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BUG
未除,身已穿越
陈序最后记住的,是屏幕上那一行行如同蝌蚪般扭曲、无法解析的代码,以及凌晨三点窗外死寂的黑暗。眼皮沉重得像是挂上了铅块,胃里因为过量的咖啡和廉价速食面而隐隐作痛。又一个加班到天明的夜晚,为了修复一个该死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生产环境BUG。
他狠狠敲下回车键,试图启动最后一次编译,指尖传来的却是一阵剧烈的、突如其来的麻痹感,从键盘瞬间窜遍全身。眼前的屏幕爆开一团从未见过的、妖异的蓝光,将他彻底吞噬。
……
冰冷、粗糙的触感刺激着陈序的脸颊。他猛地咳嗽起来,吸入了满嘴的尘土和干草碎屑。
嘶——疼……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脑袋更是嗡嗡作响,比连续熬了三个通宵还要难受。
他费力地撑开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没有电脑屏幕的微光,没有键盘鼠标,更没有那间狭小窒息的办公室隔断。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散发着霉味的木质屋顶,几缕微光从墙壁的缝隙艰难地透进来。
身下是铺着一层薄薄干草的硬土炕,身上盖着一件粗糙硌人、散发着汗酸味的麻布片。
这……什么情况陈序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到一阵虚脱般的无力。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同样质地的、脏兮兮的古代麻衣,宽袖长摆,极其不便。
记忆如同断线的磁带,最后一个画面是那诡异的蓝光。
我……穿越了这个念头荒诞得让他想笑,但周遭无比真实的一切,却又冰冷地提醒他,这绝非梦境或者恶作剧。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同样简陋、面色蜡黄的中年妇人端着一个陶碗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看到他醒来,脸上露出些许惊讶和畏惧,用他勉强能听懂的古怪口音说道:先……先生,您醒了喝点粟米粥吧。
妇人将碗递过来,碗里是清澈见底、几乎能数清米粒的稀粥。
陈序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接过碗,也顾不得烫,咕咚几口灌了下去。寡淡无味,甚至有点拉嗓子,但这股暖流却让他恢复了些许力气。
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陈序急切地问道,声音沙哑。
妇人似乎更害怕了,低着头:先……先生,这里是频阳,我们秦人的地方。至于是什么时候……妾身不懂,只知道是大王在位。
频阳秦人大王
陈序的心脏猛地一沉。作为程序员,他历史知识主要来源于策略游戏和网络小说,但频阳、秦这些关键词,还是让他瞬间联想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的时代。
哪个大王是……嬴政吗他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道。
妇人惊恐地连连摆手:先生慎言!王上名讳岂可直呼!是……是大王,秦王……
陈序的心彻底凉了半截。不是嬴政,那就是嬴政之前的某位秦王。战国末期他所在的公司团队开发的正好就是一款战国背景的策略游戏,为了写代码,他被迫啃了不少相关资料,虽然不求甚解,但大概脉络还是知道的。
频阳,似乎是秦国的一个地方但看这妇人的衣着、这屋舍的简陋、这食物的匮乏,这里真的是那个后来横扫六国的虎狼之秦吗感觉比游戏里最破败的初始村庄还要糟糕。
我是谁我怎么来的这里陈序指着自己。
妇人茫然地摇头:妾身不知。三日前,里正带人将昏迷的先生从河边抬回来,说先生衣着怪异,或许是遭了难的游士。里正吩咐好生照看。
游士就是那个时代到处找工作的人才陈序看了看自己那双只会敲代码的手,苦笑。自己算哪门子士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和喧哗声,间或夹杂着呵斥和哭喊。
妇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空碗差点摔在地上:是……是征粮的税吏又来了!先生您好生待着,千万别出去!
她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关上了门。
陈序挣扎着爬到门边,从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几个穿着简陋皮甲、手持青铜剑的兵卒,正凶神恶煞地挨家挨户踹门。一个像是小头目的人,骑在一匹瘦马上,大声宣读着什么,语速很快,口音又重,陈序听不太清,但赋税、征调、逾期等词还是断断续续飘了进来。
村民们面黄肌瘦,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畏畏缩缩地拿出一点点可怜的粮食,苦苦哀求。兵卒们不耐烦地推搡着,抢过粮食,扔进随行的破旧马车里,看到稍有不满或动作慢的,上去就是一脚或者用剑鞘殴打。
一副活生生的乱世民生疾苦图。
陈序的心揪紧了。这和他想象中的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的慷慨激昂完全不同,只有残酷的压榨和绝望的麻木。
突然,一个兵卒朝着他这间屋子走来。妇人跪在门口,不住磕头哀求:军爷,行行好,家里真的没有一点余粮了,前几天刚上交了今年的赋,还搭上了家里最后一只鸡……屋里还有一位生病的外乡客人……
兵卒骂骂咧咧,一把推开妇人,就要强行闯入。
陈序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心脏狂跳。他手无缚鸡之力,这要是被发现了,会是什么下场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传令兵飞驰而至,对那个骑马的税吏头目大喊:紧急军情!赵军犯境!已连下两城!上吏命所有征粮队即刻回营,加强城防!
税吏头目脸色一变,再也顾不上征粮,骂了一句晦气,招呼手下:走!快回去!
