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桂花树又落了一地金黄，江言伸起手，指尖抚过树根处两道歪歪扭扭的刻痕——那是他和江亦十岁时比身高的印记。二十多年过去，刻痕被岁月磨得浅淡，就像他们之间从未宣之于口的情愫。
他多么想回到那年夏天把那句从未说出口的话再说一遍，可是没有如果了，也没有江亦了。
2005年的哪个冬天是他和江亦第一次相遇，那时他6岁，江亦5岁。
那一年江亦爸爸因为跟别人打架，导致别人重伤，去坐牢了，又因为赔钱把家底赔光了，他妈妈王箐只好带着江亦回娘家。
王箐回去的时侯只带了江亦，和一个密码箱。
在他们哪个小农村，妇女一个人带着孩子回娘家难免会被人在后面嚼舌根，就因为这个被很多人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江亦外婆家和江言家离的很近，就在隔壁院，江亦进家门的时侯刚好被江言看见了，那时江言看着江亦母子两就问他奶奶王芳：“他们是谁，我好像从来没见过。”
王芳摸了摸她的头对江言说道：“是李晓奶奶的女儿和外孙吧。”
“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他们之前住在城里。”
“那他们怎么回来了。”
“不知道，也许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吧吧，来帮我把这一篮鸡蛋给李奶奶送过去，。”说着她就去厨房拿了一篮子鸡蛋递给了江言。
王芳看着王箐一个人带孩子回来特别心疼，因为她年轻的时侯也和她丈夫离婚了，一个人带着江亦爸爸把他拉扯大的。
江言接过篮子说了声好就过去了。
他刚进院门口就听到了呜呜咽咽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哭泣，他一进屋门的时侯就看见了王箐趴在李晓腿上哭泣。
旁边站了一个比他矮了67厘米的小男孩，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江亦，他很白很瘦，但是脸圆圆的
，眼睛很大水灵灵的还有点红血丝，好像刚刚流过眼泪，脸被冻的通红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脚脖子也漏出来了一节，看样子应该是去年的了。
江言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然后把鸡蛋放在了门口，说了一声：“李奶奶，我奶奶叫我过来送点鸡蛋给你们。”
李箐看到来人了，赶忙从李晓腿上起开，然后用手抹了抹眼泪。
李晓看见江言就说了声：“替我谢谢你奶奶，你辛苦了哈。”
然后江言说了声没事就走了。
回家后他就在家翻衣柜，王芳看见了就走过去问他：“你在干什么？”
江言边翻衣服边对王芳说：“我看李奶奶家哪个小孩好可怜，衣服都小了一圈，我比他壮，也比他高，我看我可以拿我去年的衣服给他穿。”
王芳听到脸上泛起了一阵心疼：“诶呦，这孩子真可怜啊，那你找着我去拿个饲料袋来。”
过了一会儿，衣服装好了，因为太大了，王芳准备和江言一起去送。
两人走到隔壁院，王芳先敲了门。开门的是刚平复好心情的王箐，见是他们，愣了一下。
王芳把装着衣服的袋子递过去，笑着说：“孩子看你家孩子衣服不合身，非要把自已的旧衣服送来，别嫌弃。”
江言站在一旁，偷偷瞥了眼屋里的低着头江亦。
江亦忽然抬头看向一直偷窥他的江言，四目相对后江言很尴尬的转过了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后面王箐把他们两个请进了屋；“进来烤火吧，外面冷。”
他们两个进去后，王芳和王箐，李晓坐在一边，而江言和江亦坐在一起。
坐下红王箐就和王芳开始聊天了，江言对她们说的话不感兴趣，然而也不好意思和江亦聊天，就呆呆的坐在那里。
过了5分钟江言实在无聊，就开口问江亦：“你叫什么名字啊。”
“江亦。”
由于江亦说话实在太小声江言听不见就又问了一遍，江亦在一次的回答了一遍，虽然还是很小声，但好在这次江言听懂了。
“哪个亦啊？”江言又问道。
江亦想了一会说道：“天若有情天亦老，的亦。”
江言蒙了，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字啊，但是他不想表达出来他不认识就说：“这个啊我知道了，我叫江言，言是话多的言。”
江亦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江言看他又不说话就想找个话题，他转头一看，窗外下雪了，就对江亦说：“你换身衣服我带你出去打雪仗去。”
