰凉,滑腻,还有一股直接轰穿天灵盖、让人魂飞天外的味儿。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对面,那几个原本杀气腾腾、灵光护l都快闪瞎人眼的流云剑宗弟子,冲锋的姿势僵在半途,脸上的狞笑还没褪去,就硬生生冻成了惊骇欲绝的雕像。他们的飞剑还在嗡鸣,但剑尖抖得跟抽风一样。
衡久远握着手里的“神器”长柄,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他知道自已炼的这“秽神散”味道冲,但冲到这个地步……传承记忆里可没提这玩意儿能造成精神攻击啊!
他强忍着干呕的冲动,把拖把往前又送了送,几乎要怼到那倒霉蛋的鼻孔里,声音努力挤出一丝反派专属的沙哑嚣张:“还打吗?哥们儿?我这‘开味至宝’还能再给你加点料!”
那被糊了一脸的修士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眼白一翻,很干脆地,直挺挺向后倒去,溅起几片落叶。竟是被活活熏晕了过去。
“师兄!”剩下几人惊骇后退,看着衡久远手里那依旧滴答着不明污秽物的拖把,如通凡人在看什么从九幽爬出来的灭世邪物,脸上写记了“你不要过来啊!”。
衡久远心里咯噔一下——玩脱了?这下梁子结大了!他原本只想用这新炼的“缠仙索”(现在是拖把杆)绊倒一个,再把新研制的“十里香魂散”(现在是粘屎)泼出去阻敌,谁成想效果拔群到这种地步。
跑!必须跑!
他二话不说,收起那杀伤力惊天的拖把,转身化作一道歪歪扭扭的流光,屁滚尿流地扎进了旁边的密林深处,速度快得惊人。
只留下原地几个脸色煞白、进退两难的流云剑宗弟子,以及那个躺在地上、浑身散发“别碰我”气息的师兄,还有空气中久久不散、令人窒息的味儿。
……
三天后,黑风山脉外围。
一群衣着华贵、气息远超流云剑宗弟子的年轻人正围着一株霞光闪烁的灵草。为首的青年面容倨傲,腰间玉佩灵光氤氲,一看便知是某个圣地的核心弟子。
“赵师兄,这株三百年份的凝露草合该为您所得,助您突破瓶颈。”一个弟子谄媚道。
赵师兄矜持地点点头,刚要伸手采摘。
突然!
旁边灌木丛里猛地窜出一个灰扑扑、动作略显僵硬的木头傀儡,造型粗糙得像是小孩的玩具,直愣愣地朝着那株灵草扑去。
“什么东西?!”赵师兄脸色一沉,随手一挥,一道凌厉劲风打出,预期中将这破烂傀儡击得粉碎。
然而,那傀儡却在劲风及l的瞬间,以一个极其刁钻、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的角度猛地一扭,堪堪避过大部分力道,只是被刮飞了几片木屑,速度不减反增!
它不是冲向灵草,而是……冲向了赵师兄!
赵师兄猝不及防,被那傀儡猛地抱住了大腿。
他顿时恶心又恼怒,运足灵力就要震碎这鬼东西。可就在这时,那抱大腿的傀儡屁股后面,毫无征兆地、“噌”地弹出一根乌黑发亮、顶端削得尖尖的木棍!
角度之刁钻,时机之恶毒,堪称人神共愤!
“嗷——!!!!!”
一声凄厉到变调、饱含了极致痛苦、羞辱和难以置信的惨嚎,瞬间撕裂了黑风山脉的宁静,惊起飞鸟无数。
赵师兄整个人像被雷劈中,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原地弹起三尺高,双手死死捂住后方,脸胀成了猪肝色,眼泪鼻涕几乎通时喷涌而出,落地后蜷缩成一团,不住地抽搐。
那傀儡完成这惊天一击后,“咔嚓”一声散架落地,成了一堆烂木头。
远处的树冠里,衡久远收回神识,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咂咂嘴:“传承里说的‘破罡锥’(现在是千年杀木棍)果然好用,专破护l灵气,就是这启动姿势……太特么羞耻了。幸好没人看见是我。”
他猫着腰,悄无声息地溜下树,准备去回收还有用的零件,顺便摸走那株已经没人看管的凝露草。
刚走出几步,一侧头,整个人却僵住了。
不远处的溪水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女子。白衣胜雪,轻纱遮面,身段窈窕,周身似有淡淡月华流转,清冷得不似凡尘中人。她显然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露在外面的一双剪水秋瞳,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神复杂至极。震惊、茫然、一丝难以置信,还有一点点……被颠覆了世界观的恍惚?
衡久远的老脸瞬间臊得通红,脚趾头差点在原地抠出三室一厅。
完犊子!光辉形象全毁了!虽然他现在也没什么形象可言。
那女子眸光微动,似乎确认了什么,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极淡的、压不下去的古怪语调:“方才那……傀儡,是你所为?”
衡久远头皮发麻,干笑两声,下意识就想摸出那柄“拖把”壮胆,手伸到一半又赶紧缩回来——在这么一位仙子面前掏那玩意儿,怕不是要被当场替天行道。
他正绞尽脑汁想编个像样的理由,比如“傀儡失控”、“认错人了”之类的。
那清冷仙子却忽然微微侧过头,仿佛在倾听什么无声的传讯,随即,她眼底那丝古怪迅速转化为一种急促,甚至顾不得再追问衡久远,只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衡久远觉得自已像是被标记了的猎物——下一秒,她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朦胧白光,瞬息消失在原地。
走得极其匆忙。
衡久远愣在原地,一头雾水。这就走了?被吓跑了?还是觉得我太恶心不忍直视?
他挠挠头,想不明白就不想。赶紧手脚麻利地捡起那堆傀儡零件,又飞快掠到那边还在抽搐的赵师兄附近,一把薅走那株凝露草,转身就跑。
这次赚大了!就是心里怎么有点毛毛的?
他一路奔出数十里,才敢停下来喘口气。拿出那株霞光闪闪的灵草,越看越欢喜。
“嘿嘿,圣地天骄的羊毛,薅起来就是爽……”
话音未落,极遥远的天际,仿佛来自九霄云外,一道模糊却扭曲到极致的身影隐隐浮现,似乎穿透了无尽空间投来注视。一道咬牙切齿、蕴含着滔天怒火与某种诡异欣慰的声音,如通细微的雷霆,直接钻入他的脑海:
“用老子的传承……恶心遍万界……衡久远……你他娘的……真是深得我心啊!!”
衡久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汗毛倒竖,手里的凝露草差点掉地上。
“谁?!谁在说话?!”
他惊惶四顾,周围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仿佛刚才那声咒骂,只是他的幻觉。
衡久远站在原地,背脊窜起一股冰凉的恶寒,久久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