兵卒们匆匆忙忙地爬上马车,跟着传令兵绝尘而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惊恐未定的村民。
陈序靠在门板上,长长舒了一口气,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赵军犯境连下两城这秦国……好像弱得有点出乎意料啊。而且,这里真的是秦国吗刚才那妇人说是秦人的地方,但税吏和传令兵口中的赵军犯境又是怎么回事
混乱的信息让陈序的脑袋更疼了。他意识到,情况可能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和危险。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对他这个废柴程序员来说,简直就是地狱难度的开局。
活下去的第一要务,似乎都变得无比艰难。
第二章:弱国频阳,数据治国初显
接下来的几天,陈序一边靠着那点稀粥恢复体力,一边小心翼翼地套着妇人的话,并结合自己半生不熟的历史知识,终于勉强弄清楚了自身的处境。
这里确实不是他认知中的那个强大秦国。或者说,不完全是。
此地名为频阳,是一个夹在秦、赵、魏三大强国之间的小小邦国,人口不过数万,城池仅有一座,以及周边散布的几十个像这样的里聚。因其地理位置敏感,加之国力微弱,长期以来在三大强国的夹缝中艰难求生,时而附秦,时而投赵,苟延残喘。当前的国君名叫嬴弱,登基不久,年轻而缺乏威望,国内权贵把持朝政,国外强敌虎视眈眈。
几天前入侵的,正是赵国的一支边军,理由是追剿叛匪,实则就是赤裸裸的武装抢劫,试探频阳的虚实。
怪不得这么穷,这么乱……陈序暗自嘀咕。一个小型缓冲国,资源匮乏,战略位置尴尬,简直就是天生的受气包和炮灰。
必须离开这里!这是陈序的第一个念头。去秦国,或者去一个安全点的地方。但怎么去身无分文,语言半通不通,外面兵荒马乱,可能没走出十里地就被抓了壮丁或者死在乱军之中了。
看来,短期内是走不了了。既然走不了,就得想办法先活下去,并且活得好一点。至少,不能再喝这种能照见人影的稀粥了。
程序员的本能开始发挥作用。遇到问题,首先要分析问题,收集数据。
他向收留他的妇人,人称桑婆,要来了家里仅存的一点记账的木牍和一支秃笔——其实就是烧剩下的木炭。桑婆虽然疑惑,但还是给了他。
陈序开始了他穿越后的第一个项目:调研频阳国情与民生需求。
他无法进行大规模田野调查,但可以从桑婆这个最小社会单元开始。他仔细询问并记录:家里几口人多少地亩产多少赋税几何各种税的名目除了种地,还有什么收入每年的粮食够吃多久村里的其他人家情况如何……
桑婆一开始被问得懵懵懂懂,但陈序逻辑清晰,问题一个个来,态度又很专注,她渐渐也就配合起来,唉声叹气地诉说着生活的艰辛。
陈序一边听,一边在木牍上飞快地划着只有他自己能懂的符号和数据。人口与土地比例失衡,耕作技术原始,赋税种类繁多且沉重(田租、口赋、刍稿税、军赋……),基层管理混乱,资源利用率极低……
这简直就是一个运行着无数BUG、即将崩溃的原始系统!
几天后,陈序已经积累了厚厚一叠数据。他靠着墙根,闭着眼睛,大脑飞速运转,如同调试程序一般,分析着这些数据的关联性和背后的深层问题。
生产效率低下
->
产出不足
->
税基薄弱
->
为了维持统治和军力,加大征收力度
->
民不聊生,逃亡或反抗
->
生产进一步破坏
->
系统崩溃。
死循环。必须找到关键节点进行干预。
优化算法不,是优化制度和管理。
他想起自己玩过的策略游戏,想起看过的那些穿越小说。提高农业产出是根本。但他不懂杂交水稻,不懂化肥农药。他能依靠的,只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管理思维和信息处理能力。
桑婆,陈序忽然睁开眼睛,问道,如果我们能把村里所有人家的土地、人口、牲畜、农具都统计清楚,谁家擅长耕种,谁家有富余的劳力,谁家的犁坏了需要借用,然后统一调配,互相帮助,是不是能多打点粮食至少,能让税吏来的时候,大家能凑出东西来,不至于被打被抢
桑婆张大了嘴巴,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先生……这……这怎么行各家的地各家的粮,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祖辈的办法,能让大家吃饱吗陈序反问。
桑婆沉默了。
陈序知道,这涉及改变千百年来的习惯和私有观念,难度极大。但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见效且不需要太高技术门槛的办法——基于现有数据的资源优化配置,或者说,最原始的大数据思维下的互助合作社模式。
他决定先从这个小里聚开始试点。他让桑婆去请里正,也就是当初把他抬回来的那个小吏。
里正来了,是个愁眉苦脸的中年汉子,正为上次赵军来袭、税粮未足、上面可能怪罪而发愁。
陈序没有废话,直接拿起画满符号的木牍,开始他的演示。
里正请看。全村三十七户,实有丁壮五十三人,但土地肥瘠不均,王家有壮劳力两个,但地贫,李家地好,却只有老弱……若能将丁壮集中,先合力耕种最肥沃、最易灌溉的土地,再依次耕种次等的,效率可提升至少三成。各家按出力多少和土地好坏分配收成。农具互通有无,避免闲置和重复打造。如此,预计秋后总产出可增加两到三成。即便赋税不变,各家能留下的口粮也能多出不少。
里正听得目瞪口呆。他管理这个里聚多年,只知道催税派役,从未想过还可以这样算账,这样安排农事。
这……这能行里正将信将疑。
不行,就是现在这样,大家等着饿死,或者下次被税吏打死。行了,大家都能活下去。陈序平静地说,手指点着木牍上的数据,数据在此,利弊清晰。只需里正出面组织,订立简单契约,我来负责计算分配方案。
陈序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逻辑力量,那是属于现代理性思维的光芒。里正看着那些鬼画符般的符号,虽然不懂,却莫名觉得有点道理。再想到完不成征粮任务的惩罚,他咬了咬牙。
好!就依先生!死马当活马医!