在江亦还在犹豫中江言就拉起江亦起来换衣服去了，给江亦都整蒙了，因为他性格忧郁，很少有人这么主动找他玩，可在江言看来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没过一会江亦穿好了衣服被江言拉了出去。
这是江亦第一次见到雪，大大的眼睛充记了更大的好奇，他抬起头，用手接住掉下来的雪花仔细的看着。
江言看着他这样就问他：“你是第一次见到雪吗？”
江亦点了点头说道：“是，我之前一直在南方生活。”
江言想了想说道：“真的不下雪吗？”
“真的。”
“那你见过海吗？”
“见过。”
“我还没见过嘞，现在我带你看雪，以后你带我看海好不好。”
“好。”
江言本来是忽悠江亦的，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他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单纯啊。
这时江亦忽然在蹲在地上在雪上比比划划的写了几个字，江言伸过脑袋看过去念道：“江……”她想了一会问道“这后面这个是什么字啊？”
江亦抬头看向江言疑惑道：“这是我的名字江亦，你不是认识吗。”
江言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假装把眼睛眯起来在仔细看了看，假装刚刚没看见然后说道：“我刚刚没看清，我现在看清楚了，我认识。”
江亦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气氛又变的尴尬起来了，这时侯江言蹲下身子一把抓起刚刚江亦写过名字的那一捧雪，然后在手上滚成了一个圆球向江亦砸过去，江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言的雪球砸中。
江言笑道：“我们来玩丢雪球吧，你来追我啊。”说完他就跑了。
江亦愣了愣一会也抓起地上的雪向江言砸去。
然后他们两个就开始追起来了，虽然这只是算江言单方面追着江亦打哈。
忽然江言脚下一滑，扑通一下摔到了地上，江言诶呦了一声。
江亦看到江言摔了一跤忽然笑起来了，这是江言第一次从他脸上看见笑容，很阳光，很好看，
江言觉得比他不笑时好看100倍。
这时江言从嘴巴里面吐出来了一口血水加一颗牙齿，然后说道：“你别说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可这诡异的一幕却给江亦吓哭了，他以为是他害的江言这样，他很自责，就过去对江言说了句对不起。
江言很不理解明明是他自已摔的江亦为什么要道歉，甚至他还哭了，他心想小孩还挺难带的。
“别哭了是我自已摔的，不关你的事，不用道歉。”说着还用手抹去了他脸上的眼泪，他刚想江亦笑起来好看还没过10秒他就哭了，哎。
江亦哭的一抽一抽的说道：“可是……可是……你是……因为我……才摔的啊。”说完还吸了一下鼻涕。
江言笑了“你是不是傻啊，你不跑等着我来打你哈。”说着还拍了拍身上的雪。
“可是。”
“没有可是，我没说。”说着还转了一圈“你看没事吧，不就掉了颗牙吗，再说了我那颗牙本来就要掉了。”
“可是你嘴唇破了诶。”
“没事的，没事的。”说着还低下腰捡起了地上的牙齿放进了口袋。
江亦疑惑的问：“你捡他干什么？”
“丢床底下啊。”
“为什么要丢床底下？”
“因为掉的是什么的牙，要是下面的牙就丢屋顶上。”
“这有什么说法吗？”
“不知道，我奶奶告诉我的。”
这时王芳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对江言说道：“小言天要黑了，回家了，和你朋友告别吧。”
江言对江亦说道：“别哭了，我先回家了，明天再来找你玩。”说完还招了招手。
江亦也回应他招了招手。
等出他们回家之后王芳就问江言：“怎么回事怎么把人家弄哭了，大门牙还掉了一颗，冬天这么冷也不怕说话漏风呲牙。”
江言叹了口气，然后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全部都跟李晓讲了，除了他认不得字那件事以外，因为他还是挺要面子的。
王芳听完后说道：“那你也不能追着别人打雪球啊，下次不要这样了哈，看人家多内向，看看你天天呲着个大牙傻乐，看你现在门牙没了还乐不乐。”
江言撅着嘴有点不高兴了就说：“知道了知道了。”
王芳还是心疼江言的，后来拿着碘伏给他上了药，还提醒他下次一定要小心一点。
吃完饭过后，王芳手机来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