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中旬,我在马家待了快半个月,每天被锦衣玉食围着,却总觉得像踩在棉花上,心里不踏实。大哥马嘉衡要给我转律所股份,二哥马嘉衍塞来的医院卡能刷遍整栋住院楼,可我摸着口袋里王阿姨给的那串早点店钥匙,还是跟马昊天说了想继续工作的事。
“爸,我不想天天待在家里当闲人。”我坐在餐厅的水晶吊灯下,指尖反复摩挲着钥匙串上的小铃铛,“我想找份能自已上手的活,哪怕只是端端盘子也行。”马昊天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过了半天才叹口气:“行,爸不拦你,但得找个安稳的。你二哥认识百货商场的经理,明天让他带你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二哥马嘉衍开着骚气的红色跑车带我去商场。他把车停在地下车库时,还不忘调侃我:“咱马家大小姐第一次打工,可得选个洋气点的地儿,别再去洗盘子了,哥心疼。”我笑着拍了他一下,却没接话——我就是想洗盘子、叠衣服,让些能摸到实在温度的活,才觉得自已不是飘着的。
商场经理把我们领到三楼的女装区,一家叫“遇见”的服装店正缺导购。老板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涂着大红唇,说话像机关枪:“马小姐是吧?看你挺机灵的,今天就能上岗,主要就是理货、给客人搭衣服,不难。”我赶紧点头,把背包放在员工休息室的柜子里,换上了店里统一的浅粉色工作服。
刚开始几天,我学得特别认真。每天早上提前半小时到店,把货架上的衣服按尺码排得整整齐齐,客人进来时,我会先递杯温水,再慢慢问她们的需求。有次遇到个怀孕的阿姨,她想买件宽松的连衣裙,我蹲下来帮她量腰围时,她笑着说:“小姑娘真细心,比我家闺女还贴心。”那瞬间,我心里暖烘烘的,比马昊天给我买名牌包还开心。
店里还有个叫莉莉的导购,比我大两岁,总爱涂着亮晶晶的眼影。刚开始她对我挺热情,会教我怎么记会员折扣,可没过几天,我发现她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每次我卖出衣服,她都会撇撇嘴,还故意在客人面前说:“这款衣服昨天还打折呢,今天怎么就原价了?”
我没跟她计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到那天下午,店里来了个穿貂皮大衣的贵妇,指明要最新款的羊绒大衣。我刚把衣服从衣架上取下来,莉莉突然凑过来,小声跟我说:“你去仓库帮我拿瓶清洁剂,我这手上沾了口红,擦不掉。”我没多想,转身就往仓库跑。
仓库在商场的拐角,又暗又潮,我找了半天才找到清洁剂。等我跑回店里时,就看见莉莉正跟贵妇道歉,手里拿着件破了个洞的毛衣:“实在对不起,这毛衣不知道怎么被勾破了,要不您看看别的款式?”贵妇皱着眉,指着我大声说:“不是她刚才拿给我的吗?怎么转眼就破了?你们这店也太不正规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赶紧跑过去:“阿姨,这不是我拿给您的那件!我刚才去仓库了,根本没碰这件毛衣!”莉莉却拉了拉我的胳膊,装出委屈的样子:“小玲,咱们让生意得讲诚信,是不是你刚才拿衣服时太着急,勾到货架了?要不咱们跟老板说说,给阿姨打个折?”
“我没有!”我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想把清洁剂举起来证明自已去过仓库,可手却抖得厉害,“我刚才一直在仓库,不信你问仓库管理员!”贵妇却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我也不买了,你们这店连个准数都没有!”说完,她拎着包就走了。
莉莉看着贵妇的背影,转过身就变了脸,双手抱在胸前,冷笑一声:“马小玲,你是不是故意的?看我昨天卖了三件衣服,心里不舒服,想搞砸我的生意?”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的鼻子说:“明明是你陷害我!是你让我去仓库的,毛衣也是你拿出来的!”
“你有证据吗?”莉莉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说老板会信你这个刚来的,还是信我这个让了两年的老员工?再说了,谁不知道你是走后门进来的?说不定你就是不想干了,故意找事呢!”
我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想起在早点店被李师傅欺负,想起发传单被城管追,原来不管我怎么努力,总有人想把脏水泼到我身上。就在我蹲在地上哭的时侯,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二哥马嘉衍打来的。
“喂,小玲,下班了没?哥来接你吃火锅啊!”马嘉衍的声音带着笑意,可我一开口就哽咽了:“二哥……他们欺负我……”我把事情的经过断断续续跟他说了一遍,电话那头的笑声一下子就没了,只剩下冰冷的声音:“你在店里等着,哥十分钟就到。”
没过多久,马嘉衍就冲了进来。他看见我蹲在地上,眼睛红红的,顿时就火了,一把揪住莉莉的衣领:“你就是这么欺负我妹妹的?信不信我让你在这商场待不下去!”莉莉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是误会……”
老板娘也赶了过来,一看马嘉衍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不好惹,赶紧赔笑脸:“马先生,这都是误会,我马上把莉莉开除,给您妹妹道歉!”马嘉衍却没理她,蹲下来帮我擦眼泪,声音放软了些:“小玲,咱不干了,跟哥回家,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我摇了摇头,慢慢站起来,走到莉莉面前:“你陷害我,总得给我道歉吧?”莉莉咬着嘴唇,不情愿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就灰溜溜地收拾东西走了。老板娘还想留我,说给我涨工资,可我看着这家店,突然就没了兴趣。
走出商场时,天已经黑了。马嘉衍把外套披在我身上,说:“早知道就不让你出来受这委屈了,以后哥养你。”我却笑了笑,把外套往他身上拉了拉:“没事,二哥,至少我知道了,不是所有人都会像王阿姨和院长妈妈那样对我好。”
坐在跑车里,看着窗外的霓虹灯,我突然觉得没那么难过了。虽然又遇到了坏人,可我还有爸爸和哥哥,他们会保护我。我摸了摸背包里的布娃娃,它身上的木槿花好像在发光——不管遇到多少困难,我都要像木槿花一样,坚韧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