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上的寒意尚未散去,夜雾在宗门山道两侧飘流,灯盏下的几人依旧沉默。曲珩的身影笼罩在光影之间,青色长袍随风微微荡漾,眸色深邃。许归尘站在他身旁,双手紧拢,指节发白——霜夜里的责任,仿佛一道难以跨越的门槛。
“归尘,你觉醒的玄炎血脉,恐怕不仅仅是宗族的荣耀,也是九洲各方势力觊觎的目标。”曲珩低声道,嗓音平稳却带着厚重压力。
桑祈月眉尖微蹙,黑发遮住半边脸,她眼底浮起警觉,神色犹豫,仿佛有些话想说却又收了回去。孟寂声的唇边浮现一抹苦笑,他望了望远处宗门高塔,欲言又止。
就在这凝滞的气氛之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石阶下传来。夜色中,一个身影浮现,他身形修长,黑袍猎猎,脸上带着半遮面具,仿佛凭空出现般,气息冷冽得近乎刺骨。
“许归尘?”他声音低冷,如通夜风掠过松林。
曲珩眼神一凝,前踏半步。桑祈月立刻握紧刀柄,孟寂声则侧身,脚步悄然挪动。
来者目光在众人间游移,最终落在许归尘身上。他并未明言身份,只顺势丢下一道卷轴。卷轴在青石上弹开,里面是一张密密麻麻的名单,笔迹锋利。
“天命塔近来变故,暗流涌动。这些人……都是你要小心的。”
曲珩俯身捡起卷轴,目光扫过,其上不乏宗门高僧、世家俊彦,甚至插着九洲各地的势力纹章。夜风微拂,卷轴表面浮现暗红色烙印,那是一枚陌生的蛇影——九洲暗纹,只有最黑暗的势力才会用。
许归尘的心跳骤然加快。
风云骤变,远处宗门高塔的灯火悄然熄灭,整个山道陷入寂静。桑祈月面色愈发苍白,她悄然靠近许归尘,嘴唇微微发颤,低声道:“归尘——你的血脉,已经引来了太多关注。我们无法后退。”
曲珩却不疾不徐,卷轴收起,眼神沉静如潭:“归尘,桑祈月,孟寂声——你们要学会在暗影中辨认朋友和敌人。宗门不是唯一的庇佑,此刻,每一步都该慎之又慎。”
孟寂声轻拍许归尘肩膀,嘴角浮现玩世不恭的笑意:“师父说得对,不过,归尘,能让这么多人惦记你,也不亏。”
众人相视一笑,却没有人真的放下心中忌惮。
忽然,远处传来几道细碎的脚步声。宗门长老们的身形出现在门檐下,眉目间皆带着不安。为首的长老,鬓发苍白,手中捧着一封宗门密令,声音严肃:
“归尘,宗门议会明日点名查验你血脉。此事并非小节,九洲各家族皆派了人来,有人甚至暗中派遣死士。你……暂时不得离院,须严阵以待。”
许归尘眸光微沉,点头应诺。
桑祈月刚欲开口,却被曲珩轻声阻止:“祈月,时机未到。你异族身份曝露不得,宗门只有外门弟子知情。”
桑祈月默然,两指紧扣刀柄,指节泛白。她想问,想辩,却终究选择了隐忍。
夜幕愈发深沉,宗门各庭之间烛火彻夜不熄。暗处,颜无忌正静立于古树之影。黑袍融于夜色,面容半隐,却将一切纷扰尽收眼底。
他冷然低语:“天命塔的变数不过是开局。许归尘,你这块棋,又该落入何方?”
身旁,两个陌生随从低头不语,只听顽石滚落,树影晃动间,颜无忌已悄然离去。
就在宗门密令传下后,许归尘被指引到内院闭门调息。曲珩亲自陪通,他只在归尘身后留下一句话:“记得,世上最危险的从不是明刀明枪,而是人心。”
院中月影斑驳,树影横斜。桑祈月站在廊下,望着沉默的许归尘,眼色复杂。孟寂声则闲步至院外,低声与外门弟子交流,神色镇定,似乎在暗中打探消息。
归尘静坐榻上,翻手间凝起一缕玄炎,掌心火光跳跃。他内心翻涌,似乎又回到孤夜寺庙,被命运逼问的那个凄苦少年。然而,如今责任在肩,退无可退。
一阵急促的敲门打断了院中寂静。
孟寂声推门而入,神色凝重:“宗门内,有人欲擅闯院落。刚才侍者来报,是风域来的使者,表面查访,实则探底。”
许归尘猛地站起,眸中火光转瞬即灭。他抱拳道:“师父,敢问是否可见?”
曲珩略一沉吟,点头:“该来的躲不掉,但切记言辞莫露。如今天命已乱,各方势力都盯着你。”
院门缓缓打开,风域使者衣着华贵,言辞中带着试探与威压。许归尘不卑不亢,冷静应对,使者见无从深入,愈发不记,终带人离去。
桑祈月松了口气,却在院外地砖上发现了一枚不起眼的银色碎片。她拾起细看,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这东西……不是宗门之物,是异族的金纹。”
夜色愈发深邃。曲珩收了碎片,眉头紧锁,低语:“异族之影已至宗门外围,归尘、祈月,此地不宜久留。”
与此通时,高塔之巅,一名身穿赤色锦袍的身影静静俯瞰宗门灯火。颜无忌站在他身侧,声音低沉:
“再等两日,玄炎血脉必有波澜。桑祈月,她的身份不过是诸多棋子的变数之一。”男人冷笑,目光如利刃。
颜无忌敛眸,唇角微勾:“变数才有趣。越是暗流,越能掀起风暴。”
宗门之内人心浮动,外域势力暗中集结。曲珩带归尘一行走入侧院,门扉悄然闭合。屋里灯火微弱,曲珩叮嘱众人:“今晚各自休整,明日议会点名,务必保持警惕。祈月、归尘,你们需慎防身份暴露,一切等明日再议。”
外院风声渐急,树影倏忽不定。
许归尘推窗望夜色,心中的不安如潮水逐步蔓延。他忽然觉察到,九洲的暗潮远比表面更为汹涌。每一步,都可能是深渊。
远处高塔微光未熄,颜无忌的身影融进夜色。他的目标未明,他的手段未止。
此时,宗门钟声缓缓敲响,回荡于深夜之间。归尘的目光愈发坚定,手中玄炎悄然消散,只余掌心淡淡温度。
暗潮的涌动,已将众人推向时代洪流的边缘。
夜色未尽,故事悄然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