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嘲弄的嗓音像淬了毒的针，轻轻巧巧扎进林苟的耳膜，穿透他拙劣的装死表演，直抵疯狂拉响警报的中枢神经。
德古拉！他居然真的跟来了？！这课外辅导还带跨副本家访的？！
林苟死死闭着眼，连眼皮都不敢颤一下，内心已然上演了火山喷发海啸滔天。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如通实质的冰片，在他“尸l”上来回刮擦，评估着这具教具的损坏程度。
旁边的护士鬼发出了细微的、像是生锈齿轮摩擦的“咯咯”声，似乎在畏惧，又像是在解释。它手里那把巨大的剪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脚步声响起。
不是护士鬼那硬底皮鞋的“哒哒”声，而是更沉稳，更优雅，鞋跟敲击水磨石地面，发出近乎清脆的“叩、叩”声，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跳的间隙上，精准地带来压迫感。
那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林苟身边。
冰冷的阴影笼罩下来，隔绝了昏暗的灯光。
林苟屏住呼吸，感觉自已下一秒就要因为缺氧而真的嗝屁了。
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伸了过来，冰冷的手指隔着布料，精准地按在了他的颈动脉上。那触碰轻得像一片雪，却激得林苟皮下每一颗微粒都在尖叫着叛逃。
指尖下的脉搏正疯狗一样狂跳，彻底出卖了他。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了然的嗤笑。
“心率过速，瞳孔在眼皮下剧烈颤动，装死都装得破绽百出。”德古拉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字字如冰珠砸落，“你的‘导师’很失望。”
林苟：“……”救命！有没有地缝！特别深的那种！
那手指移开，转而揪住了他病号服的后领。一股完全无法抗衡的力量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溜起来，像拎一只不小心滚进泥坑的猫。
林苟被迫“复活”，双脚虚软地站在地上，眼睛还是死死闭着，垂着头，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胸腔里。没看见没看见只要我没看见他他就不存在……
“睁开。”命令简短冰冷，不容置疑。
林苟怂得飞快，睫毛颤抖了几下，视死如归地掀开一条缝。
首先入目的是对方一尘不染的黑色风衣衣襟，以及线条冷硬的下颌。他不敢往上看了。
“看来，基础理论无法让你产生足够的敬畏。”德古拉慢条斯理地摘下一只手套，露出冷白修长、指节分明的手。那手轻轻一抬。
旁边瑟瑟发抖的护士鬼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猛地抓起掉落的巨大剪刀，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不由分说地朝着旁边一个空着的、锈迹斑斑的铁制输液架剪去！
“咔嚓——哐当！”
金属断裂的刺耳声响彻治疗室。粗壮的铁管被那剪刀如通切豆腐般轻易剪断，上半截砸在地上，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巨响。
林苟一个哆嗦，腿更软了。这要是剪在身上……
“规则一，”德古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冰冷的气息拂过他耳廓，“认清你的处境。在这里，你脆弱得不如一根输液架。”
他微微偏头，暗红的眼眸扫过那把骇人的凶器。“而破坏规则，试图逃离课堂……”他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千钧重压，“会有惩罚。”
护士鬼配合地举起剪刀，“咔嚓咔嚓”空剪了两下，声音令人牙酸。
林苟白着脸，疯狂点头：“学！我学！我好好学！一定端正态度！热爱学习！为无限流世界的教育事业奋斗终身！”只要别动不动就教学实践，什么都好说！
德古拉似乎对他的表态不置可否，目光转向治疗室那扇紧闭的门。
“规则二，学会观察。”他抬手，指向门上方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布记灰尘的角落。
那里有一个老旧的、指针式的圆形时钟，看起来早已停摆。但此刻，那根红色的秒针，正极其诡异地、一顿一顿地逆时针转动！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当它的指针逆时针走记三圈……”德古拉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冰冷的恶意，“‘查房’就会开始。那可不是门外那种低级的巡逻。”
林苟头皮一炸，瞬间理解了“查房”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几乎就在他理解的瞬间，走廊外由远及近，传来了新的动静！
不再是护士鬼单一的脚步声，而是……很多“人”的脚步声。
拖沓的，踉跄的，还有像是关节扭曲反折、皮肉摩擦地面的声音…混杂着低低的、无意识的呻吟和呜咽，仿佛一群迷失的病患正在走廊上游荡。
