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为凑齐弟弟高昂的手术费,我签下一纸合约,扮演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的替身,嫁给全城最出名的外科医生顾言城。
我每天兢兢业业扮演温柔娴淑的妻子,却不知他意外获得读心术,我内心所有吐槽和算计,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合约期满我拿钱走人,那个视我为工具的男人却疯一般堵住我,他说他爱上的,从来都是我那有趣的灵魂。
1
苏小姐,这是一千万的支票,以及婚前协议。签字之后,你就是顾太太。
助理小陈把一份文件和一张支票推到我面前。
我拿起那张薄薄的纸,指尖有些发颤。一千万,这个数字足以把我从地狱拉回人间,也能把我弟弟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代价是,我要嫁给一个陌生男人,顾言城。并且,扮演他心中的白月光,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女人。
【演戏嘛,我擅长。只要钱给够,我能把他哄得服服帖帖。不过这顾言城什么来头,出手这么大方】
我的视线落向窗边。
男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我,身形挺拔。阳光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利落的短发。他只是一个背影,就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就是顾言城,市一院最年轻的心外科主任,一把手术刀救人无数,被誉为上帝之手。
他转过身,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庞正对上我的目光。五官立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他穿着白大褂,里面是黑色的衬衫,整个人像一把收在鞘里的手术刀。
协议你看一下。一年之内,扮演好你的角色,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做的不做。一年后,我们离婚,另外一千万会打到你账上。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陈述一份病历报告。
我拿起笔,在协议末尾签下苏然两个字。
【啧啧,真够冷的。不过没关系,客户就是上帝。只要钱到位,别说一年,演一辈子都行。等拿到钱,小宇的病就有救。】
签完字,我把协议推回去,脸上挂起职业的、温顺的笑容：顾先生,合作愉快。
顾言城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便转身继续看窗外。
助理小陈收好文件,对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苏小姐,哦不,顾太太,我先带您去熟悉一下环境。先生他……工作比较忙。
我懂,这是嫌我碍眼。
我顺从地站起身,跟着小陈走出办公室。
房子很大,是市中心顶级地段的平层,装修风格和顾言城本人一样,黑白灰,冷硬,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
【这房子大得能开运动会。有钱人的世界真是朴实无华。就是太冷清,一点人气都没有。以后我住进来,得养盆花,或者养只猫不行不行,协议里肯定有规定,不能破坏客户的财物。】
小陈带我到二楼的主卧,房间大得夸张,但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
太太,这是您的房间。先生他习惯睡书房。您的衣物和生活用品,明天会有人送来。
分房睡这倒是省去不少麻烦。
我点点头：好的,谢谢你。
小陈交代完一切,恭敬地告辞。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我和楼下的顾言城。空气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从今天起,我就要在这里,开始我为期一年的演员生涯。
2
第二天,我起个大早,准备扮演一个贤惠的妻子。
衣帽间里挂满崭新的衣服,都是按照协议里那个白月光的风格准备的。白色、米色、浅蓝色,款式全是温柔的连衣裙。
我挑一条白色长裙换上。镜子里的人,长发披肩,眉眼弯弯,确实有几分温婉的气质。
【这裙子布料不错,就是不方便活动。万一做家务弄脏,要赔钱吗算了,小心点。】
下楼时,顾言城正坐在餐桌前看平板,面前放着一杯黑咖啡。
我走过去,用我能发出的最温柔的声音说：早上好。
他没抬头,只是嗯一声。
餐桌上是酒店送来的早餐,精致但冰冷。
我把早餐一样样摆好,把一杯温牛奶推到他手边：早上喝咖啡对胃不好,喝点牛奶吧。
【演戏演全套。这种禁欲系高冷男,最吃温柔体贴这一套。虽然他可能根本不屑,但我的职业操守不允许我敷衍。】
顾言城的手指在平板上顿住。
他终于抬起头,视线从牛奶杯移到我的脸上,眉头微微皱起。
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我。
我维持着完美的笑容,心里却在打鼓。
【怎么回事难道我演得太假还是他不喜欢别人管他完了完了,第一天就要被扣钱】
顾言城没说话,只是盯着我。
过了几秒,他拿起那杯牛奶,喝一口。
我心里松口气。
【还好还好,看来是接受我的好意。这位客户虽然冷,但好像不难伺候。】
他放下杯子,声音依旧平淡：今天张妈会过来,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的任务,是学她。
她我愣一下。
他从平板里调出一张照片,推到我面前。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白裙,站在一棵开满花的树下,笑得灿烂。她的眉眼,和我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她就是顾言城的白月光,林晚。
学她的仪态,她的喜好,她说话的语气。顾言城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协议里有她的资料,你应该看过。
我当然看过。林晚,艺术学院的高材生,会弹钢琴,会画画,喜欢穿白裙子,喜欢喝牛奶。一年前因为意外去世。
原来我不仅是替身,还是一个扮演亡魂的演员。
我压下心里的不适,点点头：我知道。我会努力。
【努力个鬼。我一个为了生活奔波的人,哪里懂什么艺术。不过没关系,只要钱给够,我能把自己变成艺术家。弹钢琴不会,我可以学。画画不会,我可以临摹。只要别让我真的去死就行。】
正当我内心疯狂吐槽的时候,对面的顾言城突然站起身,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脸色有些奇怪,手按住额头,快步向楼上走去。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的内心戏太大声,他听见不可能不可能,建国后不许成精。估计是工作太累,低血糖犯。】
