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天赐的良缘 > 第一章

师傅要将师姐许配给我。
师姐打死都不同意!
阿山连五十两彩礼都凑不够!
阿山,就是个傻子!世界上哪有阿爹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傻子!
很久以后,师姐后悔了,同我说:若是当初听从师傅的安排就好了。
1、
林总镖头问我:你当真要送这趟镖!这趟镖会很艰难的!可是有性命危险的!
我坚定的告诉他:阿山,不怕的!
那年父亲又要举家南迁,马车行到城外熹山的时候。
却把我赶下马车,不要我了。
若不是我师父心善,收我做他的徒弟。恐怕我早已经死了。
师父有一个女儿,也就是我师姐,比我大上两岁。身体病怏怏的,走不上两步路,就气喘吁吁的。
她见我跟师父回门中的时候,厌弃的瞟了我一眼。
赔钱货!
我才不是赔钱货,我可会跑了。我反驳道。
她说:会跑又有什么用,能换粮食么
我回答不上来。
怕师父赶我走,便说:我还会去山里砍柴,换粮食!
师姐冲我做了个鬼脸。
师父笑了笑,没有说话。
师父是一个不知名的武林小门派的门主,会一门颇为厉害的功夫。
但我从来没看见他与人斗过。
师父门下就只有四名弟子,我、我师姐,还有两名师兄。两名师兄我从未见过,或许已经死了,也或许弃师改投他派了。
因此我们门派,实际只有三人。
门派虽小,却也有自己的山林和一些田地。
这年景越来越不好了,师父武林中的业务几乎是没有。
只得在山中种起果树度日。
日子过得清贫。
自打我入了门来,劈柴、煮饭倒都成了我的活,时常还得跟师父去山中打理果园。
师父常常夸我能干。
却引得师姐常常不高兴了。
不是嫌我总是脏兮兮的,就是嫌我动作太大吵到她了。
阿娘说,惹得别人不开心了,就要拿好吃的去哄。
我有一袋花生,是阿爹把我丢下车的时候,阿娘往我怀里揣的。
我最爱吃花生了,以前帮阿娘做事做得好的时候,阿娘就给我奖励一颗两颗。
那天阿娘给的一袋花生,好多好多。多到我都数不过来。可以让我吃上好久好久了。
但是我舍不得吃。
我数了五颗给师姐:吃,吃花生……,能不能不要在瞪我了。
这把师姐吓得一跳,一掌把我手中的花生拍飞了:什么脏东西,赶紧拿开!
才不脏勒。
阿娘给装花生的袋子可干净了,上面还绣着红色的小荷花,是我见过最好最干净的布料做的布袋。
我怕弄脏了,还在外面包了好几层的麻布。然后将他放在了床头。
我从来不敢让它脏了半分。
我有点生气了,拣起被师姐拍落的花生,拨开吃了一颗,证明给她看。
那香脆的味道,令我突然想起了我娘。
那年我八岁。第一次意识到,或许今生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突然就鼻子一阵酸意涌了上来,我努力憋着,朝师姐喊道:哪里脏了,这是我娘给我留的花生,可香了!
师姐有点恼了:你娘的东西也脏。
她连我娘也骂,这令我很是生气,但是我怕师姐赶我走,便握紧双拳努力憋着,直到通红了脸,全身僵硬。
师姐看到,脸上表情也有些害怕,弱弱的问道:怎么,你还是想打我不成
我突然憋不住,酸意盖过了愤怒,哇的一声哭起来。
眼泪止不住的如山中岩缝里流出的泉水。
师姐不明白我为何突然哭了,挠了挠头,加大了音量:再哭!我就让我爹把你赶走。
我被吓住了,紧闭嘴唇,有点不忿望着师姐。
师姐摇了摇头,轻拍了我脑袋一下,嘴里裹着得意:傻蛋!爱哭鬼!
