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疑影
风继特走在最前方,北域荒原的风裹挟着细沙,一阵阵敲打在衣襟上,仿佛警告着闯入者身份的卑微。叶阑紧随其后,神经如被拉紧的弦,掌心下意识摩挲着袖中的玉环。沈绮则沉默地行于风继特左侧,她的气息在灵气混杂的野地里冷得像一束棱角分明的光。
三人终于摆脱灵阵束缚,荒原边缘的景象逐渐显露出异族领地的迹象:遍地奇岩错落,枯草旱风中若隐若现,偶有莫名符文在岩壁上闪烁微光。灵气在这里如洪流奔涌,通时又带着紊乱的裂痕波动,每迈出一步,便似踏进悬崖边缘。
风继特微微靠近叶阑,低声道:“过了这片乱石阵,地形更凶。异族哨点常藏在风后,脚下留心,也别分神。”说完,他目光不经意扫过沈绮,不露痕迹地提示她收敛灵息。
叶阑轻点头,眉头紧锁,目光转向前方一片雾气漂浮的平原。“大哥,你以前来过这里?”他轻声问。
风继特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种苦涩的笑:“能活着走出去的北域人不多,运气占一半。再往前,听我的。”
沈绮却突然停步,声音冷冷:“是不是该先谈清楚我们的路途?异族荒原不是宗门地带,每一步都能死人。”她的语气里带着家族重负的尖锐和天渊宗门徒的自持。
风继特沉默片刻,只扯着嘴角挤出一句:“倘若信不过我,叶阑你让主——”
话未落,远处荒原卷来一阵异响。沙尘中白影闪现,携凛冽寒意逼近。叶阑下意识握紧玉环,沈绮眼中寒芒一闪。一道人影骤然跃至乱石之上,银发随风飘扬,眼神澄澈如夜空最冷的星——正是古月珩。
她衣衫简朴,步伐却不带半点急促,落地的一瞬灵气环绕,荒原的风都仿佛为她稍稍停歇。古月珩的声音带着异域的清冽直率:“你手中的玉环,从何而来?”
叶阑心头一惊,下意识挪了半步,脸上却未露慌乱,只是拱手略显疏离:“此物因旧城大乱时所得,与异族无关,还请见谅。”
古月珩眉尾微扬,直接逼近半步。“你们人族对裂痕传说向来避而不谈。可族中长者已察觉——灵界裂痕有异动,裂痕正在扩大,灵兽暴躁,信仰摇晃。”
她的目光在沈绮和风继特间逡巡,毫无掩饰地道:“荒原最近动荡,你们却偏偏此时闯入,是为了城毁蛛丝,还是觊觎异族禁地?”
沈绮迎上古月珩的视线,努力控制声音的冷静:“天渊宗调查灵气异变,是为苍生。你若故意挑衅,不过是借题发挥。”
风继特轻笑一声,粗粝的嗓音中却带着平和:“在这地方,谁都不占理。要么通路,要么各自为营,开诚布公才是活路。”
古月珩微微一顿,神色并未松动,但手指却不着痕迹地移到腰侧符鞭。“信任是用来交换的,不是用来说的。”
气氛几乎凝为冰霜。叶阑察觉四人步入了一个无法回避的试探漩涡,小队中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在读解彼此真实的企图。
就在此刻,荒原中央响起更剧烈的灵气涌动。岩缝间几只荒原灵兽现身,其身披暗褐鳞甲,白目无瞳,低伏于地,灵气吐息如波涛翻涌。古月珩轻喝一声,身形如流星掠动,掌中符鞭裂空而出,一道银色灵纹旋绕,她脚下灵气汇聚,竟让身周风沙逆卷。
叶阑法的高妙,也夹杂着一丝彷徨。
危机中四人本能联合,灵气流转间,“通路者”与“利用者”的边界被不断冲刷。古月珩灵技如虹,风继特刀光霸烈,沈绮灵符万千,而叶阑则小心翼翼融入战局,直觉感知每一次灵气错位的潜在危机。
一头灵兽猛然扑向叶阑,他反应堪称迅速,却险些被其尾击中。古月珩刹那间掠至,一鞭卷起流光将灵兽击退,眼神冷傲,声音却不疾不徐:“你反应不慢,可力量还不够。”
叶阑低声称谢,目光中带上一抹敬意。沈绮则冷冷开口:“异族灵技虽强,终究难效人功。”这话虽带挑衅,却夹杂复杂心理——对自身信念的质问,以及对异族的戒备。
古月珩淡淡一笑,完全不受影响,仅以一句:“灵界无疆,心界才有界。”寥寥数语,却埋下异族心法的伏笔。
短暂合力终将灵兽逼退,风继特拍了拍叶阑肩背,有意无意地道:“活下去才有资格争信念。”
四人稍作喘息,各自后退三步,却都未真正松懈。叶阑心头暗涌,他听出沈绮话语中的动摇——天渊宗的荣耀压制着她个人信仰,而风继特的豪爽也不过是在群势觅生。古月珩的孤傲纯粹,更如一面镜子,将众人的内心照出微妙裂痕。
忽然,夜幕彻底坠下,荒原的星辰碎裂如霜。“你们可曾听闻九渊城那些世家的密探——荒原动乱背后,或许已有人暗中搅局。”古月珩低声道。
风继特冷笑:“司徒辰那种人,早就在我们后面布局了。”
沈绮眉头一竖:“你怎会知晓?”
古月珩看向远处的夜色,声音淡淡:“荒原易感灵息,世家之气伪装得再巧也难瞒过族中老者。我来不是偶然。”
叶阑心头一震。他想起昨夜荒野灵阵的异动,司徒辰留下的微妙伏笔。荒原边缘,其实已是四方势力试探的交汇点。或许他们早已被各种暗线监视,命运的丝线牵扯着每一步。
风继特大手一挥:“废话就此打住。前夜灵兽群袭,不如趁风向还顺,找个安全地界歇息再议。”
四人沉默一阵,最后由风继特引路,择一道岩壁避风之处安营。叶阑静静靠在岩隙,看沈绮整理灵符,古月珩盘膝闭目,风继特则警戒四周。夜风呼啸,灵气在黑暗中波动,带着无形的危机与机遇。
叶阑借夜色取出玉环,轻轻摩挲。他胸中杂念起伏——司徒辰的威胁、沈绮的荣耀、古月珩的孤傲、风继特的坚守……这一刻,他明白灵修之道绝不仅是追求力量,更是检验人心的炼炉。命运的线悄然变得清晰:他不仅是流亡少年,也是灵气漩涡中的棋子。
夜渐深,风继特和沈绮低声交谈,古月珩静静守夜,叶阑则在岩石间仰望星空。灵界裂痕的蔓延、荒原灵兽的躁动、世家门派的角力,种种暗线交织,昭示着更大的风暴将至。
而荒原之夜,只是序章。
叶阑缓缓合上眼睛,心头默念:“如果命运无法掌控,我至少要掌控自已的信念。”夜幕中,他的身影在灵气波动间更趋坚韧,仿佛与浩瀚灵界融为一l。
荒原之夜,故事尚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