我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耸耸肩,坐下来开始吃我的早餐。
浪费食物是可耻的。特别是这么贵的早餐。
而我不知道,楼上的书房里,顾言城正靠在门上,满脸震惊。
他刚刚清晰地听见一阵不属于他的声音,就在他脑子里响起。
那声音清脆、活泼,还带着点财迷和市侩。
——正是他面前那个温顺乖巧的妻子,苏然的内心独白。
3
顾言城怀疑自己出现幻听。
作为一名严谨的医生,他首先排除了精神问题的可能。他最近虽然手术排得满,但作息规律,身体状况良好。
他坐在书房里,试图理清头绪。
那声音是在他喝下那杯牛奶后出现的。
他闭上眼睛,回想刚才的场景。
苏然把牛奶推过来,脸上是标准的、无可挑剔的温柔。
【演戏演全套。这种禁欲系高冷男,最吃温柔体贴这一套。】
然后,在他拿起牛奶时,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还好还好,看来是接受我的好意。这位客户虽然冷,但好像不难伺候。】
声音的内容,和她此刻的身份、行为完全不符。
顾言城睁开眼。
如果不是幻听,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能听见苏然的心声。
这个结论太过荒谬,以至于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但那声音如此真实。
他决定再试一次。
晚上,我按照资料里的描述,换上一条林晚风格的睡裙,抱着一本画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假装在欣赏名画。
【这画的是个啥一堆乱七八糟的色块。这玩意儿也能叫艺术还卖那么贵。有钱人的品味真是难以理解。还不如看两集动画片来得实在。】
我看得昏昏欲睡,眼皮开始打架。
顾言城从书房出来,手里端着一杯水。他经过客厅,脚步停住。
我立刻坐直身体,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这幅画的色彩运用真大胆,光影的交错充满张力。
我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给自己点赞。
【完美！这台词,这表情,奥斯卡欠我一个小金人。他肯定被我深厚的艺术修养折服。】
顾言城端着水杯的手僵在半空。
他又听见。
那个声音清晰地在他脑子里说：奥斯卡欠我一个小金人。
他看着我,我的脸上是纯粹的、对艺术的向往。可他听见的,却是一个活泼的、爱演的、甚至有些自恋的灵魂。
原来,她所有温柔和顺从,都是演出来的。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是愤怒还是……好笑
他原以为,找一个替身,是对林晚的一种怀念。他付钱,她办事,一场公平的交易。他甚至准备好应付一个贪婪、虚荣的女人。
可他没想到,他找来的这个演员,业务能力一流,内心戏还这么丰富。
他放下水杯,走到我身边坐下,指着画册上的一幅画：你喜欢这个画家
我心里一咯噔。
【完了完了,要露馅。我连这画家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办胡说八道一个不行,万一他懂行,我就彻底玩完。】
我急中生智,脸上露出一个忧伤又怀念的表情,声音轻柔：不是喜欢这个画家,是这幅画,让我想起一些过去的事。一些……很美好的回忆。
【万能借口,百试百灵。只要和过去沾边,就能糊弄过去。反正他要的就是一个活在回忆里的替身。】
顾言城看着我。
他的目光很深,让我有些看不懂。
是吗他淡淡开口,那你说说,是什么回忆
他竟然追问！
我大脑飞速运转。
【回忆什么回忆我和小宇在孤儿院抢馒头的回忆吗还是我为了三倍工资去工地搬砖的回忆这要怎么编才能显得文艺又忧伤】
我眼眶一红,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对不起,我……我不想说。
【快看我这演技,眼泪说来就来。他总不至于逼一个伤心的女人吧。】
顾言城沉默。
他能清晰地听见我心里得意的声音,再看我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只觉得荒谬。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的外在和内心,可以如此分裂。
他甚至有些好奇,她小小的脑袋里,到底还装着多少稀奇古怪的想法。
早点休息。他站起身,没有再为难我,径直回书房。
我看着他的背影,长舒一口气。
【好险,总算过关。这位顾医生,比想象中难对付。看来以后演戏要更加小心。】
书房里,顾言城靠在椅子上,嘴角竟然不自觉地,有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这场契约婚姻,似乎……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无聊。
4
周末,顾言城要带我回顾家老宅。
这是协议里重要的一项。我需要以顾太太的身份,得到他家人的认可。
去老宅的路上,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豪门啊,电视剧里演的,不都是恶婆婆、势利眼亲戚吗会不会给我一张支票让我离开他儿子哎呀,想什么呢,我巴不得有这好事,拿钱走人,一步到位。】
我正胡思乱想,旁边的顾言城突然开口：不用紧张。
我一愣,转头看他。他正专心开车,侧脸线条冷硬。
【他怎么知道我紧张难道我表现得这么明显不行,我是专业的演员。】
我立刻调整坐姿,脸上挂上端庄的笑容：我没有紧张。能去拜访叔叔阿姨,我很高兴。
顾言城没再说话,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却轻轻敲一下。
他听见了。
【巴不得有这好事,拿钱走人。】
这个女人,脑子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顾家老宅在半山腰,是一栋中式庭院,古色古香。
顾言城的母亲,周雅女士,是一位保养得宜的贵妇。她看见我,并没有想象中的刁难,只是上下打量我一番。
你就是苏然
阿姨好。我乖巧地问好。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豪门婆婆吗气场好强。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件待估价的商品。】
周雅的视线落在我的裙子上,眉头微不可见地一皱。
顾言城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把我挡在身后：妈,我们回来了。
周雅这才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转向自己的儿子,语气缓和不少：回来就好,你爸在书房等你。
顾言城点点头,对我说：你在这里陪妈坐会儿。
说完,他就上楼。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周雅,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我挺直背脊,准备迎接暴风雨。