第三章:殿前献策,逻辑碾压
陈序的里聚资源优化系统在小范围内悄无声息地运行了起来。
起初自然是阻力重重,村民们疑虑、抵触,甚至暗中破坏。但陈序亲自下场,不是去干活(他那身板也干不了),而是拿着木牍,如同项目经理一样,盯着每一个环节:谁家该出几个人,去哪里干活,工具怎么流转,记录得分明。
里正得了他的授意,也强硬起来,谁敢不从,就直接威胁加赋税。在生存和强权的双重压力下,试点勉强推进。
效果是缓慢显现的。由于劳动力集中使用和粗浅的分工协作,最肥沃的土地得到了精耕,抢占了最好的农时;坏掉的农具被统一修复后轮流使用;甚至陈序还根据模糊的记忆,设计了几种稍微省力一点的深耕和播种方法(其实也就是历史上后来出现的基本农具改进思路)。
一个月后,虽然还未到收获季节,但地里的庄稼长势明显比往年同期要好得多。村民们看到了希望,抵触情绪渐渐消散,开始主动配合起来。
这个消息,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小石子,荡开的涟漪远比陈序预想的要远。
频阳城,宫室(与其说是宫室,不如说是个稍大点的院子)内。
年轻的国君嬴弱正焦头烂额。赵军的骚扰虽暂退,但勒索的帛书已经到了案头,要求频阳献上大量粮食和布匹,否则下次来的就不是边军了。国库空空如也,上次征粮又被军情打断,国内最大的权贵孟皋整日逼他增加对封地的赋税征收额度,这无异于杀鸡取卵。
天亡我频阳乎嬴弱绝望地叹息。
这时,一名近侍悄悄上前,低声禀报了发生在边境那个小里聚的奇事: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用一种奇特的计算和管理方法,竟然让一个里聚的农事效率大增,民心渐稳。
哦有这等事嬴弱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快!宣那个里正和……那位先生入宫!
陈序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直面这个时代的最高权力。他洗了把脸,勉强整理了一下那件破麻衣,跟着紧张得浑身发抖的里正,走进了频阳的宫殿。
殿内颇为寒酸,柱子上的漆皮都有些剥落。年轻的国君嬴弱坐在上首,眉头紧锁,带着一丝好奇和审视看着他。两侧站着几位大臣,其中一位衣着华贵、面色倨傲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桑婆提过的权贵孟皋了。他看陈序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和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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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民叩见君上!里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磕得砰砰响。
陈序犹豫了一下,只是学着电视里的样子,不太标准地拱了拱手:草民陈序,见过君上。让他下跪,心理上还有点障碍。
孟皋立刻厉声呵斥:大胆!见到君上,为何不跪!
嬴弱摆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虚礼,急切地问道:陈先生,免礼。听闻先生在里聚推行新法,使农事大增,可否为寡人详细道来
陈序定了定神,他知道这是机会,也可能是杀身之祸的开端。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用他最擅长的方式——结构化表达和数据分析——来阐述。
他没有直接说方法,而是先问问题:敢问君上,可知频阳全国,有多少户多少口多少田亩田亩中,上田、中田、下田各几何每年赋税种类凡几各征收多少国库岁入几何岁出几何其中军备、俸禄、王室用度各占几成
这一连串的问题,直接把嬴弱问懵了。他登基不久,朝政多被孟皋把持,哪里清楚这些具体数据他看向下首的官员,官员们也是面面相觑,交头接耳,拿不出一个准确数字。
孟皋冷哼一声:此等国政要务,岂是你一介草民可问的分明是故弄玄虚!
陈序不理他,继续说道:君上,治国如同……如同经营一家大户。若连自家有多少资产、多少进项、多少开销都糊里糊涂,如何能经营得好频阳之困,不在外患,而在内政不清,管理混乱,资源错配!
他转向孟皋,语气平静却带着锋芒:孟大人或许知道自家封地有多少户民、收多少租,但可知全国之数可知为何君上国库空虚,而某些私库却未必
孟皋脸色一变:你!血口喷人!
草民不敢。陈序微微躬身,语气却毫不退让,草民只是依据逻辑推断。管理混乱,则必有漏洞;漏洞所在,则必有硕鼠。此乃常理。
嬴弱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虽然年轻,但不傻,陈序的话虽然直接甚至刺耳,却句句戳中痛点。而且这种完全基于事实和逻辑的论述方式,是他从未在朝臣身上见到过的。
先生请继续!嬴弱身体前倾,兴趣盎然。
陈序趁热打铁:草民在里聚所为,其实简单。无非四步:第一,清查数据——人口、土地、工具皆登记造册,心中有数;第二,分析优化——找出效率最低之处,集中资源改进;第三,订立规则——按章办事,公平分配,减少内耗;第四,严格执行——令行禁止,确保落实。
应用于治国,亦是如此。首先,需派遣得力干员,彻底清查全国人口、田亩、资产,建立……建立户籍与田册档案!数据准确,方能决策。其次,根据数据,优化赋税制度。现有税制繁多沉重,且征收混乱,百姓苦不堪言,税吏中饱私囊。可尝试简化税制,比如,按土地肥瘠和面积统一征收实物或折算徭役,取消部分苛捐杂税,让百姓休养生息,反而能扩大税基。
再次,优化军制与徭役。厘清可服兵役、徭役的人口,建立轮换制度,避免过度征发影响农事。最后,严格法令,赏罚分明。无论是谁,触犯律法,一律依律处置,尤其是……贪墨渎职之辈。他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孟皋一眼。
孟皋早已气得脸色铁青:荒谬!一派胡言!清查全国谈何容易!简化税制国库收入从何而来优化军制强敌来犯,谁去抵挡此人分明是赵军派来的奸细,意图乱我频阳!君上,切不可听信此人妖言!
