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里水晶灯晃得人眼晕,喧嚣的人声裹挟着香槟气泡碎裂的脆响,无处不在。
沈清歌端着一杯没动过的酒,站在角落,指尖冰凉。那些刻意压低又恰好能让她听见的议论,像滑腻的蛇,钻进耳朵。
看见没就是她,沈家那位……
真够可以的,听说直接把人绑了,逼着签的字
啧啧,那男的瞧着人模狗样,原来是个吃软饭的……
强抢民男呗,沈家如今式微,大小姐倒越发张狂了。
她面无表情地晃了晃杯中的液体,琥珀色的光折进眼底,一片沉寂的枯槁。目光掠过人群,落在那个被议论的另一个中心——她的新婚丈夫,顾言琛身上。
他正被人围着,嘴角噙着抹温润笑意,从容地应酬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掩不住那份与周遭浮华格格不入的…恭顺甚至有人拍他肩膀,语带揶揄,他也只是好脾气地颔首,活脱脱一个仰人鼻息、逆来顺受的赘婿。
沈清歌唇角牵起一丝冷嘲。
逼他抢他
那份赘婿协议,每一个字都是他顾言琛亲手拟定,熬干心血送到她面前。她沈家风雨飘摇,父亲一夜白头,苦苦哀求,她除了在那份卖身契上签下名字,还能有什么选择
他才是那个处心积虑的猎人。
酒意有点上头,她放下酒杯,转身离开了那片令人窒息的繁华。
婚后的日子,成了一潭死水般的折磨。
顾言琛完美得像个假人。
她起床时,牙膏已挤好,水温恰到好处。
她下楼时,早餐永远是她多年前随口提过喜欢的那几样,日日不重样。
她晚上归来,无论多晚,他总会等在客厅,柔声问一句累不累,然后替她拿出拖鞋,接过外套。指尖偶尔相触,他立刻避开,恭敬得像最专业的管家。
她刻意刁难,茶烫了冷了,菜咸了淡了,他只是好脾气地应着下次注意,然后默默重做。
她甚至开始带不同的男人回家,纨绔子弟,酒吧遇见的浪子,公司里对她示好的下属。她在客厅里同他们调笑,声音拔高,眼角余光却只瞥见那道在厨房或书房安静忙碌的身影,连眉峰都未曾动一下。
他就像一团棉花,任她如何使力,也得不到半点回应。
挫败感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夜夜啃噬着她。
他到底要什么沈家可她早已是个空架子。羞辱她看他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又全然不像。
直到这夜,她又带了个小模特回来,喝得太多,头痛欲裂。小模特的手不安分地往她肩上搭,声音黏腻。她烦躁地挥开,一抬眼,看见顾言琛端着杯蜂蜜水站在楼梯口,眼神平静无波。
小姐,醒酒汤。他连称呼都没变过。
那平静彻底激怒了她。她猛地推开身边谄媚的男人,指着门口:滚!
小模特吓了一跳,讪讪离去。
沈清歌摇摇晃晃,走向那个永远八风不动的男人,空气里弥漫着她带回来的烟酒气和香水味,混杂着他身上干净的皂角清香,割裂又窒息。
他放下杯子,转身欲走。
站住!