【来吧来吧,是支票还是羞辱,我准备好。只要不打人就行。】
周雅端起茶杯,吹一口气,慢悠悠地开口：苏小姐,我不管你和言城是怎么认识的。我们顾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她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翡翠镯子,放到桌上。
那镯子看起来有些年头,水头一般,算不上什么贵重物品。
这个你拿着。就当是见面礼。
我看着那个镯子,心里飞快盘算。
【这是什么意思鸿门宴给我个下马威这镯子看起来不怎么值钱,是嫌我穷,故意拿个便宜货来试探我】
【如果我收下,她会觉得我贪财。如果我不收,她会觉得我不知好歹。真是个难题。】
【有了！】
我脸上露出受宠若惊又有些惶恐的表情,把镯子推回去。
阿姨,这太贵重,我不能收。我和言城在一起,不是图顾家的钱。我只是……只是喜欢他这个人。
说到最后,我还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几分羞涩。
【我真是个天才！这番话,既表明我的真心,又抬高她儿子的身价,哪个当妈的不爱听至于她信不信,那就是她的事。反正我的态度摆在这里。】
周雅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
而站在二楼楼梯拐角的顾言城,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听着我心里的天人交战,看着我脸上真挚的表演,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诞感和趣味感交织在一起。
他原以为,带她回来,会是一场需要他时时维护的硬仗。
没想到,她一个人,就演完一出精彩的大戏。
周雅最终没有逼我收下镯子,只是淡淡地说：希望你说的是真心话。
午饭时间,顾家的亲戚都到齐。
我被安排在顾言城身边,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
餐桌上,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堂妹突然开口：嫂子,听说你以前是学艺术的我最近也在学钢琴,不知道嫂子能不能指点我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我捏紧筷子,头皮发麻。
【完了！这绝对是故意刁难！我连五线谱都认不全,指点个鬼啊！顾言城,救命啊！你的演员要穿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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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顾言城投去求救的目光。
他正慢条斯理地喝汤,仿佛没听见。
但他脑子里,却清晰地响起我惊慌失措的呼救。
他放下汤勺,用餐巾擦一下嘴角,动作优雅。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伸出手,握住我放在桌下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干燥,带着一丝暖意,把我的慌乱尽数包裹。
我一愣。
【他……他握住我的手这是什么情况协议里可没这一条。不过,他的手好暖。】
顾言城看向那个堂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手前几天受点伤,不方便弹琴。你的问题,可以去问你的钢琴老师。
全场瞬间安静。
那个堂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我心里一块大石落定。
【霸道总裁护妻！虽然是演的,但也太帅！这波操作我给满分！为了这一握,今天晚饭我决定多吃一碗！】
顾言城握着我的手,能感觉到我手心里的汗。
他也能听见我心里那句多吃一碗饭的雄心壮志。
他侧过头,看着我亮晶晶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不再是伪装的温顺,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食物的渴望
他突然觉得,这个为了钱伪装自己的女人,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面目可憎。
5
从老宅回来后,我和顾言城的关系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完全无视我。
有时我在客厅假装看画册,他会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看文件,虽然我们一句话不说,但空间不再像以前那么空旷。
他开始回家吃晚饭。
张妈做的菜很好吃,我每次都吃得心满意足。
【这排骨炖得真烂,入口即化。张妈的手艺,不去开个私房菜馆真是屈才。再吃一块,就一块。】
我正要伸向第三块排骨的筷子,在半路停住。
因为顾言城正看着我。
我立刻放下筷子,擦擦嘴,脸上恢复温婉的表情：我吃好。
【不行不行,要维持人设。林晚是那种喝露水的小仙女,肯定不会像我一样狼吞虎咽。忍住,苏然,为了你的职业生涯。】
顾言城把一块排骨夹到我碗里。
太瘦。他言简意赅。
我愣住,看着碗里的排骨。
【他……他给我夹菜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还嫌我瘦难道我的替身工作包含增肥项目】
【不过……他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我低下头,小口吃着那块排骨,心里有点甜。
顾言城看着我埋头苦吃的样子,和他脑海里那个纠结又雀跃的声音,放下筷子。
他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喜欢听她的心声。
比任何财经新闻或者医学报告都有趣。
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只关心下一顿饭吃什么,这个月能不能多攒点钱。
她的世界又很大,大到可以在脑内上演一整部奥斯卡级别的独角戏。
他开始不自觉地关注她。
她会在阳台上,小心翼翼地给一盆多肉浇水,一边浇一边念叨。
【小宝贝,快快长,长得胖胖的才可爱。千万别死啊,这盆可贵,死了我得赔钱。】
他也会看见她偷偷用他的电脑,查弟弟小宇的病情资料。
屏幕上是各种复杂的医学名词和手术方案。她看得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
【三尖瓣下移畸形……Ebstein畸形……手术成功率只有70%这么低……不行,我得找更好的医生。】
那一刻,顾言城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与演戏和财迷无关的东西。
是一种沉重的、孤注一掷的爱。
他没有戳穿她。
第二天,他上班前,状似无意地把一份文件落在客厅的茶几上。
