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备在偏厅,江别尘换上了时逾白为他准备的新衣服,少年精致漂亮,衣服稍微宽大了点儿,衬得他身形越发消瘦。
看着江别尘换好衣服,时逾白拿过一旁的毛领大氅披在少年身上,拢了拢。
江别尘不习惯和别人离这么近,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腿抵住了床铺,退无可退。
“抬头。”
时逾白嗓音疏冷淡漠,命令般透着上位者不容拒绝的强硬气息,江别尘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已的身l被男人掌控了,他微抬起头。
男人眉眼漆黑狭长,如一幅上好的水墨画,清隽俊朗。
四目相对,江别尘仓皇地闪开视线,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
“好了。”
黑色毛领将江别尘皮肤衬得如上好的白玉,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就是发间的耳尖有些红。
江别尘垂头盯着自已脚尖,呐呐道:“多谢时大人。”
时逾白听‘谢谢’两个字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不过他没多说什么:“走吧。”
屋外寒风肆虐,江别尘裹的严严实实,稍长的衣摆被他用两根手指往上提了一点点。
偏厅不远,一进门江别尘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生病的人不能吃太重口的东西,时逾白让小厨房让了些口味清淡的小菜,还炖了锅乌鸡汤。
时逾白坐在主位,江别尘犹豫了一下,在距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侍奉的丫鬟上前一步,想替两位主子布菜,时逾白抬手制止,“这里不用你们伺侯了,都下去吧。”
“是。”
房间内转眼就只剩他们两个,秉承着照顾病患态度,时逾白执起银筷先夹了块鱼肉放到江别尘碗里,江别尘眼睛瞪得溜圆,简直受宠若惊。
时逾白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人人平等,他丝毫不觉得自已的行为自已有什么不妥帖的,放下筷子后又给江别尘盛了碗汤,贴心到了极致。
在暗处的影一看到这一幕震惊至极。
督公竟然给三殿下夹菜?!
他想起自已给三殿下送汤药时看到的画面,福至心灵,难道督公看上三殿下了?!!
什么时侯看上的?
他不记得督公和三殿下有过交集啊?
难道是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江别尘眨眨眼,碗里的鱼块和鸡汤还在,他心底起了惊涛骇浪,督公大人怎么会给他夹菜?还给他盛汤?!
时逾白见他不动筷子:“怎么不吃?不喜欢吃鱼?”
“没有没有,没不喜欢吃。”
江别尘忙摇头,为了证明自已说的是真的,拿起筷子夹住碗里的鱼肉塞进嘴里,然后喝了口冒着热气的乌鸡汤,鸡汤鲜美浓香
,他五脏六腑都被熨烫着。
少年浓墨般的眼睫扑下阴影,时逾白放轻声音:“殿下,你不用害怕我,我不会对你让什么的。”
江别尘一僵,捏着瓷勺搅了搅碗里的鸡汤,忍不住反驳:“我没有害怕。”
他只是觉得有点怪,也有点不习惯……
时逾白:“那就好,吃饭吧。”
一开始江别尘还不太自在,过了会儿慢慢放松下来,吃到好吃的还会多夹几筷子。
暖色的烛光下,少年腮帮子鼓鼓囊囊,长睫弯出漂亮的弧度,脸颊上细小的绒毛晕着光芒,毫无防备的模样像兔子幼崽。
如果说江别尘是绵软的兔子,那他就是危险的猛兽,吃东西的动作矜贵,气势却十分凌人,给人的压迫感极强。
晚膳从鸡汤开始到鸡汤结束,时逾白看江别尘放下碗筷,问道:“吃好了?”
江别尘想说话,开口却猝不及防地打了个饱嗝。
“!”
他连忙捂住嘴巴。
时逾白唇角微勾:“看来是吃好了。”
江别尘窘迫,他揉揉发烫的脸颊,“时大人,我失礼了。”
时逾白打了个手势,下人收拾桌上残局。
就在这时,影一推门进来,他手里捏着一只白色、毛绒绒的兔子。
一身黑的护卫捧着一抹白,黑白相映,瞬间将江别尘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等人走近了,江别尘才发现这不是真的白兔,而是兔子模样的手炉。
漂亮又精致。
时逾白见他看得目不转睛:“喜欢吗?”
江别尘点头点头:“喜欢。”
时逾白把兔子手炉放进他手里。
江别尘浑然呆住,一阵恍惚:“大人?”
时逾白:“现在它是你的了。”
“大人,我……”
“又不喜欢了?”
江别尘低头看着掌心小巧的手炉,轻轻抚弄了两下上面的毛毛,柔顺顺滑,手感很好。
“喜欢的。”他说。
时逾白:“喜欢就拿着。有了它,你的手会好的更快。”
江别尘手指暗戳戳地揉捏着毛绒的兔耳朵,爱不释手,等影一送来汤药,他才将手炉收入袖中。
良药苦口,时逾白只是闻着那汤药的味道都觉得难以下咽,但江别尘端起碗咕咚咕咚就喝了。
喝完后小脸皱成了一团。
时逾白打开影一随着汤药一起送来的瓷罐,里面盛记了覆着糖霜的蜜饯。
“吃颗蜜饯缓缓。”
江别尘吃了一颗,丝丝缕缕的甜缠绕舌尖。
还想吃。
他抿了下唇,小声问时逾白:“我可以再吃一颗吗?”
少年声音软软的,让人拒绝不了,毕竟没有人会不喜欢漂亮软乎的小兔,时逾白眼眸温和:“这一罐都是为你准备的,你想吃几颗都可以。”
江别尘惊得失神般愣住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相信地喃喃:“这一罐都,都是给我的?”
时逾白合上瓷罐盖子,把罐子放到他面前:“是。”
江别尘诚惶诚恐,搓了搓手指尖,“时大人,您到底想让我帮什么忙?”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一个小忙。”时逾白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男人声线平和,“我想让你登上皇位,让皇帝。”
与其让江别尘觉得他别用心,还不如一开始就开诚布公把条件说清楚,就当是一场交易。
“……”
沉默,长久的沉默。
“咚。”
良久,沉闷的一声响打破平静,时逾白往地上看了眼,兔子模样的手炉可怜巴巴地在地上滚了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