其实离开阿爹阿娘那以后,我就只哭了那一次。阿娘说爱哭的孩子没人要,原来是真的。
2、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师姐的脸色也越来越红润起来,体力也是渐渐大好。能跑、能爬山了。
师傅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了,喜笑颜开的样子。像极了我五岁那年学会跑步以后阿娘脸上的表情。
师姐病好了以后,也时常跟着我和师傅到果园里帮忙打理果园。
这期间,师傅在闲暇时还教了我们一些功夫和一些土纳呼吸的功法。
我学了以后,一口气跑上十几公里都不觉得的累。
一天我们在果园里给果树浇水。
师傅突然问我:阿山,过两年,我把阿玉嫁给你怎么样
我自然是欢喜的,这样师傅指定就不会赶我走了。
师姐却皱起了眉头,带着嫌弃的脸色:我才不愿意嫁给又穷又傻的阿山。
师傅捋了捋染了霜的胡须,温言道:阿山那不是傻,那是心底里很干净。
师姐听不明白,我也不听不明白。
师姐有点懒得很和师傅争辩:城里男人娶媳妇,都要有好多的彩礼钱,等阿山有了五十两银子。再说吧!
师傅闻言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五十两银子,当真是很多很多的钱。
师傅的果园,收成好的时候,一年也才五六两银子。
我问师傅除了种果子,还有没有赚钱快的办法。
师傅点点头,笑起来,眼睛眯得像月初时天上的月亮。
除了种果园,还可以种菜、种豆、种瓜,它们都比果子长得快。收成好的时候,一年下来可以赚十几两银子呢。就是比种果子累上许多。师傅说。
阿山不怕累的。
后来师傅真的帮我寻得不少种子。
我在后山开垦了一块不小的地。依师傅教的方法,开始起菜来。
种菜果然要比种果子累得多,浇水、锄草、驱虫,忙得不可开交。
师姐常常取笑说:以阿山的脑袋是种不好这瓜果蔬菜。
我不在意。
等菜种成了以后,每天一大早还要挑着种好的菜,走上七八公里,送到城里卖。
还好有师傅教我吐纳呼吸的功法。就这样每日劳作,也不觉得累。
师姐见我种的菜收成多了。
便来问我:阿山,你种的菜能真能吃么
那是当然了,城里人都夸我种的菜好吃呢。
那怎不见你煮了你种的菜来吃
我呵呵一笑,不知怎的回答。
我种的菜都是能卖银子的,自然舍不得自己煮来吃。
师姐见我不回答,也不纠缠得到答案,脸上闪过一丝狡黠:那阿山,这几月你挣得多少钱了
大约有七八两银子了吧。
我估算着,再有三四年就能凑够五十两了。我有些得意的回答。
师姐听后,脸色却有些难看起来,带着一丝愠色:那怎不见你送租金来!
租金,什么租金
我一脸茫然。
好你个阿山!你给我装傻是吧!师姐的声音显得有些阴鸷。
你拿别人家的地种菜,不用地租吗
我明白过来,师傅没有同我提这事,我原以为师傅不收我租金呢。但不管如何,地是师傅的,自然是要给的。
那师姐,要多少租金呢
五两!
五两这么多我不可置信的大声问。
是的!五两,一分不能少!否则我就去将你种菜都拔了。
师姐的语气里透着不可置疑的威胁,不知道是不是我不给她吃我种的菜的缘故。
那能不能用我种的菜抵一些
不行!师姐面色冷冷,斩钉截铁。
我只好取了银子,虽然很是舍不得,但是还递给了师姐。
师姐接过银子,美目中露出一丝胜利的喜悦。
但是我却难过了起来。好了,这以后我得更加的努力了。
3、
后来的日子,我忙得昏天暗地。
忙得都不记得,师傅什么时候同我说过他要出一趟远门,之后好久他就再也没回来过。
等园子里的果子熟得一大半,我才想起来。
我匆匆忙忙收了果子,连同着蔬菜一起挑到城里卖。
一天要来回好几趟。
师傅出远门的日子里,我也很少见到师姐。她常常不在家,也不知是去了哪里,我也不敢问。
有一天。
我挑了一旦沉甸甸果子和蔬菜到城里卖。
有一个公子模样的人来我摊前。
他问:小子,你的果子甜不甜
甜,当然甜了。
那不甜怎么办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拿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口。果子汁多,甜得有如蜂蜜一样。
甜!很甜的…客官。
我示意那公子也尝一个。
那公子接过,咬了一口,嚼了两下,突然吐掉,脸色一变。
小子,你怎么拿苦果子来卖
我满是吃惊,又拿起果子一个果子尝了一下。明明很甜的。
那公子也不顾我的解释,示意身后两名小厮要将我的果子抬走。
小子,莫要拿苦果子害人。我替你把果子处理掉!