那是他托美国一个朋友,整理的关于Ebstein畸形最新治疗方案的资料,里面还附上全美最顶尖的心脏外科专家的联系方式。
我打扫卫生时发现那份文件。
我以为是他不小心落下的,本来想给他送去医院。
可当我看到封面上的标题时,我整个人都定住。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手都在抖。
里面的资料比我在网上找的任何信息都详细、都前沿。
【这是……他准备的不可能吧,他为什么要帮我难道……是巧合对,一定是巧合,他自己就是心外科的,有这些资料很正常。】
【可是……这也太巧。】
我把文件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心里乱成一团麻。
晚上顾言城回来,我把文件递给他：你今天忘带。
嗯。他接过来,随手放在一边,好像那只是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
【到底要不要问问他是不是故意的不行,协议里说不该问的不问。万一他只是觉得我碍事,想早点把我弟弟治好,让我滚蛋呢】
【算了,不管怎么样,这份资料对我很重要。】
那个……谢谢你。我小声说。
顾言城正在换鞋的动作一顿。
他听见我心里百转千回的猜测,最后只化成一句小声的感谢。
他抬起头,看着我。
不客气。他说。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这场交易,或许从一开始就不那么纯粹。
6
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依旧扮演着我的角色,顾言城也依旧是那个冷淡的顾医生。
但有些东西,在悄悄改变。
他会默许我在他的书房里看书,只要我不打扰他工作。
我会在他通宵手术后,给他准备好温热的醒酒汤。
【做这么多台手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多放点枸杞,给他补补。】
他端着汤,听着我心里的碎碎念,沉默地喝完。
我们之间形成一种奇怪的默契。
我从不戳破他的冷漠,他也不揭穿我的表演。
我们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室友,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距离。
直到那天,我接到医院的电话。
小宇的病情突然恶化,需要立刻进行手术。
我赶到医院,看着监护室里脸色苍白、接着呼吸机的弟弟,感觉天都要塌下来。
主治医生告诉我,手术风险很高,而且费用是个天文数字。
我握着电话,手抖得不成样子。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言城。
但我不敢打给他。
我们的协议里,不包含这种求助。我只是个替身,没有资格向他索取任何东西。
我一个人坐在医院冰冷的长廊上,抱着膝盖,感觉前所未有的无助。
【怎么办……钱还差很多……手术风险又那么高……小宇……】
我把脸埋在膝盖里,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停在我面前。
我抬起头,看见顾言城。
他风尘仆仆,额头上还有一层薄汗,白大褂的衣角都有些褶皱,像是匆忙赶来。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我愣愣地看着他。
【他怎么会来谁告诉他的】
我……我说不出话。
他蹲下身,视线和我平齐。他伸出手,想碰碰我的头,但手在半空中顿住,最后只是落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拍一下。
手术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主刀医生是李教授,我的老师,国内最好的专家。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手术费……
先治病。他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起来,别坐地上。
我被他拉起来,踉跄一下,撞进他怀里。
他的胸膛很硬,带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我鼻子一酸,眼泪又涌出来。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个拿钱办事的替身啊……】
顾言城身体僵硬。
他能感觉到怀里小小的身体在颤抖,也能清晰地听见她心里的困惑和感动。
他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更用力地抱住我。
别怕,有我。
这三个字,像一道暖流,瞬间击溃我所有的防线。
我靠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这些天来的伪装、坚强、不安和恐惧,在这一刻全部倾泻而出。
顾言城没有推开我。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我的眼泪浸湿他胸前的白大褂。
他听着我心里翻来覆去的为什么,第一次,无法给出答案。
是啊,为什么
是因为同情还是因为……他早已把这个爱演又财迷的女人,放进心里
7
小宇的手术很成功。
顾言城动用他所有的人脉,请来最好的团队。
我在手术室外等了十几个小时,从白天到黑夜。
顾言城一直陪着我。
他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在我最焦虑的时候,递过来一杯热水；在我快要站不住的时候,让我靠着他的肩膀。
当手术室的灯熄灭,李教授走出来说手术成功的那一刻,我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是顾言城扶住我。
谢谢你。我看着他,声音沙哑,眼里除了泪水,是无尽的感激。
【这个人情,欠得太大了。剩下的那一千万,我不能要。等小宇康复,我就离开。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顾言城扶着我的手,微微收紧。
他听见我的决定,心里一沉。
离开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词让他如此不悦。
小宇转入普通病房后,我几乎所有时间都待在医院。
顾言城每天下班后都会过来。
他会带来张妈熬的汤,会检查小宇的恢复情况,会和我聊几句小宇的病情。
我们之间的气氛,不再是雇主和演员,反而更像……一对普通的夫妻。
小宇很喜欢他。
姐,顾医生人真好。又帅又厉害。小宇躺在病床上,冲我挤挤眼,你可得抓紧。
我敲一下他的头：小孩子家家,胡说什么。
【抓紧什么啊。等你的病好,姐姐就要失业。我们和人家,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顾言城正好提着果篮走进来。
他听见我心里的那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脚步顿住。
他把果篮放下,走到病床边,仔细检查小宇的各项指标。
恢复得不错。他对我说道,语气和平时一样。
