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那姑娘到底救了她的命。
宁芙低着头,内心天人交战,不敢直视公主。
萧明玉等得不耐烦了,拂袖起身。
“既如此,本宫也不用费心为你筹谋了。”
“沈知意既然是清白的,那沐王府的第一名也是清白的。”
宁芙深深闭上眼。
她知道,公主这是生气了。
事已至此,她只能磕头道谢。“殿下英明。”
好在侍卫及时出现,分散公主的注意力。
“殿下,奴才在追疯马的途中,意外发现清梵大师。”
萧明玉的眼睛立马亮了。
“真的,人呢?”
“奴才等已将人请去行宫,等候殿下进一步指示。”
萧明玉顾不上宁芙,急匆匆起身,带人赶往行宫。
等人走了,宁芙的丫鬟才敢将宁芙扶起来。
“姑娘,这清梵大师是何方神圣啊?怎么殿下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跟着了魔一般。”
那可是清梵,京都又有哪个女人不为他着魔?
宁芙小时候去侯府,见过清梵大师一回,虽只是远远的一个背影,却让她铭记至今。
那天他拒绝陛下的赐婚,被裴老太爷罚跪。
他跪得笔直,后背全是被戒条打出来的血印,冷汗把他衣服都浸透了,勾勒出一个单薄的身形。
烈日当头,他的身影投在青石板上,好似一只孤傲的鹤。
那天,他只说了一句话。
“孙儿一心向佛,还请祖父成全。”
帐篷外传来马蹄声,将宁芙的思绪拉回。
她迫不及待掀帘奔出去。
果然是裴烬回来了!
“二郎。怎么样了,人找到了吗?”
刚靠近裴烬,一股酸腐臭味直冲脑门,熏得她皱起眉头,直往后退。
裴烬将宁芙的反应看在眼里,脸色阴沉。
以前他喝醉了,沈知意为他处理秽物,从未有过半分嫌弃。
正想着沈知意,身后传来动静,只见她被人背着回来了。
宁芙惊呼:“沈姑娘怎么成这样了。”
她转身对丫鬟吩咐道:
“司棋,把我的衣服还有药膏,给沈姑娘送一份去。”
裴烬阻止她。
“犯不着。她一个商女,糟蹋了你的好东西。况且,若不是她,你也不会受惊。”
顿了顿,裴烬艰难开口。
“她脾气顽劣,你不要同她一般计较。”
宁芙脸上一僵。
裴烬这是
为另一个女人向她赔罪吗?
宁芙到底还是去了沐王府的帐篷。
原本欢声笑语的帐篷,在她进来的那一刻,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审视着她,包括沈知意。
宁芙不傻,自然知道众人不欢迎自己。
她也不稀罕与这些粗人为伍。
她站在门口,让丫鬟把衣服和药端进去,向沈知意颔首示意。
“今日多谢沈姑娘相助。来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说完,她便转身想离开。
步子还没跨出去,就被沈知意叫住了。
“不用等来日了,现结吧。”
宁芙目瞪口呆地转身,对上沈知意的眸子。
她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在说:
好你个小绵羊,都落到我手里了,还想跑?
宁芙被这赤裸裸的算计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姑娘希望如何现结?”
“自然是付银子。”
沈知意手心向上,摊开。
“承惠,纹银五百两。”
宁芙的丫鬟气得跳脚:
“五百?你怎么不去抢?”
沈知意挑挑眉,反问:
“怎么?你家姑娘的命,连五百两都不值?”
丫鬟哑口无言。
“够了,司棋,退下!”
宁芙呵退丫鬟,在发间摸索几下,取下一根金簪来。
“这根金簪乃御赐之物,价值连城,远超五百两。”
“现赠予沈姑娘,谢姑娘救命之恩。”
沈知意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怀疑。
“御赐之物?”
宁芙还以为她不信簪子来源,忙解释道
“自然,这可是家母”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沈知意问。
“能卖吗?”
“啊?”
“不能卖我可不要,这东西若砸手里就是根金疙瘩,用来挠痒痒都不痛快。”
幸亏宁芙家教好,才不至于表情崩坏,失了礼数。
她点点头,道:
“此乃前朝旧物,可以转卖。”
沈知意这才起身,接过簪子,放在手里掂了掂,还放嘴里咬了咬,一副市侩小人样。
“嗯,分量够足,是真金。”
“簪子我收下了,咱们两清。”
说话间,她已经转手将金簪交给月儿收好。
一抬眼,发现宁芙还愣在原地,她笑问道。
“宁姑娘还有指教?”
宁芙哪里听不出这是逐客令。
她也不稀罕呆在这,冷着脸,转身离开。
直到走出帐篷,宁芙都是懵的。
宁家是三代在朝为官,他祖父,爹爹,堂叔,兄长,都颇有声望。
平日里见惯了那些觍着脸往宁家凑,没关系也要造关系的“亲戚”们。
沈知意这种巴不得撇清的,倒是稀奇。
丫鬟劝她。
“姑娘莫要多虑了,如今两清了才好,免得日后上门打秋风。”
“况且,姑娘您对她够客气了,就连公主都怀疑您的马受惊是她搞的鬼,也就您心善,还上门道谢。”
“说不定,她这会儿正偷着笑您傻呢。”
宁芙瞪了丫鬟一眼:“无凭无据的事,岂可乱说!”
丫鬟吐吐舌,乖乖扶宁芙上车,不敢再多言一句。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沉闷的车轱辘声在车内回荡。
宁芙从头上拔下另一支金簪,掏出手帕,一点点地擦掉簪头上的血迹。
越擦越快,越擦越急,直到手被簪子划破,划出了血。
她疼得丢下簪子,愣神的这一瞬,马儿痛苦的嘶鸣,一遍遍在耳边回响。
她闭紧眼,不敢去想,不停道歉:“对不起”
她没有恶意,只是只是想让裴烬关注自己。
她没想到那匹马会疯成那样。
没想到沈知意会舍身救她。
更没想到,公主会那般重视那匹马,竟然派人严查。
万幸
那匹疯马没被找到,沈知意也没有察觉异样。
希望这件事到此结束,不要再生事端。
宁芙一走,帐篷里的气氛立马活跃起来。
月儿将宁芙送来的衣裳抱过来,众人摸了一把,啧啧称奇。
“这位宁姑娘倒是舍得,这么好的料子,说送就送。就是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还这么多刺绣花样,穿着不累吗?”
特别是沈知意身上有伤,这种衣服穿上身就是负担。
长安一把将那衣服丢开,重新拿来一套干净的衣服。
这衣服虽然朴素,瞧着没什么花样,用的却是最轻软结实的棉布。
沈知意笑道。
“多谢姐姐好意,只是我身上脏得厉害,怕弄脏姐姐的衣裳。”
她这一路,流了汗,流了血,血污早已将衣服和伤口牢牢粘在一起。
若是强行撕开,痛都是其次,伤上加伤就麻烦了。
长安是个急性子,闻言就想帮她换上,一伸手才发现全是血。
长安的眉头立马揪成川字,眼神里全是心疼。
她暗自下定决心,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丢给随侍。
“去,让人准备一辆马车,要最好的,有软垫的那种。还有,通知行宫,准备药浴。”
沈知意揉了揉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长安丢出的玉牌。
这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