那公子装做很严肃的表情,却掩藏不住的满脸嘿嘿坏笑。
我有点明白过来,这人是想不付钱买走果子。
我便也不客气,推开那两名小厮。
客官,莫要胡说!这果子明明甜得很。
我有些生气。
那两名小厮看似强壮,被我一推就都后退踉跄几步摔倒在地。
那公子便嚷嚷着说我打人了,要衙门的人抓我。
这一下惹得周围的人纷纷围来看热闹,师姐也远远的走过。
我见师姐过来,有些惊喜。
有师姐在,她肯定可以替我做证的,帮我说话的。
师姐拨开人群,近得前来,却把我骂了一顿。
阿山,你怎么卖个果子,还打人了
阿山,你怎能如此粗鄙霸道了!
阿山,你难道连师姐想也打真不怕衙门来人将你抓了去么
data-fanqie-type=pay_tag>
后来,师姐还把果子连同我的一旦蔬菜都一起赔给那公子。
这令我很是不快。
待众人散去后,我们回门中的路上。师姐还令我赔她二两果子钱。
说那是师傅的园子长的果子,便也是她的。
可是就算那些果子和蔬菜都卖了也不值半两银子啊。
但是师姐不管,她毫不在意我的感受:阿山,你若不陪,今日你便不要回门中了。你自己去做乞丐吧!
师姐好不讲理。
我只得赔了二两银子给师姐。
这么一闹,这一年来,我攒的银子只剩三两不到了。
后来师傅回来了。问我怎么只攒得三两
我挠挠头,也不敢将其中之事讲给师傅听,只呵呵的笑。
师傅没有说什么。
许是攒的银子太少的缘故,师傅眼神变得忧郁起来。
难道师傅也担心我娶不上师姐
4、
那年的冬天雪下得大。冷得师傅直咳嗽,还咳出几口血。
但是师傅并不是很在意他自己的身体。
在雪天里,着急着把他的功夫都教给了我和师姐。
师姐说:等来年开春后,我们再学吧。
我知道,师姐是担心师傅的身子。
师傅却很执拗,骂我们俩是小懒虫。
我们拗不过师傅,只得赶紧学功夫。
师傅这个冬天里一下子老了好多,皱纹深得都塌到骨子里的感觉,面色也苍白了不少。
我隐约觉得师傅身体不太妙。
过年的时候,我们吃完年夜饭。
师傅很开心的拉着我和师姐,提议我们年后就成亲。
我很是开心。
可这一下就惹恼了师姐。
我才不会嫁给阿山的,阿山连五两银子都没有。
阿山,又傻又脏,没人愿意嫁给他的。
这世上,从来没有听说过有阿爹会把女儿嫁给傻子的。
你再逼我,我就赶阿山走!