但我能感觉到,他好像……不高兴。
【又怎么我哪里又惹到这位大少爷难道是嫌我没把病房收拾干净】
我环顾四周,病房里窗明几净,没什么不妥。
顾言城没理会我心里的嘀咕。
他对小宇说：好好养病,想吃什么,让你姐告诉我。
然后,他转向我,声音冷下来：你出来一下。
我跟着他走到走廊尽头。
他背对着我,看着窗外的夜景,沉默许久。
苏然,他终于开口,我们之间的关系,在你看来,就只是交易吗
我愣住。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和我讨论我们的关系。
我低下头,小声回答：协议上……是这么写的。
【不然呢难道还是真爱别开玩笑,顾先生。你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我只是个为了钱出卖自己一年的普通人。我们之间,隔着一条银河。】
顾言城转过身。
走廊的灯光在他身后,让他的表情有些看不真切。
他能听见我心里的自嘲和疏离。
一股无名火在他胸口燃烧。
苏然,你看着我。
我抬起头。
他的眼睛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如果我说,协议可以不算数呢
我心跳漏一拍。
【什么意思不算数是要提前解约还是……】
一个荒唐的念头冒出来,但很快被我掐灭。
不可能。
我定了定神,脸上重新挂上职业的笑容：顾先生,您是在开玩笑吗离合约到期,还有三个月。我会遵守协议,扮演好我的角色。
我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他所有的情绪。
顾言城的脸色一点点冷下去。
好,很好。他点点头,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扮演好你的角色。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决绝。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心里空落落的。
我不知道,我刚刚那番敬业的回答,在我自己看来是恪守本分,但在顾言城听来,却是最伤人的拒绝。
他第一次,想要撕毁那份可笑的协议,想要告诉我,他不在乎什么替身,不在乎什么林晚。
可我,却亲手把他的试探,堵回去。
8
我们之间,又回到冰点。
甚至比一开始更加冰冷。
顾言城不再来医院,不再回家吃饭。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好几天都见不到一面。
我乐得清静,每天医院和家两点一线,照顾小宇。
小宇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很快就可以出院。
我心里盘算着,等小宇出院,安顿好他,我就该和顾言城摊牌,提前结束这份合约。
他帮我那么多,我不能再心安理得地拿着他的钱。
这天,我正在给小宇削苹果,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病房门口。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长发披肩,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她和顾言城给我看过的照片,一模一样。
林晚。
她不是……已经去世吗
我手里的苹果刀一滑,在指尖划出一道口子。
女人走进来,看见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但很快又被温柔取代。
你好,我叫林晚。我找顾言城。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林晚她没死那我是什么一个笑话】
【顾言城知道吗他肯定知道吧。所以他才突然对我这么冷淡。正主回来,我这个替身,就该退场。】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难堪涌上心头。
我所有的自作多情,在这一刻都变成响亮的耳光。
我扔下苹果,胡乱地用纸巾按住流血的手指,站起身。
他不在。我的声音干涩。
林晚笑了笑,那笑容和照片上一样,却让我觉得刺眼。
我知道他不在。我是来找你的,苏小姐。
她走到我面前,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言城都和我说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这是给你的补偿。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递到我面前。
我看着那张支票,上面的数字,刚好是我剩下没拿到的那一千万。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头顶。
【补偿这是把我当成什么用完就丢的垃圾】
我没有接。
不必。我和顾先生有协议,我会按照协议办事。
林晚的笑容僵一下。
她大概没想到,我这个拜金女,竟然会拒绝。
苏小姐,你何必呢言城爱的人是我。他找你,不过是因为你这张脸。现在我回来,你觉得你还有留下的必要吗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知道。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等小宇出院,我就会离开。
不用等了。林晚收起笑容,语气变得尖锐,我希望你今天就搬出去。言城不喜欢家里有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我咀嚼着这几个字,突然笑出声。
是啊,我就是那个不相干的人。
一个拿钱办事的演员,一个随时可以被替换的影子。
好。我说。
我转身回到病床边,开始收拾东西。
小宇看着我们,一脸担忧：姐……
我冲他笑笑：没事,姐姐带你换个地方住。
我没有再看林晚一眼,拉着行李箱,带着小宇,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
我走后没多久,顾言城就赶到医院。
他推开病房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他心里一慌,抓住路过的一个护士：这间房的病人呢
哦,刚刚办了出院手续,走了。
走了顾言城愣在原地。
他立刻拿出手机,拨打我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提示音,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
她就这么走。一句话都没留。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是林晚打来的。
言城,你在哪儿我回来了,我在你家等你。
顾言城握紧手机,一字一句地问：是你让她走的
电话那头的林晚,沉默一秒,随即用委屈的语气说：言城,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那个女人……她本来就不该出现在我们之间,不是吗
顾言城挂断电话。
他从未感觉如此愤怒。