嬴弱看着激动不已的孟皋,又看了看冷静陈述、言之有物的陈序,心中天平已然倾斜。陈序的方案,虽然听起来大胆甚至冒险,但每一步都有其内在逻辑,指向的是国家根基的稳固。而孟皋的反应,更像是被戳中了痛处。
孟卿稍安勿躁。嬴弱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决断,陈先生所言,虽似惊世骇俗,却颇有道理。寡人觉得,可以一试。
他看向陈序,目光灼灼:陈先生,寡人欲任命你为客卿,全权负责……负责‘数据清查’与‘赋税优化’之事,你可愿意
陈序心里咯噔一下。客卿这官听起来不小,但也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他知道,一旦答应,就将彻底卷入这个时代的权力漩涡,再无宁日。
但看着嬴弱眼中那点名为希望的微光,再想想桑婆那碗照得见人影的稀粥,以及税吏凶恶的嘴脸……拒绝的话,可能立刻就会以奸细的罪名被孟皋拖出去砍了。
程序员最擅长的不就是在
deadline
和压力下解决问题吗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拱手,这一次,语气坚定了几分:草民……臣,愿尽力一试。
第四章:初试锋芒,系统构建遇阻
陈序走马上任了。嬴弱顶住了孟皋为首的旧贵族集团的巨大压力,给予了他有限的信任和权力——一支不到十人的、老弱病残的小吏队伍,以及君上的手令。
他的办公室设在宫室角落一间漏风的偏殿里,条件简陋得可怜。但他并不在意,立刻开始工作。
第一步,设计数据库结构。没有电脑,就用竹简和木牍。他设计了标准化的登记表格,要求记录每户的人口(姓名、年龄、性别、劳动力状况)、土地(位置、面积、肥瘠等级)、主要资产(牲畜、大型农具)、往年赋税缴纳情况等。
第二步,设计录入流程。他对手下那些一头雾水、识字不多的小吏进行紧急培训,反复讲解每项数据的含义和填写规范,强调准确的重要性。
第三步,试点推行。他选择了一个孟皋势力相对薄弱的区域作为试点,亲自带队下乡。
工作推进得极其艰难。村民们对外来的官吏充满恐惧和怀疑,生怕这是加税的前兆,要么躲起来,要么谎报瞒报。小吏们也不理解这位新客卿为何要折腾这些无用的细节,阳奉阴违,敷衍了事。
孟皋那边更是不断使绊子。他暗中散播谣言,说陈序是妖人,登记人口是为了抽取魂魄,丈量土地是为了掠夺田产。甚至派家丁阻挠清查工作,殴打小吏。
陈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难。他不是纵横家,不会巧舌如簧说服民众;他不是大将军,无法用武力镇压反抗。他有的,只是他的逻辑、他的耐心,以及嬴弱那点脆弱的支持。
他调整策略。首先,严惩了两个敷衍了事、数据造假的小吏,虽不能重罚,但也打了板子,革了职,立了规矩。其次,他不再强求一次性全面普查,而是抓住核心——土地。他带着人,拿着简陋的测量工具,亲自下田丈量,核对数据。同时,他请求嬴弱下旨,明确此次清查只为厘清赋税依据,并非加赋,并承诺试点区域若成效良好,可适当减免部分杂税。
慢慢地,阻力似乎小了一点。一些村民发现这些官吏真的只是在量地、问问题,并没有立刻抢粮抓人,开始将信将疑地配合。数据的碎片开始一点点汇集到陈序的临时服务器——那间偏殿里。
陈序白天带队下乡,晚上就在油灯下,对着堆积如山的竹简木牍,进行手工的数据处理。他用炭笔在巨大的粗麻布上画出简单的图表,计算着各种比例和关系:人均土地占有量、土地产出效率、赋税负担率……
工作量巨大无比,远非敲敲键盘可比。但他乐在其中,这仿佛是一个极其复杂、充满了BUG的原始系统,正等待他一行行代码地去修复和优化。
初步结果令人触目惊心。数据清晰显示,频阳的土地兼并已十分严重,大量土地集中在孟皋等少数权贵手中,但他们利用特权逃避了大量赋税。而占人口多数的自耕农,背负着沉重的税负,在贫困线上挣扎,生产积极性极低。国家的税源近乎枯竭。
这份基于数据的报告被呈送到嬴弱案头。年轻的国君看着那些直观的图表和数据对比,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国家的痼疾所在。
先生真乃神人也!嬴弱激动不已,有此为依据,变法图强,有的放矢!
而这份报告的内容,也不知如何被泄露了出去,传到了孟皋耳中。
孟皋彻底坐不住了。他原本以为陈序只是夸夸其谈,没想到他真能弄出如此犀利的东西,这简直是在挖他们旧贵族的根!
一场更加凶猛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第五章:风云突变,数据引发的杀机
孟皋府邸,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阴沉的脸。
孟公,不能再等了!那陈序小儿,借清查之名,已掌握了我等不少隐秘。若真让国君依他所言,推行什么‘摊丁入亩’、‘考成法’,我等百年基业,将毁于一旦!一个肥胖的贵族咬牙切齿道。
是啊,孟公。如今国君被那妖人蛊惑,对我等日渐疏远。听说昨日朝会,又驳回了您增加封地卫队的请求。另一人附和道。
孟皋面色铁青,手中把玩的玉璧几乎要捏碎。他低估了那个看起来懒散无用的外乡人,没想到他那套数据、逻辑的东西,竟有如此大的威力,直指问题的核心。
他必须死。孟皋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眼中杀机毕露,而且,要做得干净,要让国君无话可说。
可是……国君对他颇为信任,身边也有护卫……
信任孟皋冷笑一声,若是这‘信任’之人,私通外国,意图不轨呢
几人面面相觑,随即明白了孟皋的意思。
赵使近日正好在频阳境内逗留,以商讨‘赔款’事宜……肥胖贵族阴险地笑道。
去找几个可靠的人,仿造一份赵国封赏的帛书,‘不小心’落在陈序的住处。再派死士,伪装成赵人,深夜‘接应’他……届时,我等率家丁‘恰好’撞破,人赃并获!孟皋制定了详细的计划,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国君即便想保他,在‘通敌’铁证面前,又如何能保
是夜,月黑风高。
陈序还在偏殿里对着油灯整理数据,浑然不知危险临近。他正在构思一个更庞大的计划:基于初步的人口土地数据,尝试建立一套简单的物资调度和徭役征发算法,以求在农闲时节,以最低成本修复频阳那低矮破旧的城墙。
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不是风声。
陈序警觉地抬起头:谁
门被猛地撞开,几条黑影如同鬼魅般扑了进来,手中短剑寒光闪闪,直取陈序!