他停步,背影挺拔,却透着该死的顺从。
她一步步走过去,酒精烧断了最后一根理智的弦,所有刻意维持的傲慢和冷漠土崩瓦解,只剩下积压太久的委屈、愤怒和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妄念。
她把他逼进厨房冰冷的流理台前,瓷砖的寒意透过单薄的礼服刺进来。她仰起头,眼眶发红,盯着他那张俊美却无波无澜的脸,声音带着破罐破摔的颤抖:顾言琛,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她揪住他一丝不苟的衬衫前襟,呼吸间全是酒气:你费尽心思嫁给我,就为了当个端茶送水的佣人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敢行使你丈夫的权利!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泣音,在空荡的厨房里撞出回响。
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动了。
他缓缓摘掉身上那条可笑的粉色围裙,动作慢条斯理,然后,猛地抬手,啪一声,按熄了头顶最亮的那盏灯。
昏暗瞬间笼罩下来,模糊了他的轮廓,只剩下一双陡然变得深沉锐利的眼睛,像蛰伏已久的兽,终于撕开了温顺的羊皮。
他反手,将她狠狠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她的骨骼。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耳畔,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一种被她逼出来的、不再掩饰的侵略性:
现在就可以。
天旋地转,所有的挣扎和呜咽被尽数吞没。
宿醉般的头痛率先苏醒,随即是身体被拆开重装过的酸痛。
沈清歌猛地睁开眼,卧室的窗帘遮光极好,只有一丝缝隙漏进阳光,切割出床上凌乱的轮廓,和身边那个熟睡的男人。
昨夜破碎又炽热的记忆疯狂涌入脑海——昏暗的厨房,他滚烫的胸膛,强硬的亲吻,辗转的厮磨,她破碎的哭吟,以及他一遍遍在她耳边低喃的清清……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羞愤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恐慌攫住了她。
她居然……她竟然……
顾言琛动了一下,似要醒来。
沈清歌几乎弹坐起来,裹紧被子,声音因失控而尖利颤抖:顾言琛!我要离婚!现在就离!
男人睁开眼,眼底没有刚醒的迷茫,只有一片清明的深邃,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他慢条斯理地坐起身,薄被滑至腰际,露出精壮的胸膛,上面还有几道暧昧的红痕。他看着她,像是看着一只终于落入陷阱的猎物,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离婚他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却冷静得可怕,可以。
他倾身,打开床头柜抽屉,拿出那份珍藏的协议复印件,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指向最后一页右下角,一行需要放大才能看清的小字。
【协议存续期间,若甲方(沈清歌)单方面提出解除婚姻关系,则自愿放弃名下全部资产,净身出户。】
沈清歌的瞳孔骤然收缩,一把抢过协议,指尖冰冷地颤抖着。她逐字看去,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那字迹,打印得清晰无比。
那条款,恶毒得斩尽杀绝。
她猛地抬头,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温润俊美的脸,声音破碎不堪:你……你算计我!
顾言琛伸手,轻轻拂开她颊边汗湿的发丝,动作温柔缱绻,眼神却偏执得令人心悸。
不,他轻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从你十八岁救我那晚,我就在谋划这一天。
沈清歌,你捡我回家,给了我名字,给了我活路。
而我,只要一个你。
空气死寂。窗外漏进的那一缕阳光,恰好落在他深邃的眼底,照亮其中翻涌的、积压了整整七年的疯狂与笃定。
沈清歌怔在原地,指尖捏着那纸协议,冰凉的触感仿佛直透骨髓,将血液都冻得凝固。
十八岁...那晚...她喃喃重复,混乱的记忆被这句话猛地拽回到七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
城郊废弃的工厂,浓烟裹挟着烧焦的气味,还有…血腥味。她因为和父亲大吵一架,飙车到偏僻处发泄,却意外撞见了那场骇人的火并,或者说,单方面的追杀。
她记得自己躲在断墙后,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借着车灯和火光,看见了那个被逼到绝境的少年。他满身血污,衣衫褴褛,眼神却像穷途末路的狼崽,凶狠、绝望,却又亮得惊人。他几乎要死了,却仍试图用一块碎玻璃保护自己。
鬼使神差地,她按响了喇叭,引开了那些人的注意。然后,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趁乱将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拖上了车,藏在后座,疯了一样驶离那片地狱。
后来呢
后来,她不敢回家,把他安置在沈家名下的一处小公寓里,请了信得过的私人医生。他伤得很重,高烧昏迷了好几天,嘴里反复念叨着模糊的呓语,像是仇恨,又像是恐惧。
她守了他几天,等他稍微清醒,问他名字,他却只是沉默,眼神空洞而戒备。
是他先忘了自己的名字。
是她,看着窗外雨后初晴的天空,说了句:既然你不记得了,那就叫‘言琛’吧,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琛宝之意,希望你以后珍重自身。
再后来,沈家突然出了急事,她被紧急送出国处理,匆忙之下只给他留了一笔钱和一张字条,让他好好生活。
等她再回来,早已物是人非。她也曾试着找过那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少年,却杳无音信。时间久了,那段惊心动魄的记忆便被尘封心底,只当是自己年少时一段离奇的插曲。
她从未想过……
从未想过那个浑身是血、眼神凶狠狼崽般的少年,会和眼前这个西装革履、心思深沉、将她逼至绝境的顾言琛重叠在一起!