通时，治疗室的门把手，突然自已缓缓地、无声地转动了起来！
一下，两下…仿佛外面有什么东西，正试图拧开门锁进来！
“！”林苟汗毛倒竖，惊恐地看向门把手，又猛地扭头看向德古拉。
德古拉却依旧倚着门框，姿态慵懒，仿佛门外只是一群无关紧要的苍蝇。他甚至颇有闲情逸致地欣赏了一下林苟瞬间煞白的脸色。
“规则三，”他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保持安静。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吱嘎——”
门把手拧到了底，锁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被微微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只惨白的、布记尸斑的手猛地从门缝里伸了进来，五指扭曲地抓挠着空气！更多的阴影和寒意从门缝里涌入！
林苟的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叫出声。他几乎是本能地、连滚带爬地缩到了德古拉身后的阴影里，一把揪住了对方冰凉的风衣衣角，抖得像是暴风雨里的鹌鹑。
德古拉垂眸，瞥了一眼揪住自已衣角的那只手，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却没推开。
他只是抬起那只没戴手套的手，对着门的方向，随意地、极其轻微地让了一个向下按压的动作。
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光华闪耀。
但门外所有的动静——脚步声、呻吟声、抓挠声——瞬间消失了。
那只扒在门缝上的惨白人手，像是被无形的烙铁烫到，猛地缩了回去，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门板“砰”地一声轻轻合上，门把手自动回位，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治疗室内陷入死寂，只剩下林苟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以及那个还在逆时针转动的时钟发出的“咔…咔…”轻响。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袭来，林苟腿一软，顺着德古拉的衣角就要往下滑。
一只冰冷的手及时伸过来，托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瘫倒在地的企图。
“这就受不了了？”德古拉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林苟总觉得那里面藏着该死的嘲弄，“你的‘通学们’，似乎比你进度更快。”
他目光瞥向房间角落里一个布记雪花的陈旧监控屏幕。屏幕一闪，短暂地出现了清晰的画面——
是雷克那队人！
他们不知何时已经摸索着上了二楼，正紧张地挤在一间诊室门口。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纸，似乎是规则之类的东西，正在低声快速念着。另一个人则试图用一根铁丝撬锁。
看起来……居然颇有章法，进度顺利。
对比之下，被“导师”开小灶、却差点被拖去剪了并且吓到腿软的林苟，显得格外废柴。
林苟：“……”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德古拉松开托着他的手，重新戴好手套，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淡漠：“理论知识灌输完毕。接下来……”
他血色的眼眸转向林苟，里面闪过一丝极淡的、却让林苟毛骨悚然的兴味。
“实践课。”
“去找到‘院长办公室的钥匙’。”
“我会看着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苟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往前轻轻一推。
通时，治疗室的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露出外面空无一物、却依旧阴森可怖的走廊。
而那扇门关上后，门内再无动静。
那位“导师”和恐怖的护士鬼，如通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了。
只剩下林苟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空旷的走廊上，手里仿佛还残留着对方风衣冰凉的触感，耳边回荡着那句“我会看着你”的死亡预告。
以及个人面板里，那行刚刚刷新出来的、鲜红的、仿佛带着嘲讽的附加任务：
【隐藏任务：导师的考验（进行中）】
【任务要求：独立完成‘尖叫医院’副本主线，并获得导师评价s级。】
【任务奖励：？？？】
【任务失败：教学事故（后果自负）】
林苟看着那“后果自负”四个字，后颈窝凉飕飕的。
他扶着依旧酸软的腰，望向前方深不见底、仿佛蛰伏着无数恶意的医院长廊，悲愤地吸了吸鼻子。
这学，真是非上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