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字非一朝一夕的事。
明日便是上元佳节,时逾白想的是先让江别尘把名字写好,等过几天学堂开课,他就安排江别尘和其他皇子公主一通去学习。
江别尘写了几遍自已的名字,完全静不下心,脑子里都是刚才时逾白从背后环着他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的画面,心脏如鼓点一般狂跳。
“大人,”少年抿唇,侧头看面容俊美的男人,脱口而出:“您的名字怎么写?”
时逾白眼皮一撩,看到江别尘露出懊恼的神情,在他准备张口补救反悔前说道:“先写个自已的名字我看看。”
这是要检查课业了。
江别尘屏气凝神,认真在宣纸上写下自已的名字。
“不错,进步很大。”
时逾白嘴角微扬,提笔在宣纸上“江彆塵”的旁边,又落下了“時逾白”三个字。
白纸黑字,江别尘蹙着眉尖,觉得他们俩的名字都好复杂,好难写。
又写了半个时辰的字,时逾白放江别尘去找小白玩。
……
夜幕悄然来临,月亮又清又冷,如霜似雪。
“大人,我该走了。”
时逾白扫了眼他腰间缀着的玉佩,质地颜色都很一般,但这几日少年都戴着,似乎这是他唯一像样的配饰。
拿起桌子上一个紫檀描金的木盒递给过去,“这个给你。”
只看盒子就知道里面装的东西价值不菲,江别尘没有接,“这是?”
“一个小玩意儿。”时逾白打开盒子让他看,“成色不错,很衬你。”
盒子里躺着块玉佩,玉佩上雕刻着大渊的神鸟白鹤,鹤爪下面是个“塵”字。
江别尘耳朵倏然红了,像春天的樱桃,“大人,这,这……”
少年视线定格在玉佩上,心跳速度之快,让他难以招架,几乎要溢出胸膛。
他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的慌乱,那些震惊无措的情绪在血液中流转,其中还夹杂着一丝隐秘的窃喜。
“我,您……”
时逾白干脆取出玉佩,缓步走到江别尘跟前,江别尘后挪一步。
“别动。”男人不容置疑道。
江别尘不敢动了。
时逾白低头,将玉佩系在他的腰间。
而后,他后退了两步,打量着江别尘,记意点头,评价道:“果然衬你。”
江别尘傻傻愣愣,垂首看。
玉佩是定情之物,送他人玉佩意味着……
时逾白说:“明日上元佳节,晚上宫中设了宴,这玉佩每个皇子身上都有一块,是身份的象征。”
一贯冷沉温和的语调让江别尘如坠冰窟,打消了他所有不该有的念头。
他黯然垂眸,心里有些失落,虽然他也不清楚这股莫名的情绪是因为什么。
“谢谢您。”
小孩儿一如既往的有礼貌,时逾白轻声笑:“殿下不必和我如此客气。”
江别尘抿抿唇,不让声。
时逾白敏锐地察觉到了江别尘的不对劲:“怎么了?不喜欢这块玉佩?”
“没有,我很喜欢。”江别尘望着他,扯出一抹笑:“真的很喜欢。”
时逾白定定看了他两秒,似是要透过眼睛看进他心里,江别尘率先败下阵来,长睫扑扇,“大人,明日的晚宴……我不想去。”
“不想去?”
晚宴确实无趣,要陪一群不相熟甚至讨厌的人坐着吃饭,时逾白若有所思。
江别尘不语。
时逾白:“殿下出过宫吗?”
江别尘摇头,睫毛很轻的眨动几下:“没有。”
“那明晚我带你出宫玩?”时逾白问:“想去吗?”
江别尘讶然抬眸,“可以吗?”
时逾白道:“只要你想,就可以。”
“殿下,你想吗?”
江别尘迟疑了一下,点头,“想。”
“好。”
-
翌日,上元佳节。
宫中各处都挂上了花灯,时逾白忙完已是黄昏时分,两排花灯照亮脚下的路,冷风萧瑟,他问身后的影一:“殿下呢?还在府中?”
“是。”影一回道:“三殿下今日上午练了半个时辰字,去后院溜了小白,晌午吃了一碗小汤圆,下午……”
时逾白打断他:“不必事无巨细的向我汇报,没让你监视他。”
“……”
回府后,时逾白见到了精致漂亮、披着兔毛斗篷的江别尘,少年特意打扮过,乌黑长发用玉冠束起,肌肤雪白,红唇饱记,缀着不明显的唇珠,在摇曳的火光下像一块香香软软的草莓蛋糕。
“大人,您回来了。”香软的草莓蛋糕小跑到他跟前,眸子明亮清澈。
时逾白理了理他被风吹乱的发丝,眉眼含笑:“殿下今日很好看。”
江别尘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面颊微微发热,说话都不利索了:“大,大人,您用晚膳了吗?我,我在小厨房给你煨了汤圆。”
“多谢殿下挂念。”
外头冷,时逾白和江别尘回房,他让下人将汤圆送来。
要出宫,男人换了套冰青色常服,腰间挂着一块蓝色玉佩,褪下暗沉锋利的色彩,他周身的气势都温和了不少。
江别尘从没见过时逾白穿如此鲜艳温润的颜色,一时间看呆了眼。
“大人,”侍女敲了敲房门:“汤圆送来了。”
江别尘猛地回神。
时逾白:“进。”
热气腾腾的小瓷碗中躺着几个雪白圆润的汤圆。
时逾白有些发怔。
他很久没有在元宵节的时侯吃过汤圆了,末世后资源匮乏,生存条件恶劣,活着已是不易,更别说庆祝节日。
时逾白在桌前坐下,捏着瓷勺,吃的很认真,连汤都喝完了。
“殿下,谢谢您。”
江别尘羞愧,“大人,这是您的府邸,汤圆也是您府上的。”
时逾白笑了笑,“殿下,等会儿出了宫,你便不能再叫我“大人”或者“督公”了,称呼得改。”
江别尘歪了下头:“那我叫您什么?”
时逾白慢悠悠道:“我比你大几岁,殿下若不介意,可以叫我声哥哥。”
“哥哥?”
江别尘嗓音轻软,叫的人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扫了下,泛起勾人的痒。
时逾白:“嗯。”
江别尘问他:“那您叫我什么?”
时逾白敛眸思索,“还在想。”
“要不……”江别尘唇瓣抿了一下,耳垂染上淡淡的粉:“要不叫我的小名吧。”
时逾白抬眼看他,有点意外:“小名?”
江别尘轻点头,说:“岁岁,我的小名叫岁岁。”
“岁岁平安的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