是你…她声音干涩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那个工厂……
是我。顾言琛的眼神温柔却不容置疑,他向前一步,逼人的气息笼罩着她,清清,你给了我名字,给了我第二条命。从你把我拉上车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这条命,是你的了。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协议上那行冰冷的条款,语气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缱绻:所以,我花了七年时间,爬到足够的高度,扫清所有障碍,让自己有资格站在你身边,有能力…护住你,和你在意的一切。
沈家的危机,你以为凭那几个酒囊饭袋的股东,真能掀起那么大的风浪他轻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没有我暗中推动,他们怎么敢又怎么能,恰好在你最无助的时候,逼你到绝境,让你只能接受我这份…‘屈辱’的协议
沈清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原来沈家的动荡,父亲的焦头烂额,她的走投无路……这一切,竟然都是他一手导演!
你混蛋!她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手腕却被他在半空中轻松攥住。
他的力道控制得极好,不会弄疼她,却让她丝毫无法挣脱。
是,我混蛋。他承认得干脆,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吞噬,但我若不用点手段,高高在上的沈大小姐,眼里怎么可能看得见一个来历不明、浑身污血的穷小子
你设计我…你毁了我的家…她气得浑身发抖,眼圈通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毁顾言琛摇头,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柔地揩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滴,动作珍重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清清,我是在帮你保住它。没有我,沈氏早已易主,你父亲现在恐怕连疗养院都住不起。
而现在,他俯身,靠近她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充满不容抗拒的强势,沈氏危机已解,那些蛀虫也被清理干净。你父亲可以安享晚年。而你…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因愤怒和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唇上,眼神暗了暗。
而你,只需要履行协议,乖乖做我的妻子。
这辈子,都别想离婚。
沈清歌彻底傻了。
她原以为是引狼入室,却没想到,这头狼早在七年前就被她亲手捡了回来。
她原以为是屈辱的赘婿协议,却没想到,这是他处心积虑七年,为她编织的一张无法逃脱的网。
从救命之恩,到沈家危机,再到这纸协议……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正好照亮他深邃的眉眼。那里面不再有伪装出来的温顺恭俭,只有偏执到极致的占有和势在必得。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语气温柔得像情人间的低语,却带着地狱般的宣誓感:
清清,我们之间,从来不是你抢了我。
而是我,终于抓住了你。
沈清歌猛地偏头躲开他的吻,那个轻柔的触碰却像烙铁一样烫在她额头上,激起一阵战栗。
别碰我!她声音嘶哑,用力想抽回还被他攥住的手腕,却是徒劳。那双总是低垂着、显得温顺无害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隼,牢牢锁着她,里面翻滚着她从未见过的黑暗潮汐。
顾言琛…你疯了…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七年…你算计了七年,就为了…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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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他接过了她的话,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他松开她的手腕,指尖却沿着她的手臂缓缓下滑,带来一阵冰凉的痒意,最后握住了她微微发抖的手。
沈家现在很好,比任何时候都好。那些觊觎它的人,我已经处理干净了。岳父大人可以在最好的疗养院里安度晚年,不用担心任何人打扰。他细细数着,像是在向她展示他精心准备的聘礼,每一件都精准地压在她的软肋上。
而你,清清,你不需要再勉强自己应付那些你不喜欢的应酬,不需要再对任何人虚与委蛇。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画你喜欢的画,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当然,我会陪着你。
他抬起她的手,近乎虔诚地,在她冰凉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唇瓣的温度灼热,与她皮肤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
留在我身边,享受这一切。或者,他顿了顿,抬眼看她,眼底那偏执的温柔几乎让人窒息,试着离开,看看没有我的沈家,会不会比之前摔得更惨。
赤裸裸的威胁,裹着蜜糖的毒药。
沈清歌只觉得浑身冰冷。她看着他,看着这张俊美却陌生的脸,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捡回来的不是一只可怜的流浪狗,而是一头早已锁定猎物的恶狼。他用了七年时间磨砺爪牙,织就罗网,只为将她彻底吞噬。
愤怒和恐惧交织,却还有一种更深沉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战栗,来自于他话语里那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和他眼底那疯狂却炽热的专注。
她沈清歌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被人如此…视为唯一,哪怕这唯一是以一种近乎恐怖的方式呈现。
你…你这个疯子…她重复着,声音却失去了之前的力度,带着一丝虚软。
顾言琛笑了,那笑容终于染上了几分真实的温度,却依旧让人心惊胆战。他伸手,将她散落在颊边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垂。