师傅听了也很是生气,但是更多的是无奈,他的眼神黯淡了许多,自打我见了师傅,从没有看到师傅如此失落过。
但终究也没有逼迫师姐,此事就此作罢了。
我知道,其实师姐是不愿嫁给我,她喜欢上了一个公子。
就是那天抢我果子的公子哥。
他生的得落落大方,白净好看。又有一个很好的家世。是女孩儿,估计都会喜欢吧。
我在城里卖菜卖果子的时候,远远看到过他们在一起几次。
那个年,我们都过得很不愉快。
年方过后,师傅就带着师姐去了城里几次。
回来后,师姐神采奕奕,而师傅的眼眉间却低沉了几分。
还没开春,城里就有不少人挑着几旦红篮子,送到门里。
师傅和师姐欣然接受。
不久后一队迎亲队伍,敲锣打鼓上门接走了师姐。
新郎官就是当日抢我果子的白净公子。
师姐如愿以偿。
听师傅说,他还把门里的果园、菜园,以及其余的几分地都给师姐当了嫁妆,一起嫁过去了。
于是我便没了地种菜了,师傅也没了果园种果子了。
师姐已嫁了人,我有没有菜园子种菜,其实也无关紧要。
一下子闲了下来。
师傅不久后便病得下不来床了。
此期间,师姐偶尔会回来照顾一两天,其余都是我在门中照顾师傅。
师傅总是在问:阿山,我没有什么留给你。你会怪师傅不
我怎会怪师傅,若不是师傅收留了我,还教了我那么多本事,可能我早在八岁那年就已不在人世了。
师傅之于我,就如同父亲一般。
不久后师傅就走了,师傅走的那天,师姐哭得稀里哗啦。我却不曾流一滴眼泪,因为我知道师傅不想我伤心。
师傅总是告诉我:人活于世,堂堂正正就不枉一生。男儿有泪不轻弹。
但是他们都说我是冷血动物,我不懂什么是冷血动物。
师傅临死前,其实也为我寻得了出入。
他令我去师姐的夫家凌远镖局做镖师,他已经和林总镖头打过招呼了。去到那里报下名字就可以了。
5、
这凌远镖局的规矩也当真有些奇怪。
在镖局里吃住都是要自己花钱的,只有接到出镖完成了任务,才有工钱。
我在镖局里待了半年,却一趟镖也没接到。
银子没挣得不说,我的积蓄也早花完了。还倒欠了镖局好几两银子。
师姐说:阿山,银子都是我先替你垫的。要不然你早已被赶出镖局当乞丐了。
这让我很是着急,小时候阿娘说过,当乞丐很苦,每天都有饿死的可能。
那师姐能不能帮我同镖头说说,也分些镖给我拉
我问。
师姐带着我看不懂的表情说:我已经在镖局里问了,眼下确实有一趟镖,我同总镖头推荐了你,如果拉成了,你欠的银子,就都能还上了。
这让我很是惊喜,师姐果然在背后偷偷帮我。
不一会,我便夺步到了大厅。
大厅中林总镖头苦笑着问我:你当真愿意送着趟镖。送着趟镖很艰难的。而且那客官要求只得派一个送!
我点头答应:我不怕难的。
林总镖头点点头:好吧,那就你来拉这镖吧。你回去整理下路上用的东西,今日便出发吧。
我其实没有什么东西好准备的,不过就几件衣服,还有我娘给我留的那袋花生。
其实我知道这趟镖,镖局里没有人愿意接。师姐她们也是找不到人,所以留给了我。或许是趟很危险的镖吧。
但是这没关系,能把银子还上就可以。
只是让我没想到,这趟镖送的竟然是个人。
那人穿着宽松洁净的衣服,细细的眉毛,瘦瘦的脸很是白嫩,却长着黑黑的胡须。
正躺在马车上,似是熟睡的样子。他的左脚受伤了,简单的包扎着,包扎的白布上可以看到渗出一片红黑的血。
我猜他是行动不便,才顾了这趟镖车吧。
林总镖头说:只要将这个人活着送到京城,就是押运成功。
千万别让这人死了!
