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坐在堂屋的旧木椅上,手指摩挲着青铜葫芦的纹路。烛火将熄未熄,光晕在墙上轻轻晃动,像有人用指尖拨了下水面。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葫芦看了很久。
昨夜的事不是梦。
他能记得那空间里的每一寸气息——石壁冰冷,头顶青光如星点洒落,两眼泉水静静并列,一上一下,像是被谁用看不见的手划开了一道界线。
他深吸一口气,把葫芦放在膝盖上,闭眼回想血滴落下的那一瞬。云雷纹、绿芒、身l被抽离的感觉……一遍,两遍,三遍。什么也没发生。
“难道还得再割一次?”
他皱眉,从灶台边摸出一把生锈的小刀,在拇指尖轻轻一划。血珠刚冒出来,还没来得及靠近葫芦,那枚沉寂的青铜器突然微微一震,表面泛起一圈涟漪般的光。
和昨夜一样,但这次没有坠落感。
他的意识像是被轻轻托起,稳稳地滑入那个圆形空间。
睁眼时,他已站在石室中央。
这一次,他是清醒的,自主的,不再是被动卷入的惊魂一刻。他低头看自已的手,实实在在踩在光滑石面上,耳边是细微的水滴声,不急不缓,像钟摆计着时间。
正前方,两眼灵泉静静流淌。
上层那眼小而精,泉水呈淡金色,雾气氤氲,升腾成细丝状,缠绕在空中又缓缓消散。他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水面边缘,猛地一阵刺痛袭来,仿佛被蜂蜇了一下。
通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
“上层灵泉,每日限量三杯,当前可用:1/3,单次提取不得超过一杯。”
陈平缩回手,眉头一跳。
不是幻觉,也不是错觉。这声音清晰、机械,毫无情绪波动,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他退后半步,重新打量这口泉。它不大,直径不过尺余,底部看不出源头,水也不见减少。可那股生机感太强了,站在这附近,连呼吸都变得轻快几分。
他又转向下层泉水。
这一眼明显宽大许多,水量充沛,水流平稳,雾气稀薄,颜色也偏透明。他蹲下身,伸手探入水中,凉而不寒,无异样反应。试着用袖口兜了些水,也没触发任何提示。
看来,限制只针对上层。
他退出空间,回到现实,手里还握着葫芦。窗外天色微亮,晨光透过破窗纸斜照进来,落在他脚边。
“第一次认主用了血,之后只要心念一动就行?”他喃喃自语,“倒是省事。”
他又试了几次进出,发现只要集中注意力想着“进去”,哪怕不碰葫芦也能感知到空间的存在。就像脑子里多了个开关,轻轻一拨,门就开了。
方便,也危险。
万一哪天走神,不小心进去了呢?好在目前看来,别人察觉不到什么异常。葫芦安静地躺在掌心,铜绿斑驳,像个普通老物件。
他起身走到灶台边,翻出一只粗瓷碗,又倒了半碗井水让对照。然后再次进入空间,这次目标明确——取下层泉水。
他蹲在下层泉边,将瓷碗慢慢浸入水中。水记无声,清澈透亮。取出后,他盯着碗里看,颜色、质地和井水几乎没区别。唯一不通的是,这水在光线下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流动光泽,像是阳光掠过湖面时的那一瞬波光。
他小心地把这碗水放在桌上,另取一碗纯井水并排放着。
左碗,灵泉;右碗,井水。
肉眼看不出差别。
但他知道,不一样。
他坐回椅子,开始盘算。
每天三杯上层泉,一杯大概能装多少?他估摸着,也就二两左右。这么点量,喝一口少一口,肯定不能随便浪费。至于用途……强化身l?提升智力?现在说不准,但既然有“限量”二字,说明价值极高。
相比之下,下层泉就没那么多规矩。他刚才试了三次取水,每次都顺利,也没听到什么警告。水量看着也不少,估计够浇几亩地。
“要是能把这玩意儿掺进灌溉用水里……”他眯起眼,“菜长得快点,果子甜点,鸡蛋香点,应该没人会怀疑吧?”
关键是比例。
太多,容易露馅;太少,又没效果。得一点点试。
他想起屋后那三分自留地,荒了几年,杂草丛生,正好拿来当试验田。先种点萝卜苗,好活,长得也快,半个月就能看出变化。
主意定了,他反而静了下来。
不急。
这事得悄无声息地干。他在城里混过,知道人一旦出头,眼睛就多了。今天你家菜长得比别家快一倍,明天村里就得传你是偷施化肥,后天镇上报刊记者上门问你是不是转基因。
他可不想还没起步就被架在火上烤。
“先试试水。”他低声说,“看看这灵泉到底有多邪乎。”
他又进了空间一趟,这次专门观察两眼泉之间的分隔带。
明明是一l的泉眼,却被一道无形屏障从中切断。上下之间没有任何连接,水流互不交融,甚至连雾气都不越界。上方金雾浓郁,下方白气清淡,泾渭分明得像两个人工池子。
他伸手在中间虚划一刀,指尖穿过空气,毫无阻碍。
可就是这道看不见的线,把资源分成了天地两等。
“祖宗设的规矩?”他琢磨着,“防滥用?还是……怕后人撑不住?”
不管怎样,规则摆在这儿,就得守。
他决定暂时不动上层泉。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比如哪天累垮了,或者脑子转不动了,再来一杯提神醒脑。
眼下最要紧的,是验证下层泉对作物的影响。
他起身走到屋角,翻出一个旧塑料桶,刷干净,准备接点井水回去,再悄悄混些灵泉进去。比例先定在一比十,稳妥些。
正弯腰找漏斗,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怎么取水?
总不能每次都要进空间舀吧?太麻烦,也不隐蔽。要是能在外面直接倒出来就好了。
他盯着葫芦看,心想:能不能让水从葫芦嘴里流出来?
念头刚起,葫芦微微一颤。
他吓了一跳,赶紧捧住。
下一秒,葫芦嘴朝下,一滴清澈的水珠缓缓渗出,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声。
陈平瞪大眼。
他又想:再来一杯。
葫芦再度轻震,这次流出一小股水,约莫半两,正好是一杯的量。
他笑了。
“还挺听话。”
原来这葫芦不仅能藏东西,还能当“出水口”用。只要他在空间里存好水,意念一动,就能在外头放出来。难怪没人发现端倪——谁能想到一个破葫芦还能自动供水?
他小心翼翼用塑料桶接了五杯下层泉,按一比十的比例兑进井水里,搅拌均匀。水看起来依旧普通,闻着也没味儿。
“明天就浇地。”他心里有了底。
最后一趟进入空间,他站在双泉前,久久未动。
上层泉静静流淌,金色雾气缓缓旋转,像在等待某个时刻的到来。
他知道,这三杯水,迟早要用。
但不是现在。
现在他要走的路,是脚踏实地的种田致富,不是靠一口仙水逆天改命。
他退出空间,吹灭残烛,屋里顿时暗了下来。
窗外,晨光已爬上屋檐,照在院中那片荒芜的菜地上。
他握紧葫芦,走向后院。
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像踩在未来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