也许吧。他承认,从你把我拉上车的那天起,我就已经为你疯了。
他掀开被子下床,高大的身躯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他捡起地上散落的睡衣,慢条斯理地穿上,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重新掌控一切的从容。
浴室给你放好了热水,泡个澡会舒服点。早餐想吃什么还是之前那家你喜欢的虾饺皇我让人去买。他语气自然得像是最体贴的丈夫,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摊牌从未发生。
沈清歌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他恢复那副完美赘婿的模样,只觉得荒谬又窒息。
他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手,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看她。
阳光完全照亮了他的侧脸,一半明亮,一半却陷在阴影里。
对了,离婚协议,他声音温和,却带着最终的审判意味,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这辈子,你沈清歌的名字,只能和我顾言琛的,写在同一张纸上。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内外。
沈清歌僵硬地坐在床上,听着门外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仿佛听见了自己未来生活的注脚。
她被软禁了。
被一个用七年时间处心积虑、用无尽偏执和庞大财富编织成的华丽牢笼,牢牢地锁在了身边。
而那个锁住她的人,正是七年前,她亲手从地狱边缘拉回来的少年。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手背上仿佛还残留着灼热触感的地方,心底一片冰凉的混乱。
她逃不掉了。
这个认知,带着绝望,却又诡异地,掺杂了一丝她不敢深究的……悸动。
那悸动只存在了一瞬,便被滔天的愤怒和屈辱压了下去。
沈清歌猛地掀开被子,酸软的身体几乎让她栽倒。她扶住冰冷的床头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稳。
温水虾饺皇
他以为在撕开所有伪装,露出獠牙和掌控一切的真面目后,这些廉价的温柔还能粉饰太平吗
她冲进浴室,反锁上门,打开花洒,让冰冷的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试图浇熄心头那团混乱的火。水很冷,激得她皮肤起了一层栗,却无法冷却脑中翻腾的景象——七年前血泊中的少年,昨夜厨房里他灼热的呼吸,今晨他宣判般的低语……
她滑坐在冰冷的瓷砖上,抱住膝盖,无声地喘息。
逃不掉
凭什么逃不掉!
她是沈清歌!就算沈家式微,就算他手段通天,她也绝不是任人拿捏的金丝雀!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止。她裹着浴袍出来,脸色苍白,眼神却重新凝起冰封般的锐利。
卧室里空无一人,床头却整齐地放着一套衣物,从内衣到外裙,都是她的尺码,她偏好的简约风格,甚至搭配好了配饰。
他连这种细节都要掌控。
她冷笑一声,看也没看那套衣服,径直走向衣帽间,自己选了一套最利落的裤装换上,仿佛在用这种方式无声地抗争。
下楼时,餐厅里飘来食物的香气。顾言琛正站在餐桌旁布菜,晨光落在他身上,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动作优雅熟练,仿佛过去几个月那般,是个无可挑剔的贤惠赘婿。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对她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醒了刚好,虾饺还热着,趁热吃。
仿佛几个小时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从未发生。
沈清歌脚步顿在餐厅门口,冷眼看着他表演。
顾言琛,这里没有别人,你不用再演了。她声音平静,却带着冰冷的疏离。
顾言琛布菜的动作未停,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没变一下,他将一小碟醋推到她常坐的位置前。
演他抬眸,眼神清澈坦然,清清,我从未演过。端茶递水、捏肩揉膝、准备早餐……这些事,为你做,我甘之如饴。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他绕过长桌,一步步走向她,步伐从容,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区别只在于,他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俯身,平视着她的眼睛,声音压低,带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亲昵和强势,以前你当我别有用心,现在你知道了——
我确实别有用心。我的心,从头到尾,都在你这里。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裤装的布料,语气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遗憾:不过,我更喜欢你穿裙子。尤其是那条烟粉色的,很衬你。
沈清歌的心跳漏了一拍,被他直白而不加掩饰的占有欲噎得说不出话。他怎么能把这种控制欲说得如此理所当然,甚至…深情款款
她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拉开餐椅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只晶莹的虾饺,却食不知味。
顾言琛也不强求,回到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开始用餐,甚至还给她盛了一碗温热的粥。
餐厅里只剩下细微的餐具碰撞声。
压抑,令人窒息。
沈清歌快速吃了几口,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去公司。
今天周六。顾言琛提醒她,语气自然,而且,我已经让林助理把你今天的工作都推迟了。
沈清歌握紧了拳头: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凭我是你的丈夫,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抬眼看来,目光深沉而专注,以及,沈氏集团目前最大的债权人兼隐形控股人。
他微微一笑,补上最后一句:你的时间,现在属于我。
沈清歌猛地站起身,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顾言琛!你别太过分!
