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毁的那半张面具下,是一片紫红色、皴起的死皮。
像蛤蟆皮,看着触目惊心。
这还只露了额头,眉眼仍被剩下的半张面具遮掩着。
不敢想象,面具下的脸,会是怎样可怕的情形。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被毁了容,没人想过会毁成这样。
而最慌的,莫过于萧长安。
面具落下那一刻,她就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她只是见他格外小心面具,才攻击面具,逼他出手与她比武。
没想到
“对对不起。”
裴迦叶没理她。
他默默地蹲下身,捡起残存的面具碎片,拢在一处。
他这样,她越愧疚。
“你你这面具多少钱我我赔你。”
萧长安忙在身上翻找银子,她出门都是奴仆跟着,压根没带银子的习惯,忙用眼神向沈知意求救。
沈知意的目光,一直没从裴迦叶身上挪开。
她看着他捧着碎片站起。
看着他走回刚才跪的地方,继续默默跪着。
接收到萧长安求助的目光,她叹息一声,认命从廊下走出。
裴迦叶不是没看到大家异样的目光。
太子殿下没有让他起身,他不敢挪步半分。
他挺着背,任由雨水从面具破碎缝隙钻进眼睛,鼻子,嘴里。
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在靠近。
视线里多了一道小小身影。
雨雾太大,视野模糊。
他只看到,一个黄色小人儿,似一朵小雏菊,摇曳着向他跑来。
她在他的面前站定。
下一瞬,眼前的雨雾消失了。
一顶斗笠,轻轻落在他的头上,
白色绸纱落下,为他隔绝出一个安全的小天地。
甜暖药香丝丝入腑,视野重新变得清明。
他看到了一只不堪一握的小脚,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附身多次,他对她已十分熟悉。
沈知意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儿。
不仅是裴迦叶。
在沈知意拿下斗笠的那一刻,宁家其他人也认出她来。
“那不是沈家小姐?”
“她来宁府干什么?”
“传闻她与小叔爷有私情,不会是真的吧”
窃窃私语不绝,可碍于太子在场,无一人敢上前质问。
“放肆!”
太子一声吼,所有人都吓得跪下行礼。
沈知意虽不知眼前人的身份,但见宁家长辈都对他毕恭毕敬,也不敢怠慢,学着旁人的模样,半屈膝行礼下跪。
她从没学过见贵人规矩,如今只觉手脚别扭,很不听使唤。
一个没站稳,她往前栽去。
一只大手及时拦住他。
沈知意向出手相助的裴迦叶投去感激的目光,乖乖在他身侧跪下。
头顶响起一道严厉的怒斥。
“哪来的村妇,见了本宫,竟敢不行礼。”
沈知意委屈极了。
她行礼了!而且现在还乖乖跪着!
圣贤书上都说不知者无罪。
贵人们都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粗粝男声于庭中再次响起,为她说话。
“她从未接见过贵人,不知礼数,请殿下恕罪。”
裴迦叶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抬了头。
他们看看宁藏修,又看看沈知意。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