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为他们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饭桌上,我开始编织最后的谎言。
“爸,妈,弟弟,其实我一直想帮你们,但国内的情况太复杂了。”
“不过,我最近遇到了一个贵人。”
我告诉他们,我在国外考察时,认识了一位年迈的法国伯爵。
对方没有子女,非常欣赏我的才华和品性,一直把我当孙女看待。
“伯爵说,他听了我们家的故事,非常感慨。他说,真正的贵族,不在于拥有多少物质,而在于内心的礼仪和精神的丰盈。”
我看着他们三个瞬间亮起的眼睛,继续说道:
“他愿意伸出援手,邀请你们去他位于法国乡下的古堡,免费体验生活,学习真正的贵族礼仪。食宿全包,还会有专门的老师教你们法语、马术和社交舞。”
我向他们描绘了一幅田园牧歌、岁月静好的贵族生活画卷。
一个远离追债和羞辱,一个可以让他们彻底洗刷污点、重塑脸面的世外桃源。
“伯爵说,等你们学成归来,气质和眼界就完全不一样了。到时候,他还会利用他的人脉,帮爸爸东山再起,帮弟弟重新开始。”
被虚荣和幻想彻底冲昏头脑的一家人,毫不怀疑地相信了这个天方夜谭。
他们幻想着自己穿着燕尾服和晚礼裙,在古堡里举着香槟,说着优雅的法语,即将成为真正的“上流人士”。
他们脸上的狂喜,比买下烂尾楼那天,还要灿烂。
我的效率极高。
不到一周,我就为他们办好了一切手续。
所谓的伯爵的邀请函,是我用公司的打印机,找了张上好的羊皮纸伪造的,上面的法文花体字和火漆印章,看起来无懈可击。
签证,机票,一切都准备妥当。
我为他们买了前往法国的单程机票。
在送他们去希思罗机场的路上,我妈激动得胡言乱语,不断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晴晴,等妈学成了贵族礼仪,一定给你在欧洲找个门当户对的好婆家,让你也跟着风光风光!”
我爸则在一旁故作深沉地说:“这次去,主要是学习人家的管理理念,为我将来的跨国集团做准备。”
我弟周宇,则在用手机搜索着“如何与法国贵族打交道”,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欧洲社交新贵的场景。
我微笑着,一一应和。
在登机口,我们最后拥抱告别。
他们三个人,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重获新生的喜悦。
我笑着与他们挥手,看着他们走进登机通道的背影。
在他们转身的那一瞬间,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死寂的漠然。
所谓的法国古堡。
其实是我通过一个国际志愿者组织,联系上的一个位于法国最偏远、最荒凉地区的劳动农场。
那个农场,以其严苛的精神洗涤项目而闻名,专门接收来自世界各地的流浪汉、瘾君子和轻微罪犯。
农场规定,所有进入者,必须上交护照、手机和所有个人物品,换上统一的粗布工作服。
然后,通过日复一日、高强度的自给自足的体力劳动,种地、养猪、伐木、打扫,来换取最基本的食宿。
以此,洗涤肮脏的灵魂,重塑谦卑的人格。
我太了解我的家人了。
在那里,他们将失去他们最看重、最引以为傲的面子。
他们会被迫每天与来自世界各地的底层劳动者为伍,用自己那双娇生惯养的手,去干最脏最累的活。
为了一口难以下咽的黑面包,为了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床位,而辛苦劳作。
这,才是对他们那深入骨髓的虚荣心,最彻底、最残酷的惩罚。
我开着车,沐浴在阳光下,随手把手机里与他们有关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删除。
世界彻底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