他也随之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
带你去个地方。
我不去!
反抗无效。他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容她挣脱,又不会弄疼她。半强迫地,她被带出了门,塞进了那辆他常开的黑色宾利里。
车子驶出市区,风景逐渐变得熟悉。
沈清歌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最终,车子在那片早已废弃、只剩断壁残垣的旧工厂前停下。
七年过去,这里更加荒凉,野草长得比人还高,烧灼的痕迹早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但那阴森破败的气息依旧扑面而来。
顾言琛先下车,绕过来为她打开车门。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沈清歌坐在车里没动,声音发紧。这个地方,连同七年前的记忆,都让她感到不适。
重温旧梦。顾言琛弯腰,替她解开安全带,他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她,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或者说,让你看清楚,你当初捡走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坚定,将她带下车,一步步走向那片废墟。
阳光被残破的厂棚切割得支离破碎,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腐烂物的味道。
顾言琛在一个相对空旷的角落停下,那里还依稀能看到一些焦黑的痕迹。
他松开她,指着地面。
这里,我差点死了。
他又指向不远处一根锈蚀的钢柱。
那里,你按响了喇叭。
最后,他看向她,眼神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幽深。
然后,你从那里跑过来,抓住了我的胳膊。
他模仿着记忆里的动作,猛地伸手,抓住了沈清歌的手腕,这一次,力道有些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的手很凉,还在发抖,但抓得很紧。他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对我说:‘不想死就跟我走!’
沈清歌呼吸一窒,尘封的记忆碎片被他强行撬开,那个雨夜混杂着血腥和恐惧的气息仿佛再次涌入鼻腔。
她记得,她确实说了那句话。当时又怕又急,语气凶得厉害。
你看,清清,顾言琛逼近一步,将她拉近,两人几乎鼻尖相触,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带着偏执的蛊惑,从一开始,就是你先抓住我的。
你把我从地狱里拉出来,给了我希望,给了我名字,给了我活下去的执念。
现在,他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后颈,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眼底汹涌的黑暗,你想放手了
晚了。
他的吻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不同于早晨那个轻触额头的温柔,这个吻带着掠夺的气息,充满了七年积压的渴望、绝望和疯狂的占有欲,重重地碾过她的唇瓣,撬开她的牙关,不容拒绝地深入、纠缠。
沈清歌的大脑一片空白,挣扎的双手被他反剪到身后,整个人被牢牢禁锢在他怀里,禁锢在这片象征着他最初狼狈和绝望的废墟里。
泥土的气息,荒草的气息,和他身上清冽却又危险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几乎让她窒息。
这个吻,不像昨夜意乱情迷下的失控,而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清醒地、强硬地、带着惩罚和宣告意味的烙印。
仿佛在说,看,这就是你救回来的恶魔。
而你,再也别想甩开。
沈清歌的挣扎在他绝对的力道面前显得徒劳而可笑。他的手臂铁箍般锁着她,唇舌带着一种近乎惩罚的力度侵占着她,掠夺着她的呼吸,也碾碎了她最后一丝试图维持的冷静。
这不是吻,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宣示,一场暴烈的标记。
空气中尘土的味道,荒草腐烂的气息,和他身上那股清冽又危险的男性荷尔蒙混杂在一起,冲得她头晕目眩。七年前那个雨夜的恐惧和血腥味仿佛再次弥漫开来,与此刻的屈辱和一种诡异的、被她死死压制的战栗感交织缠绕。
她呜咽着,牙齿不小心磕碰到他的唇,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顾言琛顿了一瞬,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吻得更深,更重,仿佛要将那一点血腥味也彻底吞噬融合。
直到沈清歌几乎要缺氧软倒下去,他才终于缓缓放开她。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错,都有些急促。沈清歌的唇瓣被吻得红肿,泛着水光,眼神涣散,带着被强行侵入后的茫然和惊怒。
顾言琛的指腹轻轻擦过她湿润的唇角,眼神幽暗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滚着餍足与更深的渴望。
你看,他低喘着,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病态的满足感,我们早就分不开了,清清。从你在这里抓住我开始,我们的血就混在了一起。
