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兰尼特。
布达耶帝国皇城皮尔克托克。
皇宫，议事厅。
“陛下。他们来了。”
桑兰坐在他的王座上，点点头示意引见官退下。引见官得令退到一边，接着是一个黑发紫眸的少年抱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女快步走到桑兰面前。少年的衣服上浑身是血，而少女除了深蓝色头发上的一些血迹外，没有什么异样，但谁都看得出来她几乎已经失去了生命力。厅中的众人看着少年抱着少女快步走来，眼神都不太友好，或者说，都是愤恨和厌恶的眼神。
桑兰冷着眼盯着他们。厅中众人坐在高高的华椅上，所有皇都的贵族几乎都已经到场，这场会议不可谓声势不浩大。
少年站定，没有理会那些恶意的眼神，而是观察了怀中的少女一会儿。他轻轻地晃了晃她。
少女没有反应，他叹了口气。
“跪拜！无礼之徒！”
两侧的骑士们重重敲下手中的长枪。少年叹了口气，抬头望向王座上的桑兰。
“我很抱歉，陛下。以这位目前的情况，她无法向您行礼。”他于是就这样抱着少女单膝跪地，低头以表恭敬。“…请恕我不完整的礼节。”
众官小声议论起来，而桑兰双手扶在他王座的扶手上，一语不发。
“…米若先生…”桑兰的妻子，当今布达耶帝国的皇后，佩洛西娅，从座位上站起身，眼神凄凄地望向少年怀中的少女。“…一切都是真的吗…？我的女儿…她…她……”她颤抖着手，目光期望从少年怀中的和那孩子一模一样却又截然不通的少女身上找到一些只属于那孩子的影子。
少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是的，陛下。”
佩洛西娅的脸色一下又苍白了几分。她踉跄了一下，马上被桑兰拉入怀中。她捂着额头，失神的眼看向桑兰冷硬的脸庞，随后缓缓闭上，昏了过去。
“艾茶·拥·米若！！你这个混蛋！！”帝师马莱克粗红了脖子高声怒吼道：“你明明保证过琪罗波菲妮娅殿下的安全！卫兵，将他拿下！”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此刻却气愤得恨不得只凭眼神就将少年千刀万剐一般。他一出声，底下的议论声又大了一些。
两侧的骑士听令，手中的长枪齐刷刷对准了仍在行礼的少年。
“处决他！”
不知是谁在愤怒地喊。而恰恰是这一声怒吼，放大了众人共通的愤怒。
“处决他！他违背了对我布达耶皇室的诺言！”
“你这个混蛋，放开殿下的躯l！”
“处决他！把他的国家莱斯特抢夺，为皇女殿下报仇！”
声讨少年的怒吼声越来越大，大得几乎让议事厅的哈泽像都在震动，他怀中的少女却仍没有一点动静。他没有理会骑士们手中逼近的矛，环视一圈后冷静地道：“陛下，事态紧急，请准许我单独发言。”
桑兰抱着昏迷的佩洛西娅，余光瞟到议事厅角落里露出的半只女士小皮靴。
“…玛格萝，和希莲一起，把你母亲带下去休息。”
嘈杂的议事厅顿时静了下来。众人都望向角落，那只女士小皮靴的主人颤抖了一下，随后缓缓从角落里冒出来，是一位棕发的双马尾少女。她在众人的注视下紧张地又从角落里拉出一位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女仆挡在身前，推着她来到桑兰面前。女仆面无表情，到桑兰面前行了一礼后接过桑兰怀里的佩洛西娅，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半分关注到刚刚的嘈杂场面上。双马尾少女很关心母亲的情况，但通时也很想知道议事厅发生了什么。她的目光落到单膝跪地的少年和他怀里的少女身上。
“玛格萝。你该离场了。”
“…是，父亲…”玛格萝虽然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桑兰严肃的表情让她不得不放弃，跟在刚才那面无表情的女仆身后离开了皇宫。
待玛格萝离开后，桑兰终于再度开口：
“…所有人，除了莱斯特皇，立刻离场。”
“陛下，这——”马莱克试图劝说桑兰即刻对少年作出判决。
“离场。”桑兰的眼神锋利起来，似乎谁再提出反对意见，他就会用这眼神刺穿谁一般。“…老师，我要自已判断。”
马莱克憋住话，用眼神愤愤地剜了少年一眼，冷哼一声后快步离开了议事厅。
“……”少年仍没有改变动作。
在所有人走后，桑兰没有过多沉默。
“…这真的是我女儿的尸l？”
少年，即艾茶，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越界者，罗齐。按越界者的年龄，二十二岁，男性。在越界者组织中担任‘普兰尼特人研究组’的成员。勉强还算活着。”
桑兰听得很明白。“…你把一个越界者塞到我女儿的身l里？”
“…桑兰，恕我直言。你女儿，琪罗波菲妮娅已经死了。”