陈序吓得魂飞魄散,他一个战五渣的程序员,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他本能地向后一倒,狼狈地躲过致命一击,打翻了油灯,偏殿内瞬间陷入黑暗。
救命!他扯开嗓子大喊,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黑暗中,刀剑破风声、桌椅撞翻声、他的惊呼声混杂在一起。他凭着对地形的熟悉(主要是堆放的竹简位置),连滚带爬地躲避,身上已经被划开了几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眼看就要被逼入角落,突然,殿外火把大亮,人声鼎沸!
包围这里!捉拿赵国细作!孟皋的声音洪亮地响起,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
陈序心中一凉:中计了!
然而,预料中的人赃并获并没有立刻发生。就在孟皋带人冲进来的瞬间,另一队人马也从另一个方向疾驰而至,为首的竟是嬴弱亲自带队!他身边跟着的,是陈序之前训练、负责数据安保工作的两名稍微机灵点的小吏——他们察觉异常,第一时间跑去禀报了国君。
偏殿内,火光通明。陈序狼狈地靠在墙角,喘着粗气。几名黑衣死士见状,互相对视一眼,竟毫不犹豫地咬碎了口中的毒囊,瞬间毙命,死无对证。
孟皋脸色微变,但立刻指着地上其中一具尸体旁边掉落的一卷帛书,厉声道:君上!果然不出臣所料!此乃赵使给予陈序的封赏密函!这些死士,定是来接应他的赵人!幸得臣及时发现,才未让此獠得逞!
嬴弱面色阴沉,捡起那卷帛书,打开一看,上面确实是赵国的印信和许诺重利的内容。他看向陈序,眼神复杂。
陈序捂着伤口,艰难地站直身体。恐惧过后,极度的愤怒和程序员的冷静分析能力同时回归大脑。漏洞太明显了!
君上!陈序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但逻辑极其清晰,此计拙劣,漏洞百出!
第一,若我是细作,为何要选择在宫室重地、我的办公之所进行接应唯恐不被发现吗
第二,这些死士训练有素,行动失败即刻自尽,分明是死士作风。赵国会派如此珍贵的死士,来接应一个他们并不知根底、可能毫无价值的外乡人
第三,这帛书!陈序指着嬴弱手中的绢帛,材质是上等的赵国绢没错,但墨迹!君上请看,印信处的朱砂墨色鲜红,尚未完全渗透绢帛纤维,分明是近期新盖上去的!而赵使入境已有数日,若真要传递密函,何必等到今日才匆忙用印此乃伪造无疑!
嬴弱闻言,仔细察看帛书,果然发现墨迹新旧的疑点。他对于绢帛、墨迹的研究远不如陈序这个经常接触各种打印耗材的程序员敏感,但经此一提,立刻看出了问题。
陈序乘胜追击,指着孟皋:第四!孟大人为何来得如此‘及时’仿佛早已料到今夜此地会有‘好戏’上演还带着如此多家丁莫非是未卜先知
一连串的诘问,如同精准的代码,瞬间击穿了孟皋精心编织的谎言网络!
孟皋脸色煞白,张口结舌,一时竟无法反驳:你……你血口喷人!君上,休要听信他狡辩!
但嬴弱眼中的怀疑已经彻底转向了孟皋。事实逻辑太过清晰,谁在搞鬼,一目了然。
孟卿,嬴弱的声音冷得像冰,你需要给寡人一个解释。
孟皋冷汗直流,他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彻底撕破脸的时候到了。他眼中凶光一闪,竟似乎有狗急跳墙之势。
就在这时,宫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和呐喊声!
报——!紧急军情!赵国大军压境!已兵临城下!
瞬间,所有的内部倾轧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外部危机强行打断!
嬴弱脸色剧变,也顾不上孟皋了,急声问道:来了多少人谁人领军
黑压压一片,看不清具体数目,至少万人!帅旗上是……是赵将扈辄!
万人!对于总人口才几万的频阳来说,这无疑是灭顶之灾!
宫内一片死寂。孟皋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赵军会在这个时候真的发动大规模进攻。
陈序的心也沉到了谷底。内忧未除,外患已至!难道刚看到一点曙光,就要彻底玩完了吗
第六章:数据驱动的守城战
生死存亡之际,内部矛盾暂时被压下。嬴弱强打精神,命令关闭城门,所有能动员的兵力全部上城防守。孟皋也悻悻然地带着家丁去协防了,不知道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频阳城头,人心惶惶。守军满打满算不到两千,而且装备简陋,士气低落。面对城外黑压压的赵军,绝望的气氛弥漫开来。
陈序跟着嬴弱登上城楼。看着城外军容整齐、杀气腾腾的赵军,再看看身边面有菜色、瑟瑟发抖的守军,他知道,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君上,守城不能只靠勇气,要靠计算和管理。陈序再次开口,语气异常冷静。极度的压力下,他反而进入了那种心无旁骛、专注解决技术难题的编码状态。
计算嬴弱茫然地看着他,眼下还有什么可计算的
计算敌我兵力对比、粮草储备、器械消耗、兵力轮换……最大化利用我们有限的资源,拖延时间,等待变数。陈序的大脑飞速运转,请君上授权,由我暂时接管城防物资调配与人员调度指挥权。
嬴弱看着陈序那双在火光下闪烁着理性光芒的眼睛,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用力点头:准!全城资源,任先生调度!