他拇指上的那点鲜红,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沈清歌猛地推开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脊背撞上身后冰冷粗糙的残墙,激起一阵战栗。她用力擦着自己的嘴唇,仿佛想擦掉他留下的所有痕迹和气息,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却不是要哭,而是极致的愤怒和一种无处发泄的恐慌。
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声音发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顾言琛站直身体,抬手抹去自己唇角的血迹,看着那抹红,竟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废墟里回荡,显得格外瘆人。
是啊,我疯了。他一步步再次逼近,将她重新困在他与断墙之间,无处可逃,被你逼疯的,沈清歌。
你凭什么…沈清歌仰着头,不甘示弱地瞪着他,尽管声音依旧微颤,凭什么这样对我就因为我救了你难道救我反而救错了就该让你死在那里!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那太刻薄,太恶毒。
顾言琛的眼神骤然一沉,周身温和的假象彻底剥落,露出内里冰冷阴鸷的实质。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让她微微吃痛。
是啊,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在那里他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冰冷而偏执,你把我捡回去,给了我名字,给了我希望,让我活了下来。那你就要负责到底。
负责沈清歌简直无法理解他的逻辑,我负责的就是让你这样算计我、逼迫我、羞辱我吗!
羞辱顾言琛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俯身,靠近她的耳畔,气息灼热,你觉得这是羞辱那你要不要试试,真正的羞辱是什么样子,嗯
他话语里的暗示让她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
至于算计和逼迫…他稍微退开一些,看着她骤然苍白的脸,语气缓了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那是因为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办法能靠近你,留住你。
清清,你就像天上的月亮,那么亮,又那么冷。我只能用我的方式,筑起高台,布下罗网,才能勉强将你拢在怀里。
他的指尖抚过她冰冷的脸颊,眼神里是令人心惊的痴迷和占有。
你可以恨我,怨我,甚至想杀了我。都没关系。
但你必须在我身边。
沈清歌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只映着她一人倒影的眼睛,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席卷了她。
她明白了。
跟他讲道理是没用的。他的世界观、他的逻辑早已在七年前那个血与火的夜晚扭曲成形。他认定了她,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死也不会放手,哪怕拉着她一起沉沦。
反抗只会激起他更强烈的掌控和禁锢。
她忽然就不想挣扎了。
身体的酸痛,唇上的刺痛,心底的冰冷和混乱,都化作一种极致的疲惫。
她闭上眼,长长地、颤抖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那些激烈的情绪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只剩下一种死寂的平静。
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顾言琛,你赢了。
我不离婚了。
顾言琛眸光微闪,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稍稍松了些力道,似乎在审视她这话的真假。
沈清歌推开他的手,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衣服,甚至还能扯出一个极其僵硬冰冷的笑。
你不是要我吗不是要履行丈夫的权利吗她看着他,眼神空洞,我给你。
但除此之外,你别想再得到任何东西。
她绕过他,径直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背影挺直,却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决绝。
顾言琛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她脸颊肌肤的细腻触感和那一点血腥味。
他赢了。
他用尽手段,终于将她彻底留在了身边。
可为什么,看着她那双骤然失去所有光彩、变得空洞麻木的眼睛,他的心口会传来一阵尖锐而陌生的刺痛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不择手段追逐月亮的过程中,已经被他自己亲手打碎了。
废墟之上,阳光刺眼,他却觉得有些冷。
他缓缓握紧手指,将那点刺痛和不确定牢牢攥在手心。
碎了又如何
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他迈开腿,跟了上去。