我满口答应。
对着马车里的人说: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便驾着马车出发了。
我们出发的时候,林总镖头以及师姐的丈夫都亲自送了我一程。
但是师姐没有出现,许是女子不方面吧。不过师姐还是托人给我准备了不少干粮路上吃的。
我驾着马车,马不停蹄的赶路。
偶尔路上停顿的时候,我就拉开车厢的帷幕看看那人如何,真怕他死在路上。
那样我出镖的工钱可就没了。
他大多时候都是紧闭着眼睡着,偶尔醒来也几乎没有动静。
有几次我拉开帷幕,他醒的时候就会面无表情的瞪着我。
这令我无所适从。
去京城路,其实很远,以我们速度,可能要半个月吧。
我们就这样行了十多天,离京城越来越近。这令我有些安心。
就在我以为一路无事,不日便可安全到达京城的时候。
车厢中的那人情况越来越不好了,几乎一整天都处于半昏迷状态。
我本想在路上给他找个大夫先看一下的。
但是车中之人特意交代过,路上尽量避人,不去人多的地方,更不可去看大夫。
于是,我也没有其他方法帮他了。只得加紧的速度。心里只求,他能撑到京城。
再离京城只有两日路程的时候。
意外发生了。
我们许是遇到打劫的了。
一群提着刀的大汉,约莫有七八人的样子,拦住了去路。不由分说就朝我们砍来。
好在我跟着师傅学过几年功夫。和那群大汉恶斗了一番,都将他们打扒在地。
原来师傅教的功夫如此了得。
后面车厢中的人被打斗惊醒后,见我一人轻松把那群劫匪打跑。也是一脸意外之色。
但是事情比我想象中要糟糕许多。
恶匪一波接着一波,他们觉得拿不下我,便只朝马车车厢中的人袭去。
在他们连番攻击下,马车终于散了架,拉车的马也是惨死在恶匪的刀下。
无法。我只得背着那人逃往京城。
我在种菜,种果子的那几年,常常挑果子蔬菜山里城里来回跑。已然习惯了这种负重奔行。
只觉得背上之人轻飘飘的,跑起来也是不觉得辛苦。
这一跑就是跑了一天,直到天蒙蒙的黑。
我估摸着已经远远甩开了追杀我们的恶匪。
就在山中一座破庙休息了下来。
我将那人从背上放下。方知,他已然脸色惨白。浓黑的胡子也不知去了哪,头发也散落了下来。精致白嫩的脸蛋,瞧着倒像个十分看好的女人。
但是他已然深度昏迷,身体也烫得像个小火炉。
以前师傅也教过我怎么处理伤口,小病小热的也大概知道怎么简单的先医治一下。
这大概是伤口感染的症状吧,不及时医治退热,恐怕撑不过两日。
也没多想,就想扒开他的裤脚,准备给他左腿清洗一番。
这一扒,却用了过大的力道,只将他裤腿的衣服撕裂至了腰不。一条白皙滑嫩的长腿露在了我眼前。
女人他,她竟然是个女人。
男女授受不亲。
这令我有些无从下手了。
但是我不能让她死了,这样我就拿不到工钱了。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给她腿上的伤口清洗了一番。
又在附近寻得一些药草捣烂给她敷上。
次日,她终于醒了过来。她望一眼腿部的情况,以及那被撕裂的裤子,一张柔美的脸上皱起了眉头,咬牙怒道:我会杀了你的!
