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芙声音发颤。
“二郎。”
眼前的男人好像换了一个人,陌生得令人害怕。
没等她多问,有丫鬟过来传话——
宁老太爷听说裴烬来了,召他们去问话。
见完宁老太爷出来,已是日薄西山。
宁芙送裴烬出门,在门口,撞上一个人。
金乌欲坠,一缕残阳线透过云层斜洒,青石阶都被衬成金红色。
阶前,一道修长的身影逆光而立。
金光如粒,在墨发间穿梭,玄青色官袍随风而动,岩岩如孤松独立。
宁芙上前,向他行礼请安。
“堂叔。”
裴烬也跟着唤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宁藏修。
上一届的文武双状元,无数学子心中楷模。
当初备考之时,就属宁藏修的《刑案录》最难背。
能写出那般晦涩公文的人,他还以为会是个半百老头,不承想看着比他大不了几岁。
一抬眼,正对上那人的视线。
那张张牙舞爪的面具和仿若洞穿一切的冷漠眼神,令裴烬心中一惊。
“堂叔,这位是”
宁芙刚想介绍,却被那人抬手叫停了。
他盯着裴烬,走下台阶,一步步向他走近。
一同逼近的,还有森森寒意。
裴烬下意识后退一步,勉强稳住身形,站定见礼,又唤了一声。
“见过堂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男人眼光从他的身上掠过之时,分明带着浓浓的嘲讽。
等那道视线落在宁芙身上时,又带着沉沉怒火。
宁芙吓得低头,不敢直视堂叔。
她的视线里突然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手心摊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张字条。
宁芙错愕,伸手拿下字条,展开。
下一瞬,她面色惨白,踉跄退了几步,险些没站稳。
裴烬见她脸色不对,刚想上前,被宁家随从拦住了。
“这是我宁家家事,还请裴二少爷自重。”
另一边,宁芙勉力稳住心神,向宁藏修行了个礼。
对方却不再看她,转身登上马车。
整个过程,男人都没再看裴烬一眼。
见主子要走,随从也放开了裴烬,临上车前,还朝宁芙拱拱手交代道。
“此事爷既已知晓,自会处理妥当,姑娘无需烦忧。”
可宁芙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好转,勉强挤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
“多多谢堂叔费心。”
等宁藏修的马车消失在拐角,裴烬忙上前来扶她。
“你堂叔给你的纸条上,写什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对,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宁芙将纸条揉成团,藏进袖中。
“不过是一些寻常问候。”
寻常问候能吓成这样?
刚才隔得远,他远远只瞥见那字条上写着疯马二字,却不知这和宁芙有何关系。
眼见宁芙不想多说,他不再刨根问底,转而问道。
“你堂叔一向这样,戴着面具,还不说话吗?”
他甚至怀疑宁藏修是哑的。
宁芙有些魂不守舍,缓了缓神,才解释道:
“传闻他的脸和嗓子都在一场大火中毁了,所以戴面具遮丑,也不爱说话。”
“传闻?”
“嗯,我没见过他真容,也未听他开口说过话。”
宁芙深吸一口气,才算将心神稳住,见裴烬神情疑惑,耐着性子,娓娓道:
“七年前,小叔公过世,祖父派人将堂叔请来,那时候他就戴着面具。”
“他性格古怪,独居别院,不喜与人打交道,也不喜欢繁文缛节。除了给祖父请安,平素也不会往宁家来。”
裴烬闻言咂舌,都说宁藏修性子冷,这也太冷了些。
不知道为何,裴烬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位久未归家的大哥裴迦叶。
这两位的年龄差不多,身形也很相似。
不过,传闻宁藏修御下极严,刑讯更是一把好手,在他手下的犯人,没有一个不乖乖招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