影子在荒草间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再也无法分离。
日子仿佛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
沈清歌不再提离婚,不再带男人回家,不再刻意刁难。她甚至不再抗拒顾言琛的靠近,只是像一尊精致却失去灵魂的瓷娃娃,默许着他的所有安排,接受着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他给她穿衣,她就伸开手臂;他喂她吃饭,她就张口;他每晚将她搂在怀里,她就闭着眼,呼吸平稳,像睡着了,但紧绷的脊背却泄露着无声的抗拒。
顾言琛得到了他想要的——她在身边,触手可及。
但他胸腔里那块冰冷坚硬的地方,却日复一日地空落落地疼着。他看不见她的笑,听不见她骂他混蛋,甚至感受不到她真实的愤怒。她只是存在着,用一种彻底的、心灰意冷的沉默,将他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他试图用更多的东西填满她。昂贵的珠宝,稀世的画作,甚至是他名下巨额的资产转让协议,都被他轻描淡写地放在她梳妆台上。
她只看一眼,便收回目光,毫无波澜,仿佛那只是一堆无关紧要的废纸。
他带她去旅行,去她曾经在杂志上感叹过的天涯海角。碧海蓝天,风景如画,她穿着漂亮的长裙站在礁石上,海风吹起她的发丝,美得像一幅画,眼神却依旧空洞,映不出丝毫光彩。
顾言琛站在她身后,第一次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恐慌。他能算计商业对手,能铲除一切障碍,却不知道该如何焐热一颗被他亲手冻僵的心。
那天在私人海岛上,她意外崴了脚。其实并不严重,但他却如临大敌,脸色紧绷地亲自替她冰敷、上药,动作小心翼翼到近乎颤抖。夜里,他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哑地一遍遍说对不起。
怀里的身体依旧僵硬着,没有任何回应。
但黑暗中,沈清歌睁着眼,听着他胸腔里急促紊乱的心跳,感受着他怀抱里那份几乎要将她勒碎的紧张,冰封的心湖似乎被投下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极轻地漾开一丝涟漪。
他真的……在害怕
回国后不久,沈清歌的父亲,沈老爷子病情突然加重,进了ICU。
消息传来时,沈清歌正对着窗外发呆,手里的书页半天没有翻动。她猛地站起来,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晃了晃。
一直安静待在书房处理公务的顾言琛几乎立刻出现在她身边,扶住她。
别怕,他语气沉稳,迅速拿过外套裹住她,我已经联系了国内最顶尖的专家团队过去,私人飞机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一路上,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彻骨。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用自己干燥温暖的掌心一遍遍摩挲着她的手背,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赶到医院时,专家团队已经到位,正在紧急会诊。顾言琛没有打扰医生,只是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资源,确保一切用最好的方案、最好的药物。
沈清歌守在ICU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浑身插满管子的父亲,肩膀微微颤抖,却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一只手臂坚定地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会没事的,顾言琛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笃定,岳父大人还没看到外孙,舍不得走的。
沈清歌没有推开他。在这种冰冷的恐惧面前,这个带着强制意味的怀抱,竟然成了她唯一能汲取温度的地方。她甚至无意识地,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几天后,沈老爷子病情稳定,转入了普通病房。老人醒来后,看着守在床边眼睛红肿的女儿,又看了看一旁虽然疲惫却依旧周到安排一切的顾言琛,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
清歌……言琛他……不容易。老人声音虚弱,却带着看透世事的了然,这些天,多亏了他……别太倔了……
沈清歌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回去的车上,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忽然轻声开口,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顾言琛,你做了这么多,到底想要什么
顾言琛正在看文件的手指一顿,合上文件夹,侧过头深深地看着她。
我从未改变过,清清。他声音低沉,我只想要你。
一个恨着我的我
恨也好,怨也罢。他伸手,轻轻将她散落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指尖眷恋地擦过她的耳廓,只要是你。