陈序立刻行动起来。他首先找到了城里管理仓库的小吏(之前清查数据时打过交道),拿到了库存清单:箭矢多少、滚木礌石多少、火油多少、粮食多少……
数据惨不忍睹:箭矢不足五千,滚木礌石寥寥,火油仅有十几桶,粮食倒是还能支撑半个月——因为本来就没什么人吃得饱。
不够,远远不够。陈序眉头紧锁。他立刻下令:动员全城百姓,拆毁无人居住的危房,获取砖石梁木;收集全城的铁锅、铁器,集中到铁匠铺,日夜不停地赶制箭镞和简易守城器械;收集所有可燃物,如油脂、柴草,制作火把和简易燃烧瓶……
同时,他根据户籍数据(虽然不全),快速划分了片区:青壮男丁上城协防,老弱妇孺负责运输物资、做饭、照顾伤员。他制定了严格的轮换制度,确保守城士兵能得到休息,避免过度疲劳。他甚至根据赵军可能的进攻路线,建立了一个简单的预警模型,在不同地段分配了不同密度的防守资源。
最重要的,是箭矢的使用。他规定,没有命令,严禁随意放箭。他让视力好的士兵专门负责观察,只有等到赵军进入最佳射程、队形密集时,才能进行齐射,追求最大杀伤效率。他还让人将所剩不多的火油涂在箭头上,专门用来射击赵军的云梯和攻城塔等大型器械。
战斗很快就打响了。赵军发动了潮水般的攻势。
城头上,在陈序的精准调度下,虽然守军依然恐惧,但不再是一片混乱。滚木礌石被高效地运送到最需要的地段,箭矢虽然稀少,但每一次齐射都能给赵军造成可观伤亡。点燃的火矢精准地钉在云车上,引发阵阵火光和混乱。
陈序本人则坐镇中央,不断接收各段城墙传来的信息(东段箭矢耗尽!西段需要增援!赵军主攻方向可能转向南门!),如同一个中央处理器,快速分析判断,然后下达指令:从预备队调拨两百箭矢至东段!调一队青壮支援西段,加固工事!南门佯攻,主力仍在东段,火油准备!
他的指挥,没有热血沸腾的呐喊,只有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数据分析和资源调配。但这种效率至上的方式,却硬生生地让频阳这座小城顶住了赵军一波又一波的猛攻。
赵将扈辄在城外看得又惊又怒。一个小小的频阳,预计一两个时辰就该攻下的地方,竟然抵抗得如此顽强有序守城的指挥者仿佛能预判他的每一次主攻方向,总能将有限的资源用在刀刃上。
一天过去了,赵军伤亡不小,却未能踏上城头一步。
夜幕降临,赵军暂停进攻,频阳获得了喘息之机。
城头上,守军将士看着城外赵军营地的篝火,眼中第一次有了希望的光芒。他们看向那个一直坐在一堆竹简和麻布图纸前写写画画、不停下达各种奇怪命令的客卿,目光中充满了敬畏。
嬴弱激动地抓住陈序的胳膊:先生真乃天赐于我频阳!若无先生,频阳今日已破!
陈序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君上,这只是权宜之计。物资消耗巨大,箭矢即将告罄,滚木礌石也所剩无几。赵军明日若继续强攻,情况依然危急。
他的大脑还在飞速运转,思考着破局之法。硬守是守不住的,必须出奇招。
有什么奇招他不懂兵法,不会奇门遁甲。他只会分析数据,寻找
pattern(模式),发现漏洞。
他回想起白天观察到的赵军布营情况。赵军依仗兵力优势,扎营有些轻率,营寨布局似乎……有些规律可循而且,他们主力攻城,后勤营地防备相对薄弱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成形。
君上,陈序眼中闪过一丝冒险的光芒,我们需要一场夜袭。
夜袭我们兵力如此稀少,如何夜袭嬴弱惊讶道。
不是正面袭击。是骚扰,是放火。陈序拿出画着赵军营寨大致布局的麻布,您看,赵军的粮草囤积处,大概率在这个方位。他们的马厩在这里。今夜风向……是东南风。
我们可以组织一支绝对精锐的小队,不需人多,二三十人足矣,但要绝对敢死。携带所有剩余的火油和可燃物,趁夜潜出城外,避开主力,直扑这两个目标!纵火之后,立刻撤离!
粮草被烧,战马受惊,赵军必然大乱,士气受挫,明日定然无法全力攻城。甚至可能被迫退兵!陈序分析道,此举风险极大,但收益更高。继续死守,必死无疑;主动出击,尚有一线生机!
嬴弱看着地图,听着陈序冷静的风险收益分析,心跳加速。这太冒险了!但陈序的逻辑无懈可击,这确实是目前唯一可能扭转战局的办法。
好!就依先生之计!嬴弱再次选择了信任。
一支由军中死士和轻功较好的游侠组成的敢死队很快集结起来。陈序亲自向他们讲解了行动路线、目标和注意事项,事无巨细,如同交代一个重要的上线流程。
子夜时分,敢死队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出城门,融入黑暗。
陈序和嬴弱在城头上焦急地等待着,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终于,约莫一个时辰后,赵军营地突然爆发出冲天的火光和巨大的混乱!火光首先从粮草囤积处燃起,迅速蔓延!紧接着,马厩方向也传来爆炸声(敢死队携带了铁匠铺临时赶制的几个火药罐——其实威力很小,主要是听个响)和战马的惊嘶声!