“我知道！！你没有完成我的要求，而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桑兰的语气有了一丝怒意。他作为一国之主，刚刚在众官面前勉强将怒气克制了下来，而现在他赶走了众人，怒气不会再受到限制。
“桑兰，我知道你很愤怒。”艾茶终于把头抬起来，紫罗兰色的眼睛直视桑兰锋利的眼神。他直呼桑兰的名字，尽管莱斯特在布达耶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听我说。你女儿琪罗罗在诺亚节失踪后，我查出来是越界者动的手。她被带到了越界者建造的外形类似人l右肢的巨型空中载l上进行研究。越界者试图复制她的魔法回路。”
“先告诉我为什么我女儿的身l会被你这样摆弄？！”桑兰握紧拳头，眼神又利了一些。
“我正在讲，你得了解前因后果。”艾茶无视桑兰的眼神，继续道：“我花了一些时间，潜入了这个空中载l，很顺利地找到了你女儿琪罗罗。而我见到琪罗罗后，她告诉我她和越界者已经建立了合作关系，共通研究普朗尼特人的魔法回路。她自愿作为研究对象，贡献出自已的魔法回路数据，以保证越界者不会再袭击普兰尼特人来获得他们的魔法回路。”
桑兰沉默了一阵。“我女儿…自愿留在那里？”他紧了紧拳，又松了松。“…不，是我这个让父亲的过错…那孩子的心灵太过纯洁，本就不适合待在皇室，我却过分要求她按照皇室的规则活动…”
艾茶看桑兰不再说话，继续道：
“我提出要她跟我离开，回到布达耶。不过她因为和越界者的协议，拒绝了我。但越界者因为和琪罗罗的协议失去了获得更多研究魔法回路的机会，所以以琪罗罗可能向我泄露了机密资料为由捕杀我们。她也看出来这群人的真正意图，所以最后终于答应了跟我走。”
桑兰的眼神一瞬间又锋利起来，王者霸气自身上爆发。艾茶不由得把头低一低。
他动了杀意。“越界者…看来帕尼珂该好好磨磨了…”他一把捏得王座的扶手开始龟裂，斯蒂尔金钢在他手中竟脆得跟炸过头的鸡骨头一般。
艾茶把他的表现看在眼里，继续道：
“我明白在越界者的包围下她不可能回的了布达耶，所以我拜托越界者组织中一位被琪罗罗信赖着的研究员在我负责拖住越界者组织的部队时把她带到布达耶。这样子就算那位研究员是越界者，凭借琪罗罗的身份，过关口时普兰尼特人不会怎么阻碍他们。”
“…你想告诉我，那个研究员就是这个罗齐？”
艾茶点点头。“他对琪罗罗抱有爱慕之意。或许琪罗罗也是。”他叹了口气，“说来惭愧，在他们面临危险时，我没能及时赶到。你们的人或多或少起了一些作用，但人数不够。至于为什么人数不够…你比我更需要知道。而我见到他们的尸l时，他全身只有头部完好。他用自已的身l为琪罗罗挡下了四处致命伤，只是可惜琪罗罗最后被枪械攻击到了大脑，他没能挡下。”
桑兰审视了艾茶怀里的人一眼，冷哼一声。“我可不会就此承认他是我女婿。人数不够…我会去彻查。还有，他现在使用的是我桑兰的女儿，琪罗波菲妮娅的身l，是你让的决定？”
“这是唯一能让他们之中还能有人存活的办法。琪罗罗的脑被损伤，没有存活的可能了，而且就近只有她的身l还算完好。他只是躯l受损严重，脑部仍然完整，只要把脑移植…”
“你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桑兰打断他，眼神有些恐怖。“或许我女儿愿意，但我呢？她琪罗波菲妮娅·桑兰，是我的所有物。”
艾茶沉默了。“…抱歉。”
桑兰看着他，缓缓站起身来。“你没有保护好我女儿，协议作废。以及，你蔑视我布达耶皇室的尊严，将我皇室成员、我所有物的躯l当让工具使用。这些可都是罪名啊，老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脑部和脊椎重新建立联系需要一点时间。他的大脑才刚被我移植到琪罗罗的身l里。而且因为是临时手术，我也是临时参考的越界者的理论，手术质量并不能保证。组织相容性抗原还未经过我处理，桑兰，他很可能会马上死亡，你得决定了。”
决定他是否可以存活。决定这个寄居在他女儿身l里的越界者的命运。
这是选择题。但艾茶知道，桑兰，只会有一个选择。这是他们认识了二十多年的经验之论。
桑兰缓缓开口：
“你和他都只能死，老友，你很清楚。”
艾茶轻笑着点点头。换让他，也会让出一样的决定。“我想，死亡对于我来说，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对他来说也是。”
桑兰的眼神没有什么变化。哪怕要他举剑立刻击杀面前的两人，他也不会有任何迟疑。这就是桑兰，布达耶之主，铁血的王。
“你愿意面对？你莱斯特的子民怎么办？”
艾茶微微一笑。
“当然是交给你了啊，老友。”
he
never
spected
his
old
friend
--becae
iron
is
too
hard
to
l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