他以为苏然的离开,是因为他的冷淡,是因为她决心要划清界限。
他没想到,是林晚,自作主张地赶走她。
他更没想到,苏然竟然走得那么干脆。
她甚至,都没有想过来问他一句。
在他心里,他就真的那么不值得信任他们之间的一切,就真的只是一场可以随时终止的交易
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他。
他第一次,害怕找不到一个人。
9
我带着小宇,租下一个小小的单间。
房子很旧,但被我收拾得很干净。
小宇看着窄小的房间,有些担心：姐,我们以后就住这儿
暂时住这儿。等姐姐找到工作,我们再换个大点的。我一边铺床,一边安慰他。
我的积蓄,在支付完小宇前期的治疗费用后,已经所剩无几。顾言城给的一千万,我一个子儿都没动。
那是他为林晚花的钱,我没资格拿。
安顿好一切,我开始找工作。
没有高学历,没有工作经验,我能做的,只有一些体力活。
我找一份在餐厅后厨洗碗的工作,虽然累,但工资日结,能解燃眉之急。
每天,我把小宇安顿好,就去餐厅上班。
油腻的碗碟堆成山,我一刻不停地洗刷,直到深夜。
下班的路上,我路过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区。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正在播放顾氏集团旗下一家医疗公司的广告。
广告的主角,是顾言城和林晚。
他们郎才女貌,站在一起,像一对璧人。
我停下脚步,仰头看着。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看,苏然,那才是他们应该有的样子。你只是一个路人。现在戏演完,你也该回到自己的生活里。】
我自嘲地笑笑,转身走进黑暗的小巷。
我不知道,一辆黑色的宾利,就停在不远处的阴影里。
车里,顾言城看着我瘦削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他找我找得快要发疯。
他动用所有的关系,几乎把整个城市翻个底朝天。
最后,还是他的助理,在一个小区的租房记录里,找到我的名字。
他来,却不敢靠近。
他看见我穿着廉价的工作服,满身疲惫地从餐厅走出来。
他看见我站在广告牌下,仰头看着他和林晚,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落寞。
那一刻,他脑子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只剩下一种尖锐的疼痛。
他以为,他对我的感觉,只是对她有趣灵魂的好奇。
直到她消失,他才发现,那种好奇,早已变成习惯,变成在意,变成……爱。
而他,亲手把她推开。
助理小陈坐在驾驶座,大气不敢出。
先生,要不要……把太太请回来
顾言城没有回答。
请他有什么资格
是他,默许林晚的存在。是他,用冷漠伤害她。
她现在这样,都是他造成的。
他闭上眼,靠在座椅上,声音沙哑：回去。
他需要时间,想清楚,该怎么把我追回来。
而另一边,林晚正在顾家别墅里,享受着女主人的待遇。
她以为,赶走苏然,她就能重新拥有一切。
但她发现,顾言城变。
他不再对她有求必应。他甚至,不愿回家。
她打电话给他,他总是说忙。
她去医院找他,他也是一脸冷漠。
言城,你到底在气什么我只是赶走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她终于忍不住质问。
顾言城正在看一份病历,闻言,他抬起头,目光冷得像冰。
林晚,你当初为什么离开
林晚一愣,随即眼眶泛红：我……我不是跟你说,我家里出事,我爸的公司需要我去国外帮忙……
是吗顾言城打断她,我查过。你父亲的公司,在你出国前一年,就已经被收购。你出国,是跟一个富商的儿子一起走的。
林晚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你……你调查我
我只是在查清事实。顾言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回来的目的,我也很清楚。你以为顾太太的位置,是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的
他凑近她,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林晚,我告诉你。我顾言城这辈子,只认一个顾太太。她叫苏然。
10
我洗碗的工作,没做几天就丢。
因为餐厅老板的儿子,总来骚扰我。我拒绝他,他就找借口把我辞退。
我拿着几百块的工资,站在街头,感觉有些茫然。
小宇的后续康复治疗,还需要钱。
我不能倒下。
我找到一份新的工作,在一家高级会所当保洁员。
薪水高一点,但也很辛苦。
这天,我正在打扫一个包厢,经理突然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
为首的,赫然是顾言城。
我愣在原地,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身边的人,众星捧月地簇拥着他,和他汇报着什么。
他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走过,仿佛不认识我。
只是在经过我的时候,他的脚步,有那么一丝微不可查的停顿。
我低下头,捡起抹布,默默退到角落。
【真倒霉,怎么在这里碰见他。他身边那个,好像是林晚的哥哥,林风。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包厢里,觥筹交错。
我假装在打扫,耳朵却竖起来。
我听见林风在向顾言城敬酒,语气谄媚。
顾总,这次的项目,多亏您出手。我们林家,感激不尽。
顾言城晃着酒杯,没说话。
说起来,小妹也回来。她和顾总您,这么多年的感情,也该有个结果。改天我做东,大家一起吃个饭。
我心里一紧。
【这是要……商业联姻林家遇到困难,所以让林晚回来,重新攀上顾言城这棵大树】
【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多破镜重圆的童话。一切都是利益。】
我正心里吐槽,突然听见顾言城开口。
他的声音很冷。
林总,我想你搞错一件事。
我和林晚,早就结束。至于你说的项目,那是公事公办。如果你想拿私人的关系来谈生意,那这个项目,我们没必要继续。
整个包厢瞬间安静。
林风的脸,涨成猪肝色。
我躲在角落,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他……他拒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情面都不留】
【他不是……很爱林晚吗】
顾言城放下酒杯,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
他经过我身边,这次,他停下脚步。
他看着我,眉头紧皱：你怎么在这里
我紧张地捏着抹布：我……我在这里工作。
辞掉。他命令道。
为什么我不服气。
他没回答,而是直接拉起我的手,拖着我往外走。
哎,你干什么！我还在上班！我挣扎着。
他力气很大,我根本挣脱不开。
他把我一路拖出包厢,拖出走廊,塞进他的车里。
顾言城,你发什么疯！我气急败坏。