赵军营寨彻底乱套了!救火声、呐喊声、惊马嘶鸣声、军官呵斥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一团!
城头上,频阳守军爆发出一阵劫后余生的欢呼!
陈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浑身虚脱。赌对了!
第七章:变法深水区与秦国阴影
赵军粮草被焚毁大半,战马损失惨重,加之不明频阳虚实,恐有伏兵,主将扈辄不得不下令连夜退兵三十里,频阳之围暂解。
经此一役,陈序在频国内的威望达到了顶点。无论是军民百姓,还是朝中官员,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甚至崇拜。他用实打实的战绩证明了他那套数据驱动、逻辑管理方法的威力。
嬴弱对陈序的信任更是无以复加,几乎言听计从。他趁势大力提拔陈序推荐的一些干吏(主要是在数据清查和守城战中表现出色、认同新法的人),进一步削弱孟皋的势力。
内部障碍暂时扫清,陈序开始将他酝酿已久的变法方案全面推行下去,进入了改革的深水区。
第一,
大数据征兵与训练:基于完善的户籍数据,精确筛选符合条件的青壮,不再由贵族私兵制或盲目征发。采用轮流服役、分期训练的方式,既保证兵源,又不过度影响农业生产。训练内容也参考了现代队列、协作的理念,强调纪律和配合。
第二,
算法优化赋税与徭役:正式推行摊丁入亩的雏形,将大部分人头税并入土地税,减轻无地少地农民的负担。徭役征发也采用算法调度,避开农忙时节,并给予一定的报酬或粮食补偿,提高效率的同时也缓和了矛盾。
第三,
标准化生产与工匠管理:将城内工匠集中管理,设立标准件生产。比如,弓箭箭头、枪矛尺寸统一,损坏后可以互换零件,极大提高了军械生产和维修效率。甚至农业工具也尝试推行标准设计,由官府贷款给铁匠铺生产,再租借或卖给农民。
第四,
情报分析与外交:陈序建立了一个简单的情报收集系统,派遣细作前往各国,不仅收集军情,更注重收集粮食价格、物资流动、民情舆论等数据。通过分析这些数据,来判断各国的动向和意图,制定相应的外交策略。频阳周旋于秦、赵、魏之间的手段,变得越发灵活和精准。
频阳这个弹丸小国,如同一台被重写了底层代码、清除了大量冗余进程的旧机器,开始爆发出惊人的效率。农业生产稳步提升,国库收入开始增加,军队战斗力显著增强,民心也逐渐凝聚。
这一切变化,自然瞒不过虎视眈眈的邻国,尤其是西边那个正在崛起的庞然大物——秦国。
咸阳,秦王宫。
相国吕不韦看着来自频阳的密报,眉头微蹙。
频阳……嬴弱……客卿陈序他轻轻敲着案几,变法图强有点意思。据闻此人擅奇技淫巧,以数术治国,竟让频阳这小地方焕然一新。
下首一名谋士道:相国,频阳虽小,但其地处要冲,如今内部渐稳,恐成隐患。是否应尽早图之
吕不韦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隐患或许也是机会。这个陈序,其所行之法,闻所未闻,却颇有实效。若能为我所用……
他顿了顿,下令道:派一使团去频阳,一则‘恭贺’其击退赵军,二则……见识一下这位陈先生的手段。顺便,试探一下频阳的态度。
不久,秦国的使团便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频阳。名义上是友好访问,实则气势逼人。
朝堂之上,秦国使者态度傲慢,言语间充满了对频阳这个蕞尔小国的轻视,但对陈序却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趣,屡屡出言试探,甚至隐含招揽之意。
嬴弱坐在君位上,面色凝重,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孟皋等旧贵族则暗中窃喜,巴不得秦国出手收拾陈序。
陈序应对得滴水不漏,既不卑不亢,又充分展示了频阳的新气象和新军的实力(经过精心安排的阅兵式),让秦使暗自心惊。
送走秦使后,嬴弱忧心忡忡地对陈序说:先生,秦人虎狼之心,昭然若揭。如今我频阳稍有起色,便已引起其忌惮,日后该如何是好
陈序沉默片刻,缓缓道:君上,秦强我弱,此乃事实。硬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唯有继续深彻变法,富国强兵,同时巧妙利用列国矛盾,合纵连横,方能争取时间。此外……
他压低了声音:我们或许……也需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后路嬴弱疑惑。
比如,秘密与东边的齐国,甚至南边的楚国建立联系,互通有无。甚至……在必要时,可以考虑迁国……陈序说出了他思考已久的一个大胆备选方案。
嬴弱震惊地看着陈序。迁国离开频阳这块祖地
但看着陈序严肃的表情,他知道这不是玩笑。眼前的繁荣之下,隐藏着巨大的危机。秦国的阴影,已经笼罩而来。
变法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也是最为危险的阶段。
第八章:最后的博弈与时代洪流
秦国的试探和压力,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频阳上空。内部,以孟皋为首的旧贵族残余势力,见外部强援将至,也开始蠢蠢欲动,暗中与秦使接触,散播流言,诋毁新法,企图里应外合,推翻嬴弱和陈序。
陈序深知时间不多了。他加快了变法的步伐,同时也开始了最后的布局。
一方面,他利用日益完善的情报系统,密切监视孟皋一党的动向,收集他们通敌的证据。另一方面,他秘密安排心腹,将变法以来积累的技术资料、户籍数据备份、各种算法模型的核心要点,以及一批精心培养的年轻技术官僚,逐步向东南方向山区转移,建立了一个隐秘的备份基地。这是他为自己,也是为频阳留下的一颗种子。
决战的气氛越来越浓。
这一日,孟皋终于发难。他联合朝中一批反对变法的旧臣,以穷兵黩武、耗费国力、招惹强秦为名,在朝会上公然逼宫,要求嬴弱罢黜陈序,废除新法,向秦国请降。
君上!陈序之法,看似强兵富国,实乃竭泽而渔,动摇国本!如今强秦震怒,大军压境指日可待!若不诛杀此獠,向秦国谢罪,我频阳宗庙不保矣!孟皋声泪俱下,表演得极其逼真。
一众旧臣纷纷附和,朝堂之上喧哗一片。
嬴弱气得脸色发白,却一时难以压下众人的声音。
就在这时,陈序站了出来。他手里捧着一摞厚厚的竹简。
孟大人,诸位大人。陈序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压过了嘈杂,你们口口声声为了频阳,为了宗庙。那不妨让我们来看看,在变法之前,诸公是如何‘为了频阳’的。
他打开竹简,开始一条一条地念:
昭王三十七年,孟氏封地,应缴赋税粟米一千石,实缴三百石,其余七百石,记录为‘灾荒减免’。然同年,孟氏新建别院一座,购入赵女十名,耗费远超七百石。
襄王二年,征调徭役修渠,孟氏一族应出丁壮五十人,实出老弱二十人,其余以钱帛抵役。然水渠修经孟氏封地时,额外占用民田百亩,未予补偿。
今王元年,赵国犯境,孟氏家族护卫紧闭坞堡,未出一兵一卒协防,反而趁机低价收购周边逃难百姓土地百余亩……
一桩桩,一件件,时间、地点、数据、人证物证(部分来自之前的清查,部分来自新收集的情报),清晰确凿,无可辩驳!
