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黑字,清晰无比,像最锋利的刀,瞬间刺穿了他最后的侥幸!
“不……不可能……查!再给我查一遍!她怎么可能会在上面?!她不敢!她怎么敢死?!她怎么敢用这种方式离开我?!”
他失态地一把揪住负责人的衣领,双目赤红地咆哮,理智彻底崩断。
负责人被他骇人的样子吓得脸色发白,却只能无力地摇头。
确认了。
真的确认了。
她就在那架飞机上。
那个他曾经爱如生命、后来却肆意伤害、最终被他逼着登上死亡航班的顾南栀……真的……不在了……
揪着衣领的手猛地脱力松开。
程隽临踉跄着后退两步,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直直地、毫无形象地滑坐在地冰冷的地面上。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嘈杂的人群,却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了。
世界在他眼前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声音,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暗和死寂。
过了很久,很久,两行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从他空洞的眼眶中滑落,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昂贵却沾染了灰尘的西裤上。
他像个迷路无助的孩子般,蜷缩在那里,嘴唇微微颤抖着,发出极其微弱、破碎不堪的喃喃:
“南栀……我的南栀……”
这是他成年后,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如此失态,如此崩溃。
尽管官方已经宣布无人生还,但程隽临根本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他像是彻底疯魔了,偏执地认为顾南栀一定还活着,她只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他,惩罚他。
他投入了天文数字的资金,不惜一切代价,雇佣了世界上最顶尖的私人搜救队、海洋打捞专家、医疗团队,购买了最先进的深海探测器和搜救设备。
搜救行动日夜不停地进行着,范围从冰冷的坠机海域扩展到周边可能被洋流带到的所有区域,甚至包括附近险峻的丛林海岸线。他不顾恶劣的天气和海况,多次亲自乘坐搜救船出海,固执地坐镇指挥中心,几天几夜不眠不休。
他迅速憔悴下去,往日一丝不苟、矜贵冷傲的形象荡然无存。
西装皱巴巴地挂在身上,眼窝深陷,布满骇人的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重的烟酒味和一种濒临崩溃的偏执疯狂。
闭上眼,就是无尽的凌迟。
顾父送饺子时那憨厚局促的笑脸、被拖进客房时惊恐绝望的眼神、跳楼后躺在血泊中瞪大的双眼……以及自己那句冷血到极致的话:“岳父……其实也用不上那东西了。”
耳边反复回响着顾南栀当时撕心裂肺的哭喊和质问。
更清晰的是她后来的模样:跪在冰冷的雨夜中,一声声机械地喊着“奴婢罪该万死”,浑身湿透,颤抖不止;被抽血摘肾后,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眼神死寂;在冰湖里,伤口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湖水,她却只是用那双再也泛不起波澜的眼睛看着他……
而这些残忍的画面,又会与最初相爱时那些甜蜜的片段交织闪现,形成最惨烈的对比,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反复地、缓慢地剜割着他的心脏——
他记得赛车夺冠后,他当着全场观众和媒体的面,兴奋地将她抱起来旋转,她吓得尖叫却又忍不住大笑,阳光下她的笑容比奖杯还耀眼;
他记得冬天她熬夜给他织了一条歪歪扭扭、漏洞百出的围巾,笨拙却满怀爱意,他嘴上嫌弃,却宝贝似的天天戴着,连重要会议都不肯摘;
他记得他为了保护她废了右手,躺在病床上,她哭得眼睛肿得像桃子,他却忍着剧痛,笑着安慰她:“一只手换你,值了。”;
他记得婚礼上,他当着所有亲友的面,紧紧握着她的手,郑重发誓:“此生唯爱顾南栀,绝不让我的南栀受半点委屈……”
曾经的誓言有多真挚滚烫,后来的背叛和伤害就有多残忍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