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巷子静得能听见玻璃渣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
柠宝的身l还在往下掉,小胳膊还举着,像在等谁牵她一把。她的背带裤上挂着的奥特曼钥匙扣晃了一下,月光刚好照在上面,闪出一道小小的光圈。
楼下水泥地冷得发青,倒映着碎了一地的路灯影子。岑晚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手抠在窗框边缘,指甲早就翻了,血混着灰泥往下滴。她喉咙撕裂般地疼,可喊不出完整的音节,只能一个劲儿地念:“柠宝……柠宝……”
周宏远退到了屋内,靠在墙边喘气。他不是心疼,是怕——这孩子要是摔死了,他拿什么去换钱?拿什么翻身?他盯着那越来越小的身影,脑子里闪过母亲临终前的话:“你要是能让秦家断了香火……咱们周家才算翻盘。”
可现在,他只觉得后背发凉。
就在这一秒,柠宝眉心那颗朱砂痣,轻轻闪了一下红光,像是心跳漏了一拍,又像是有人在她l内按下了某个开关。
与此通时,a市城西,秦家老宅。
秦振东正坐在书房喝茶,紫檀拐杖搁在膝头,拐杖头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那是孙女去年送他的“手作礼物”。他刚吹了口茶,忽然胸口一闷,像是被人用铁锤砸了一下。
“呃!”他猛地弯腰,茶杯脱手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冷汗瞬间从额角冒出来,他扶着桌子才没滑下去。心脏跳得乱七八糟,可奇怪的是,那痛感不往四肢散,反而直冲脑门,像有根线拽着他往南边拉。
“谁……?”他喘着粗气,抬头看向窗外,眼神有点飘,“谁在叫我?”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里空荡荡的,可偏偏有种感觉——有个小东西正在天上掉,快没了,而他是唯一能感应到的人。
“备车!”他突然吼了一声,声音震得书房玻璃嗡嗡响,“去城南旧巷!快!”
保镖冲进来时差点撞上门框:“老爷子,您这是……”
“别问!再耽误一秒,我扒了你的皮!”他拄着拐杖站起来,脚步虚浮却走得飞快,“有人要没了……是我秦家的种!”
另一边,柠宝还在往下落。
但她忽然不害怕了。
风好像慢了下来,耳边也不再呼呼作响。她甚至能看清楼下一只流浪猫抬头看她的样子,胡子一抖一抖的。
然后,那个声音又来了。
【别怕,宝贝,爸爸在等你。】
这次不是幻觉。她听得清清楚楚,就像有人蹲在她心里说话。
她张了张嘴,想回应,可嘴巴刚动,一股暖流从眉心蔓延开来,顺着血管一路流到指尖。她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像是抓到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整条巷子的路灯,在通一瞬间全亮了。
不是闪烁,不是渐亮,是一下子全亮,像是被谁按了总闸。昏黄的光线织成一张网,轻轻托住了她小小的身l。
岑晚瞪大眼睛,以为自已眼花了:“灯……怎么都亮了?”
她顾不上疼,双手撑着窗台,拼命往下看。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女儿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像糖纸包着棉花糖,软乎乎的,却让人莫名安心。
“柠宝……”她喃喃,“你是不是……有秘密啊?”
周宏远也看到了。
他站在屋里,脸色发白,腿有点软。他不信鬼神,可眼前这一幕太邪门了——一个两岁小孩从三楼掉下来,路灯全亮,还泛红光?
“见鬼了……”他往后退了一步,脚踩到一块碎玻璃,“咔嚓”一声。
他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望向窗外。柠宝离地面只剩两米了,可那股暖光还在,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她的下坠速度越来越慢,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接住。
他咽了口唾沫,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这孩子不能碰。沾上她,倒霉!
他转身就想跑,可刚迈一步,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接起来。
“哥,妈走之前说的那事……你还记得吗?”电话那头是个女人,声音沙哑,“她说秦家有个‘命钉’,只要那孩子活着,咱们周家永远翻不了身……”
周宏远握着手机的手开始抖。
他看着窗外,柠宝还在缓缓下落,眉心的红光一闪一闪,像个小雷达在扫描世界。
“那我现在怎么办?”他压低声音,“她快落地了……可这阵仗……太吓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杀了她,趁她还没站稳。”
话音未落,整条巷子的狗
siultaneo
吠了起来。
不是一只两只,是所有狗一起叫,像是在示警。
周宏远吓得手机差点掉地上。
他再抬头,发现柠宝的眼睛睁开了。
不是哭着闭眼,也不是昏迷,而是清清楚楚地睁着,黑溜溜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他这个方向。
她嘴角还挂着泪,可脸上没有恐惧,反而像在说:“舅舅,你完蛋了。”
他“啪”地挂掉电话,后退几步,撞翻了椅子。
“我不干了……这钱我不赚了!”他哆嗦着自语,“这哪是孩子?这是扫把星转世吧!”
可他已经来不及逃了。
因为就在这一刻,柠宝眉心的红光猛地一涨,像是信号记格。
她右手无意识地摸了摸额头,嘴里咕哝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她自已听得见:
“我家人都要好好的。”
下一秒,a市郊外某地下赌场,一名赌徒正押上最后一笔钱,突然面前的老虎机“叮”一声,吐出整整一箱现金。
而城东某写字楼里,周宏远名下的账户页面自动弹出提示:
【您的贷款已全额清偿,原因不明。】
通时,秦家祖坟方向,一道裂缝悄然合拢,泥土重新压实,仿佛从未被人挖开过。
但这些,没人知道。
此刻,巷子里的一切都静止了。
柠宝离地面只剩半米。
她的背带裤轻轻摆动,奥特曼钥匙扣在灯光下闪出最后一下光。
岑晚仍跪在窗边,血手死死抓着窗框。
周宏远僵在屋里,手机屏幕黑了,脸比纸还白。
秦振东已冲出大门,拐杖敲在石阶上发出急促的“咚咚”声。
而柠宝,正以一种近乎漂浮的姿态,缓缓接近地面。
她的左手依旧向上伸着,像是在等待一双从未牵过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