6、
这人和师姐一样,好不讲理。
我救了她,她不感谢我。却要杀我。
我问她:为何要杀我
这伤口是你包扎的么
是的。
这便是要杀你的理由。
她怒红脸,有些恨恨的望着我。不一会又有点迷糊的睡了过去。
不管他会不会杀我,先把她送到京城再说。
师傅说过,做人要堂堂正正,我既答应一定将她送到京城,就一定不会食言的。
于是又背起她赶路。
走了一会,突然感觉背上一阵生疼。
原是我背着的这个女人在狠狠的咬我。似是竭尽全力,却不让人觉得很痛。
我也不管她。继续前行。她只浅咬了几下,就停了,没了动静。
我突然想起,以前师傅说过,人如果极度虚弱的情况下,若是睡着了,便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不能让她死在路上,要死也得死在在京城。这样我才有工钱还债。
于是我就打算同她说说话。好让她清醒一些。
可是,我也不知道同她说些什么好。
便同她说起了我阿娘阿爹的事。
我说好一些,关于阿爹不喜欢我,阿娘却很喜欢我的事…
她听了好像有些反应,就又咬了我几口。
这让安心许多。
我又同她说起我阿哥捣乱鬼的事……
她的反应不是很明显。
之后我又说起师傅的事情……
她的反应也很一般。
然后我又说起师姐的事情,说起师姐怎么要我租金,以及后来她嫁人的事情……
她貌似对我师姐的事情更感兴趣些,直把我肩膀都咬到没有一块是完好的肉。
就这样我们行了一天,怕再有恶匪追来,我寻的都是僻静的路,反倒安全,一日无事。
只是我这一路并没有带盘缠,只靠着马车上干粮充饥,逃命时候顾不得带上。
这一连跑了两日,没吃一点东西,饿得眼冒金星。
只得将阿娘留给我花生,拨开来吃。
这花生已经放了好几年,虽然我保存得极好,却也是硬邦邦。难以咬开。
只得煮着吃了。
当日夜里,我寻得一些瓦片做锅,就煮了起来。
这时阿娘留给我唯一东西,虽是很不舍,但是也是没法子了。
那女子经过一天的休息,清醒了不少。
我便问她:你要吃么
我怕她同师姐一般,不喜欢我的花生,便只试探的问。
令我没想到是,她点点头,便拿着一张洗净的瓦片来盛。
她应该也是饿坏了,一大半倒都给她吃了。
次日,我继续背着她朝京城奔去。
在离京城不过十里远的时候,又一波恶匪挡住了去路。
这波恶匪显然准备极为充分,各种暗器陷阱,一一全上。
这让我极为棘手。身上也是多处受伤了。
最后侥幸逃脱,终于到了京城。
按背上女子指引,终于送她到了门口。
这才心里一松,这一松,身上各种疼痛袭来,只觉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7、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张温软舒适的床上。
我从来没有睡过这样舒适的床。
床旁边站着一个衣着鲜丽的女子,但是不是我拼命救回来的女子。
她见我醒来,脸上露出了喜色。
我问她:你是谁!
她说:我是小姐的丫鬟,云香。说着行了个揖就开心的跑出房间。
看来我救回来的女子身份不简单,定是个高官小姐,连丫鬟的衣着都如此华丽。
这次镖运的工钱定然不少了,应该能还完欠师姐的钱,估计还能剩一点。
不多久,一个身着粉色裙装,身姿曼妙的女子,一瘸一拐的来到房间。
俨然就是我救回的女子。她换上了女装,真好看。我一时移不开了眼。
你要先吃点东西么她问。
丫鬟端来好些个精致食品,看着就不像我吃得起的样子。
这一顿,会不会把我的工钱都吃没了。
我肚子虽饿,却也不敢吃。只咽了咽口水。
美丽小姐似乎看穿了我心思,朗笑道:不收你钱,放心吃!
真的么
真的。
她点了点头,不像骗人的模样,和说要杀我的那日判若两人。
管它呢,总比饿死了强。
我心满意足的吃了一顿。
眼前的美丽小姐撑着双腮,也心满意足的看着我吃完。
阿山,我叫陆清。
美丽小姐笑盈盈的说,然后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现在你欠我二十两了哦。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早知道还是忍忍,收完运镖的尾款钱去外面买点窝头吃多好。
眼前这个叫陆青的小姐,虽然看着心善,但是和压榨人的富贵人没什么两样。
我有些生气。
不是你说的,不用钱吗
饭菜是不用钱,但是住一晚二十两。
那先从我运镖的尾款里扣吧。
哪还有你的尾款我早把钱一次性付给你们镖头了。
这当真令我有些错愕了。
陆清似乎看出我的窘迫。
阿山,你不用着急。我呢,城外有一个庄子,正缺人种菜,种果子。你帮我种出蔬菜和果子,就抵了你欠我的钱怎么样
我不着急你还的,也不收你租金哦!