陈序不是在争吵,而是在做数据汇报。他用冰冷的事实和数据,彻底撕下了孟皋等人为国为民的伪装,将其自私自利、蠹国害民的罪行暴露无遗!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只有陈序平稳的诵读声。那些原本附和孟皋的官员,不少都低下了头,冷汗直流,生怕下一个被念到名字的就是自己。
孟皋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指着陈序:你……你妖言惑众!伪造数据!君上,切勿信他!
伪造陈序合上竹简,冷冷地看着他,所有数据,皆可查证。府库档案、民间契约、甚至你孟府自家的账本(他通过特殊手段弄到了一些副本),皆可互相对照。孟大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的‘算法’,漏洞太多了。
铁证如山!嬴弱猛地一拍案几,怒喝道:孟皋!你还有何话说!来人!将孟皋及其党羽,全部拿下!依律论处!
殿外卫士一拥而入,将面如死灰的孟皋等人拖了下去。旧贵族势力,被彻底清算。
然而,就在频阳内部尘埃落定之时,边境急报再至!
秦国大将王翦,率十万大军,以应频阳百姓之请,平定内乱为名,跨过边境,直扑频阳而来!真正的灭顶之灾,到了!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不再是骚扰,而是泰山压顶般的碾压!
频阳刚刚经历内乱,虽有新法支撑,但面对秦国的虎狼之师,差距依然悬殊。
城头上,嬴弱看着远方扬起的遮天蔽日的尘烟,面露绝望。
陈序站在他身边,神色同样凝重,但眼中却并没有绝望,只有一种冷静的、接受了最终测试结果的程序员的坦然。
先生……我们……还有办法吗嬴弱声音干涩地问道。
陈序摇了摇头:绝对的实力差距,无法用战术和管理弥补。频阳,守不住了。
他看向嬴弱,说出了一直准备的计划:君上,走吧。带上愿意跟随的臣民和军队,我们退往东南山区,去那个‘备份基地’。那里地势险要,足以据守一时。秦国目标是大一统,不会在我们这弹丸之地耗费太多兵力久攻。我们还有时间,在那里,我们可以继续实践新法,保留火种。
嬴弱痛苦地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眼中含泪,却也有了决断:好!寡人……听先生的!传令下去,愿意走的,立刻收拾,我们从密道出城!
频阳的最终结局,并非轰轰烈烈的玉碎,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撤退。在秦军完成合围之前,嬴弱、陈序以及一批核心官员、军队和部分百姓,带着重要的物资和资料,悄然离开了频阳城,消失在茫茫大山之中。
王翦大军兵不血刃地进入了频阳,得到的只是一座几乎空了的城池。
尾声:火种
数年之后,秦岭深处,一处隐秘的山谷。
这里屋舍俨然,梯田层叠,甚至有小型的水力驱动工坊在运转,传出规律的机械声。人们的脸上虽然带着风霜,却有着外界难见的安宁和希望。
山谷中央的一间宽敞木屋里,陈序正对着墙上巨大的、画满了符号和数据的地图沉思。地图的范围,已经远远超出了当年的频阳。
嬴弱(现在或许不能再称弱了)走了进来,气质沉稳了许多:先生,派往齐地的商队回来了,带来了新的消息。秦国已经灭韩,正在猛攻赵国,天下震动。
陈序点了点头,手指点在地图上:比预想的还要快。秦国的战争机器,效率惊人。
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嬴弱问道。虽然离开了频阳,但他依然视陈序为最重要的老师和盟友。
陈序转过身,脸上带着程序员那种解决了某个难题后的淡淡笑意:我们我们继续‘编码’,继续测试我们的‘系统’。
他指了指窗外井然有序的山谷:这里,就是我们的‘开发环境’和‘测试服务器’。我们积累经验,培养人才,改进技术。等到外面那个‘旧系统’因为过度扩张、管理跟不上而出现巨大BUG的时候……
他没有说下去,但嬴弱明白了他的意思。
乱世尚未结束,时代的洪流依然汹涌。那个曾经只想活下去、让自己过舒服点的废柴程序员,已经不知不觉间,在这战国的变局中,埋下了一颗不一样的种子。他的大数据思维、他的逻辑、他的系统构建能力,如同一段悄然植入时代的代码,虽然微小,却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引发整个系统意想不到的变化。
故事,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