他的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沈清歌的心猛地一跳。她转过头,第一次真正地、仔细地看向他的眼睛。那里面不再只有偏执和掌控,还盛满了疲惫、红血丝,以及一种深藏的、几乎快要溢出来的……恐慌和爱恋。
她忽然想起他这几个月笨拙的讨好,想起他夜里紧紧抱着她仿佛怕她消失的臂膀,想起父亲病危时他不动声色却扛起一切的身影。
这个强大的、无所不能的男人,原来也会怕。
怕她离开,怕她恨他,怕她……不爱他。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猎物,是被强行锁在金笼里的雀鸟。可或许,这个亲手打造了金笼的男人,自己也早已画地为牢,将一颗心死死系在了她身上,不得解脱。
车厢里一片寂静。
许久,沈清歌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叹得极轻,却仿佛将一直堵在心口的某种冰冷坚硬的东西吹开了一道缝隙。
她微微倾身,主动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是一个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靠近,却让顾言琛整个人瞬间僵住,瞳孔猛地收缩,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依偎在他肩头的那个毛茸茸的发顶,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他不敢动,生怕一点点动静就会惊跑这来之不易的靠近。
时间一点点流逝。
直到他感觉到肩头的布料传来一点点湿意。
她哭了。
没有声音,只是安静地流泪。
顾言琛的心像是被那泪水烫了一下,尖锐地疼起来。他犹豫再三,终于抬起颤抖的手臂,极其小心翼翼地,环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更紧地、更真实地拥入怀中。
这一次,他怀里的身体不再是僵硬的,而是柔软的,带着细微的颤抖。
他低下头,嘴唇轻轻贴着她的发丝,一遍遍低喃:清清……别哭……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他语无伦次,哪里还有半分商场阎罗的冷厉模样。
沈清歌却在他笨拙的安抚中,慢慢伸出了手,轻轻回抱住了他的腰。
感觉到腰间那轻微的力道,顾言琛浑身一震,巨大的、从未有过的狂喜和酸涩瞬间淹没了他。他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埋进自己的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车子平稳地驶入别墅。
顾言琛先下车,然后像对待易碎的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出来。
她没有反抗,甚至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
走进客厅,他却没有放下她,只是抱着她坐在沙发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依旧维持着拥抱的姿势。
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两人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里。
顾言琛,她在他怀里闷闷地开口,声音还带着一点哭过的鼻音,那份协议……真的不能改了吗
顾言琛身体一僵,心脏再次被攥紧。他沉默了片刻,声音沙哑:……你若实在想改……
加上一条吧,沈清歌抬起头,眼睛还红着,却清亮地看着他,如果乙方顾言琛惹甲方沈清歌伤心,罚款十亿,一次付清。
顾言琛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
沈清歌看着他这副傻掉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忍不住微微弯了一下。
那抹极浅极淡的笑意,像破开乌云的阳光,瞬间照亮了顾言琛整个世界。他狂喜地抓住她的手,语无伦次:加!现在就加!罚一百亿!一千亿!我都给你!清清……你笑了……
他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忍不住低头,想去吻她的唇。
沈清歌却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眼神认真起来:顾言琛,我不恨你了。
她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但我还没爱上你。
不过,她轻轻叹了口气,像是终于对命运妥协,又像是给了彼此一个机会,我可以试试看。
试试看,能不能把七年前那段始于怜悯的缘分,扭转成另一种可能。
试试看,能不能爱上这个用极端方式将她锁在身边,却又爱她如命的男人。
顾言琛的眼圈瞬间红了。他紧紧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哽咽:好……好……你试试……清清,你试试……我会等,等一辈子都行……
他知道,他破碎的月亮,终于开始重新凝聚光华。
而他这座为她而筑的牢笼,也从今日起,变成了他们共同的家。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温暖的灯光次第亮起。
光影交错中,他轻轻吻上她的唇,这一次,不再是掠夺和惩罚,而是带着无尽的珍重和失而复得的颤抖。
沈清歌闭上眼,没有拒绝。
或许,故事从一开始就错了位。
但幸好,结局还可以由他们自己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