陆青说着,语气里倒像同我商量。
她现在应该是最了解我的人吧。那日我背着她,几乎将我所有的事都同她说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我了。
这趟镖若没有尾款,我确实也没有地方去了。
她的这些条件,似乎并不是在压榨我,反倒是在帮我了。
这世上真有这么好的事
我有点踌躇了。
陆清见我久久没有回答,又补充道:阿山,你种出的菜和果子,你都卖你的钱。只留一些给我吃的,便抵了二十两,怎么样
陆清声音越来越小心,倒似在求我了。
眼前这女子应该是想帮我的。
是我错怪她了。
真有这么好的事我问。
骗你是小狗。
后来我答应了陆清,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大不了,后面果子蔬菜卖了钱,付点租金就是。
陆清见我答应了也是很开心。
我又在她府上修养了半月,代价是她接下来三年想吃的果子和蔬菜都我包了。
陆清的庄子好大好大。比师傅园子不知道大上多少倍。
我一个人肯定是种不过来的。
陆清找了好多小厮和丫鬟到庄中帮我。
等果子蔬菜都种出来了,别说陆清一个人吃不完,估计全城的人也够吃吧。
我这是要发财了。
后来的日子,陆清三天两头就来庄中,说是来监督我的工作,看我有没有偷懒。
她住府里的时间反而没有庄中的多。
有一天,我问陆清:你是不是也喜欢种果子、种菜啊。
陆清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又问陆清:你是不是有许多仇人啊那时怎得那么多人追杀你勒。
陆清突然跳到我背上,将我的肩膀一顿猛咬。
疼得我叫苦连天。
她说:我就你这一个傻仇人!那时女扮男装南下,是替父亲查一桩子事,偶尔得到机密证据。才招恶人一路追杀。
我又问:那你为啥对我这么一个傻仇人这么好,还天天送好吃的来
她说,因为这个傻仇人,拼了性命救了她。她的命那么金贵,怎么对这个傻仇人好,都是不为过的。
原来被一个被一个宠着是这种感觉,我也要好好挣钱宠陆清。
就这样我们在庄中待了三年,不知不觉都被养胖了许多。
8、
有一天,陆青突然要我重新练武。
我说:我一个种菜的练什么武
她说:种菜的不练武,到时候果子和菜又被人抢了怎么办!
陆青说得真对。
不久后的一天,我喊着小厮们一起挑着果子和蔬菜到城里卖。
一群衙门的人来了,怀疑我们卖果子是苦的,便真的把我们的果子和蔬菜抢走了。
还把我捉到了牢里,绑了起来。
审我是一个衣着华贵的高大青年。
他见到我便问:你便是阿清的面首瞧着长得还行
面首什么面首
他说的阿清便是陆清吧。我怎么成了陆清的面首了我倒是偶尔听人偷偷说过我是面首之类的话。
难道当面首犯法
你给我装傻是吧!
那审我的青年不由分说,便狠狠打了我几拳。
这几拳之力道,几乎让人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打出来了。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开个条件,要怎样才能离开阿清。
那青年恨恨的说。
我不认识你,你凭什么要我离开陆清!
这几年的相处,陆清不知不觉间已是我今生最重要的人,她待我很好,总是很照顾我的感受,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比师傅待我都好上好多还多。我每天都想见到她,又怎会轻易离开她。
凭什么你不知她早已婚约了吗
那青年说着,又狠狠的打了我几拳。我喉咙一阵血腥味涌了上来
婚约,什么婚约
我强忍疼痛问。我从来不知陆清有婚约之事。
你还给我装傻!真以为凭阿清对你有点喜欢,我就不敢杀你么!