他砰地关上车门,欺身过来,把我困在座椅和他之间。
我们离得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苏然,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就这么缺钱缺到要去那种地方工作
我去哪里工作,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被他的态度激怒,我们已经没关系！
没关系他冷笑一声,是谁说的没关系苏然,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他的目光灼热,像要把我看穿。
我心慌意乱,别过头：我们的协议已经结束。
协议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那份协议,从你签下的那一刻起,在我这里,就没算数过！
我愣住。
你……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他自嘲地笑一下,我以为我很清楚地表现出来。看来,是我的问题。
他突然松开我,坐回驾驶座,发动车子。
车子一路疾驰,最后停在顾家别墅门口。
下车。
我不下！
苏然,别逼我。
我看着他冷硬的侧脸,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他下车,走进这栋我逃离的房子。
客厅里,林晚正坐在沙发上。
看见我们一起回来,她猛地站起身,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言城你……你怎么把她带回来
顾言城没有理她,而是拉着我,走到她面前。
林晚,我跟你说清楚。
第一,苏然不是替身,她是我顾言城的妻子。
第二,这个家,女主人只有她一个。从今天起,我不希望再在这里看到你。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炸弹,在我、在林晚的耳边炸开。
林晚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言城……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说过你爱我……
我爱的是过去那个单纯善良的林晚,不是现在这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你。顾言城的声音冷酷到底,你走吧。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林家的项目,我不会撤资。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林晚看着他,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怨毒。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她拿起包,踉跄地冲出别墅。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顾言城。
我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说……我是他妻子不是替身女主人】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追妻火葬场可我不是女主啊,我只是个炮灰女配！】
顾言城看着我,脸上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无奈又宠溺的表情。
苏然,你这个笨蛋。他叹口气,你心里的那些话,我都能听见。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
【他……他能听见】
【我那些吐槽……那些算计……那些内心戏……】
【他……全都知道！】
我看着他,张大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完了。
这次是彻彻底底地,完蛋。
11
我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到红,再到紫。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这一年来的所有内心活动,竟然全都被他现场直播。
那些关于他禁欲高冷的吐槽,那些关于客户就是上帝的算计,那些关于多吃一碗饭的雄心壮志……
一幕一幕,在我脑海里飞速闪过。
我尴尬得脚趾都能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
你……你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声音抖得像筛糠。
从你给我第一杯牛奶开始。顾言城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似乎很享受我此刻的窘迫。
我眼前一黑。
那岂不是说,我的演员生涯,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我所有的伪装,在他眼里,都和透明没什么区别。
一股巨大的羞耻感淹没我。
我转身就想跑。
顾言城一把拉住我,把我圈进怀里。
跑什么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带着笑意,现在知道害羞
我把脸埋在他胸口,不敢见人。
你放开我！我的声音闷闷的。
不放。他抱得更紧,放开你,你又要跑。苏然,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后怕。
我挣扎的动作停住。
你……你找我干什么我小声问。
你说呢他反问,老婆跑,当然是要追回来。
我不是你老婆！我反驳,我们签的是协议！
协议作废。他干脆地说,从现在开始,你是名正言顺的顾太太。没有期限,没有替身,就是你,苏然。
我的心,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他……他是认真的】
【可是……为什么他明明有林晚……】
我爱的人,从来不是林晚。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直接回答,或者说,我曾经喜欢的,是记忆里那个女孩。但和你相处的一年里,我才发现,我爱上的,是那个会在心里吐槽我,会为了省钱偷偷算计,会因为一块排骨高兴半天的,活生生的你。
他捧起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玩笑,全是认真和深情。
苏然,我爱的是你的灵魂。那个藏在你温顺外表下,有趣、鲜活、善良的灵魂。
我的眼眶,一点点变红。
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人透过我贫瘠的外壳,看到我笨拙的内心。
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尘埃里的一粒沙,渺小又普通。
