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冷风灌进来,柠宝扑进岑晚怀里那瞬间,偏院外头的脚步声就密了。
几个穿深色旗袍的女眷簇拥着个烫着大波浪的女人走进来,高跟鞋咔咔敲在青石板上,像踩着倒计时。那人一眼盯住母女俩,嘴角一扯:“哟,这就是‘天命之女’?长得倒是挺接地气,跟楼下卖煎饼的娃一个模子。”
秦婉清眼皮一跳,立马挡到前面:“大伯母,您这嘴是租来的吧?不说话能省押金?”
“我好心提醒罢了。”大伯母冷笑,指尖点着族谱方向,“老爷子被个小娃娃迷了眼,咱们这些旁支可不能装瞎。一张老画冒金光就能当证据?那我昨儿烧香拜佛,蜡烛也炸了个灯花,是不是祖宗托梦让我当家主?”
秦临舟从墙边直起身子,把手机塞兜里:“您要真有那本事,不如去庙会应聘灵媒,月收入比我工资高。”
“你闭嘴!”大伯母声音拔高,“一个被女人骗到跳江的废物,轮得到你在这装正经?”
空气一下子僵住。
柠宝原本正抱着妈妈脖子蹭脸,听见这话小身子一缩,悄悄回头看了眼秦临舟。后者冲她挤了下眼,让了个“吐舌头”的鬼脸,她才咧嘴笑出来。
可下一秒,大伯母转向秦振东,语气更尖:“老爷子,您老糊涂我不敢说,但规矩不能破!dna报告都没出,您就把家主玉印给了个野路子回来的孩子?她妈是个十八线糊咖,靠直播卖卫生巾都能上热搜的主儿,谁知道是不是精心策划的骗局?”
岑晚脸色白了白,手指攥紧了帆布包带。
没人注意到,柠宝松开妈妈,自已摇摇晃晃往秦振东走去。小皮鞋啪嗒啪嗒,背带裤上的奥特曼钥匙扣一路晃荡。
她走到老爷子脚边,抬起小手,奶声奶气:“爷爷,抱。”
秦振东低头,看见她眼睛亮亮的,像揣了两颗刚剥出来的荔枝肉。他喉头动了动,弯腰一把将她抱起来。
小团子顺势搂住他脖子,脑袋往他肩窝一埋,小手拍了拍:“爷爷不气,宝宝在呢。”
这一声“在”,轻得像片羽毛落地,可整个偏院静得连呼吸都停了。
大伯母还想开口,秦婉清直接呛回去:“你懂个屁!玉印认主时杖头太阳涂鸦都发红光了,你以为那是led小夜灯?老管家当场跪下的时侯你在哪儿?厕所补口红吗?”
“就是。”秦临舟双手插兜,懒洋洋接话,“我爷爷从三楼底下徒手接人,胳膊到现在还贴着膏药。你要觉得他是傻子,那你全家智商负数也不奇怪。”
“你们——!”大伯母气得指甲掐进掌心。
秦振东缓缓站直,拐杖往地上一顿,声音不高,却压得所有人不敢喘气:“她是秦砚深亲女,眉心赤痣承脉,族谱显象,玉印归位。三重天命认证,比医院那张纸重一百倍。”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已经半眯眼的小丫头,嗓音忽然低了几度:“五年前,秦家断运。大儿子破产、二女儿被骗婚、祖坟裂口渗黑水……那时侯没人信什么血脉,只当是风水轮流转。”
他抬眼,目光扫过大伯母,像刀刮过冰面:“可今天,她一出现,老宅路灯全亮,我胸口闷了三十年的那口气,终于顺了。”
全场死寂。
“从现在起。”他一字一顿,“柠宝为秦家第四代唯一嫡女,入宗册,享供奉,承家主信物。谁再质疑——”
他顿了顿,拐杖再次重重一磕:
“我就让他连进祠堂的资格都没有。”
话音落,柠宝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小手紧紧攥着那枚玉印,另一只手勾着他领带,含糊嘟囔:“爷爷最好……谁都别欺负我妈妈……不然……我施法啦……”
秦婉清差点笑出声,赶紧捂嘴。
大伯母脸色铁青,咬着后槽牙退了半步,却被旁边一个旁支婶娘拉住袖子,低声劝:“算了,老爷子今天是真动杀心了,咱别撞枪口。”
秦临舟瞥见这一幕,悄悄摸出手表看了眼时间——才过去二十分钟,他已经感觉像打了场电竞决赛。
岑晚一直站在角落,看着女儿窝在老爷子怀里,小脸贴着他西装领子,睡得香甜。她眼眶发热,却没上前,只是轻轻抚了抚帆布包里的退热贴和小饼干。
这时,柠宝忽然睁开一只眼,冲她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小豁口:“妈妈……你看……我抢到爷爷了。”
全场人都愣了。
秦婉清憋不住,“噗”地喷了出来:“我的天,这孩子抢资源比我还狠!”
秦临舟摇头:“这不是抢,这是战略性绑定核心资产。”
秦振东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团子,眼角纹路都舒展开。他抬手轻轻拍她背,动作生涩却温柔,像第一次抱孙子的笨拙新手爸爸。
大伯母冷哼一声,转身要走。
可就在她抬脚那一刻,柠宝突然伸手,冲她晃了晃小胖手:“姑奶奶再见~下次来记得带糖哦,不给糖我就念咒语,让你直播间掉粉!”
众人一怔,随即哄笑。
大伯母脚步一顿,回头瞪她,却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纯得像山泉,又透着点小狡黠,竟一时说不出话。
秦婉清凑近秦临舟,压低声音:“你说……她刚才那句话,算不算公开立威?”
“何止。”秦临舟挑眉,“这是幼崽版霸总发言,建议录下来当秦家继承人培训教材。”
偏院主厅灯火通明,家族成员仍未散去,或站或坐,神情各异。
秦振东坐在太师椅上,一手轻拍孙女后背,一手握紧紫檀拐杖。柠宝趴在他胸口,手里仍死死攥着玉印,呼吸均匀,似已入睡。
可就在众人以为她彻底睡熟时——
她忽然动了动耳朵,小嘴无声嘀咕了一句:
“讨厌的人运气……要变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