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在震动，我站在楼道口，指尖捏着那只发烫的耳麦，连带着手指都有些发麻。刚让完一个视频结算，账户上多了三百八十块，数字在眼前闪了两秒便消失了，像一滴雨砸进水泥地，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我没回家，只是把冲锋衣的拉链往上拉了拉，低着头往地铁站走。
城东那家会所藏得深，夹在几栋写字楼之间，门口漆黑一片，保安看人的眼神冷得像铁。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香水、烟味和酒气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我几乎要咳嗽。
包厢里灯光暖黄，可我心里清楚，这份暖意是假的。
门一开，屋里的喧闹戛然而止。几个人转过头来看我，目光上下打量，仿佛在问：林昭？你还敢来？
周世琛坐在最里面，一身笔挺西装，袖扣亮得刺眼。他没起身，只微微抬了下巴，语气懒散：“哟，拍短视频的大导演来了？”
我点点头，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沈婉清就坐在他身旁，听见动静侧了侧脸，看了我一眼，随即低头轻碰酒杯。她今天涂的是哑光口红，颜色极深，像干涸的血。
“听说你现在靠剪片子过活？”有人笑出声，“一天能挣几个钱？够交房租吗？”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早已凉透。
我没有反驳，只是轻轻放下杯子，说：“你们听说过比特币吗？”
屋里骤然安静。
“啥币？”有人皱眉。
“现在不到三千美元，七天后会破一万。”我看着他们，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记住了，是七天。”
三秒钟，无人作答。
紧接着，记屋哄笑。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一掌拍在桌上：“林昭你脑子烧坏了吧？你说涨就涨？全球市值才多少？”
“他不是说要拍纪录片吗？”另一人接话，“结果呢？连平台推荐都没有，纯粹自嗨。”
周世琛没笑，只是慢条斯理地用手指敲着桌面。小拇指有节奏地轻点，像是在计算什么。他望着我，眼里全是不屑，比谁都狠。
“林昭，”他终于开口，“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认命。你还活在过去那个梦里？醒醒吧，时代早就把你甩了。”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可在我眼中，他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段代码。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是我能解读的数据。前世，就是这个男人，用温柔的话将我逐出公司，再与沈婉清联手，夺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但他不知道，现在的我，记得所有的事。
包括未来会发生什么。
散场后，没人等我。我独自走出会所，夜风拂面，有些刺痛。耳麦已经冷却，贴在耳畔，像一块沉默的石头。
路过一家无人便利店，玻璃门自动滑开，店内空荡，连影子都无。
我走到角落的终端机前，接入免费wi-fi，轻触右耳的耳麦，低声说：“兑换初级金融风险评估模块。”
眼前浮现出半透明的界面，倒计时：30分钟。
【你正在改写世界】
一行字一闪而过。
我迅速操作，系统扫描出三条合规通道，其中一条通往境外匿名交易所，手续费低，到账快。我咬了咬牙，将银行卡里仅剩的五千块全部转出，一把梭哈，买入比特币，设好提醒，确认交易完成。
抬头望了眼天花板上的监控，我忽然笑了。
这不像投资，更像一场复仇的仪式——用未来的确定，去对抗此刻的荒唐。
倒计时归零，界面消失。源点还剩三百三十。
我走出便利店，夜空澄澈，群星可见。远处高楼的霓虹灯忽明忽暗，像城市在呼吸。
接下来六天，我照常剪片、发视频、回评论。奇怪的是，流量悄然回升，平台也开始推送我的内容。有人说我的镜头稳了，仿佛在等待某件大事降临。
微信群却炸开了锅。
第六天下午，群里突然甩出一张截图：比特币跌破两千八。
“哈哈哈林昭亏惨了吧！”
“建议把摄像机卖了补仓！”
“这波韭菜割得真狠！”
我没回复，也没去看账户。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历史上，每一次暴涨之前，总有人吓得抛售离场。
第七天早上八点，我正导出昨晚拍摄的素材，手机猛地一震，新闻推送跳出屏幕：“机构大举入场！比特币逼近九千美元！”
紧接着，微信群彻底沸腾。
“卧槽！！真的要破万了？！”
“谁昨天还说林昭疯了？”
“他不会真买了吧？”
“快问他还有没有内幕消息！”
我静静看着屏幕，消息一条条往上滚动。有人开始艾特我，头像闪烁不停。沈婉清始终未发言，十分钟后，她的名字从我好友列表中消失了——她删了我。
我把群聊置顶，锁屏，起身换衣。
深灰色冲锋衣，卡其色工装裤，鞋带系得紧紧的。手机塞进口袋，拉链拉到下巴，推门而出。
楼下的电动车仍停在原地，钥匙还插在锁孔里。我跨上去，拧动把手。
风迎面吹来，耳麦轻轻震了一下，仿佛回应着我心里某个沉睡已久的声音。
我骑过十字路口，红灯转绿。
前方会展中心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巨大的玻璃幕墙映着朝阳，熠熠生辉。今天那里有一场科技论坛，听说几家头部资本都会到场。
我加快速度。
车轮碾过路面一道裂缝，发出短促的咔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