可在他眼里,我竟然是闪闪发光的。
可我……我骗你。我根本不懂什么艺术,我接近你,就是为了钱。我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愧疚。
我知道。他用手指擦去我眼角的泪,我知道你爱钱,也知道你为什么需要钱。我知道你所有的伪装,也知道你伪装下的辛苦。
苏然,以后,不用再那么辛苦。
你的弟弟,我会安排最好的康复治疗。你的生活,有我。
你不需要再扮演任何人,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我伸出手,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这一次,不是委屈,不是害怕,而是……幸福。
12
我和顾言城,重新开始。
或者说,是真正地开始。
没有协议,没有伪装。
小宇被他接到最好的康复中心,有专业的团队照顾。我放下心,开始学着适应顾太太这个新身份。
最大的挑战,就是他还能听见我的心声。
这让我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比如,我们一起吃饭。
张妈做一桌子我爱吃的菜。
我看着那盘油焖大虾,口水直流。
【想吃……但是要矜持。顾太太怎么能像个饿鬼。】
我夹一筷子青菜,小口小口地吃。
下一秒,一只剥好的虾,就放到我碗里。
我抬头,对上顾言城带笑的眼睛。
我脸一红,埋头猛吃。
再比如,他带我去商场买衣服。
他把我推进一家奢侈品店。
我看着标签上的价格,倒吸一口凉气。
【一件衣服,够我交一年房租！太夸张！这料子是金子做的吗】
我随便拿起一件,对他说：这件就很好。
顾言城看一眼标签,然后对导购说：除了这件,其他的,只要她能穿的尺码,都包起来。
我大惊失色。
【败家子啊！这么多衣服,我穿到下辈子都穿不完！钱不是这么花的！】
我赶紧拉住他：不用不用,一件就够！
他低头看我,一本正经地说：顾太太不能总穿一样的衣服。而且,我们家不缺这点钱。
我无力反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导购打包。
晚上回家,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对我这么好,我是不是也该为他做点什么】
【送他礼物他什么都不缺。】
【给他做饭我的厨艺,只会煮泡面。】
【要不……我给他唱首歌算了,我五音不全,别把他吓到。】
我正纠结,身边的人突然翻个身,把我抱进怀里。
别想。他在我耳边说。
想什么我装傻。
想怎么回报我。他亲一下我的额头,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开开心心地做你自己,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我的心,被填得满满的。
顾言城。我小声叫他。
嗯
我好像……也爱上你。
我说完,害羞地把头埋进被子里。
他轻笑出声,胸膛震动。
他把我从被子里挖出来,深深地吻住我。
这个吻,不再是协议里的敷衍,而是充满爱意的缠绵。
良久,他才放开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声音沙哑：苏然,再说一遍。
我看着他深情的眼睛,鼓起勇气,大声说：顾言城,我爱你！
【不是演的！这次是真的！】
他听见我心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呐喊,笑得更开怀。
他再次吻住我,用行动回应我所有的爱意。
窗外月色正好。
属于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彩蛋】
某天夜里,顾言城做完一台高难度的手术,疲惫地回到家。
他洗完澡躺在床上,习惯性地想听听苏然的心声,却发现脑子里一片寂静。
他一愣,侧过头,看见苏然正背对着他,睡得香甜。
【嗯读心术……失效】
顾言城有些慌,他试着集中精神,可还是什么都听不见。
难道这个金手指,还有使用期限
一连几天,他都听不见苏然的心声。
这让他非常不安。他习惯听她心里那些碎碎念,没有那些声音,他总觉得生活缺少点什么。
他开始变得疑神疑鬼。
她对他笑,他会想：她心里是不是在骂我
她给他端来一杯水,他会想：她是不是又在敷衍我
他快要被自己的猜测逼疯。
终于,他忍不住,在一个晚上,把苏然从睡梦中摇醒。
苏然,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没有啊,怎么
那你……你心里在想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在想睡觉啊。大半夜你不睡觉,发什么神经
说完,我翻个身,继续睡。
顾言城看着我的背影,陷入沉思。
第二天,他破天荒地推掉所有安排,在家陪我。
我追剧,他就在旁边看文件。
我看到搞笑的地方,哈哈大笑。
他立刻凑过来：你在笑什么
我指着电视：这个好搞笑。
他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似乎想从我的表情里分析出我的真实想法。
我被他看得发毛：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他移开视线,但眉头皱得更紧。
晚上,我提议出去散步。
我们走在小区里,我看着天上的月亮,随口说：今晚月色真美。
他立刻停下脚步,紧张地看着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暗号吗
我：……
我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
我拉着他坐到长椅上,认真地问：顾言城,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怎么
他犹豫一下,还是说出实情：我……听不见你的心声。
我愣住。
随即,我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
所以,你这几天疑神疑鬼,就是因为这个
他有些窘迫地点点头。
我好不容易止住笑,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我伸出手,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一下。
笨蛋。
读心术失效,不是很好吗这样你就可以用你的眼睛,你的心,来重新认识我。
而且……我凑到他耳边,悄悄说,我最近在心里想的,都是一些……不能被你听见的事哦。
顾言城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他的读心术,不是失效。
而是因为,我怀孕。
肚子里的小生命,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隔绝他的探知。
至于我心里想的那些不能被他听见的事……
当然是,该怎么告诉他,他要当爸爸这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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