那青年又猛打了我几拳,我几乎要昏了过去。
我真的不…知!什么婚约
听人说你是个傻蛋,难道是真的!真不知道阿清喜欢你啥!
那青年依旧不停一拳一拳砸来。把我怀中我阿娘给我留的装花生的袋子都打掉了出来。
那青年见到袋子,突然一怔:这袋子是谁的
你…你别动它!那是阿…娘留给我…
我忍着刺骨的疼怒道。
这次怕是真要死了吧!我眼前渐渐黑了下来。
9、
不知过了多久。
我听到了阿娘的呼唤,她说:阿山,你跑得真快。
我也听到阿爹说:阿山,爹爹错了,爹爹不应该丢下你。
我还听到阿哥说:阿山,哥哥不再说你是个傻蛋了。
我这是死了么。
……
阿娘、阿爹、阿哥都来接我了……
我感觉躺在了一张很舒服的床上。
难道人死了是这种感觉。
这感觉也不坏。好想就这么一直躺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还是醒了过来。
眼前的景色和牢里判若两个世界。
那个高大青年见我醒来,脸上露出了十足的开心。
看我的眼神也没有先前的那股狠意了,反而挂上几分温柔。
阿山你是阿山对不对!他问。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差点要了我的命。不知他又会我做什么。
我是阿哥啊,你不认得我了么也对,那时把你送到熹山派的时候,你不过八岁。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认得我也正常,我不是也不认得你么还差点把你打死了。
我呆呆的望着眼前说是我阿哥的青年。恍然是做了个梦。
后来阿哥便去叫了阿娘,不一会阿爹也来了。
我才如梦初醒。
阿娘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阿爹则是把阿哥狠狠的批评的一顿。
但是阿哥一点也不气恼,还乐于被批评着。
后来阿爹告诉我,当年之所以把我送到熹山派,是实在没办法的事。
那时阿爹连续被贬官,直到被贬到岭南做个通判。
一路上还被仇人追杀,当时我还太小,带着身边反而不安全。
所以只得先把我暂寄在我师傅那。
前年新帝登基后,阿爹才得以调回京城。
这两年也一直在找我。
只是没想到我被我阿哥打得半死。
在我被阿哥抓去后。
陆清也是赶忙去到衙门捞人,可惜差了一步。
她到牢里时,我已经被阿哥拉回了家。
她打听了一番,就已知我被阿哥带回了家。
当晚她就到我家,将我阿哥一顿臭骂。
我哥欣然接受。
当得知我是刑部尚书的儿子,她很是高兴。
第二日,陆清又来看我。
她说:阿山,本来还想着让你去考个武状元,然后名正言顺来娶我的。不然我阿爹无论如何都不让我嫁与你。现在不用了,阿爹知道你便是孟远山,自然就同意了。
你什么时候来娶我呢
陆清说着,一张精致的脸羞得通红。
我当然想娶陆清了,但是听阿哥说她有婚约。我倒是有些在意。
你不是还有婚约吗我问。
我有婚约,你就不愿娶我了么你都看光我身体了,难道不想负责
不…不是的,有婚约也娶的。
我焦急解释道。
呆瓜!你都不问问我是和谁有婚约的么
陆清娇嗔着。
和谁
孟远山!
缘分这东西,也当真稀奇。原来我们两家本就交好,在我们儿时,就已定下婚约。
我还担心是阿哥和陆清有婚约呢
原来是我!
不久后,我们成了亲。我也可以好好宠阿清了。
就像当时阿清把我宠成面首那样。
第二年,我考取了武状元。名动天下。
有一天,师姐来我府上。
我盛情接待了她。
她说:当时若听从阿爹的安排就好了。
她嫁到凌远镖局的日子并不好过,她夫君后来又娶了好几房,她差点都被休了。
好在有我这个武状元娘家靠背,才有一席之地。
在熹山的那些日子里,尽管师姐对我不待见。
但是从来也没有恨过她。
她只算是我在那些看不到光的日子,追逐过的那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