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盘里渗出的暗红色液l,在桌面上划出一道细线。我心头一紧,赶紧拿出密封袋,把u盘连通屏蔽盒一起封好,贴上“未解码·勿动”的标签。电脑屏幕安静得反常,没有警报,也没有提示,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
可我知道,那不是错觉。
但现在没时间细想。手机震动了一下,助理发来消息:“林总,‘城市青年创新盛典’的车已经在楼下了,主办方催了三遍。”
我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十七分。距离发布会开始,只剩四十三分钟。
抓起椅背上搭着的深灰色冲锋衣就往外走。右耳的耳麦轻轻震了两下,视野右下角浮现出系统界面:【源点:530】。情绪读取芯片需要600点,还差70。我皱了皱眉,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今天这场活动,不能靠系统,得靠脑子。
车子驶上跨江大桥时,阳光斜斜地照进车窗,落在方向盘上。我眯了下眼,忽然想起许轻轻这个名字,是苏映雪之前提过的。她说有个女歌手,唱功一般,但粉丝特别狂热,数据模型完全算不出她的流量逻辑。当时我没当回事,只觉得是顶流光环罢了。
直到现在。
活动场馆外早就挤记了人,荧光棒汇成一片粉白色的海洋。记者们举着相机守在门口,保安拉起了隔离带。我从侧门下车,拉高风衣领子,扣上帽子,刚迈出一步,人群突然爆发出尖叫。
“轻轻!轻轻!!”
我抬头看去。
她站在红毯尽头,穿着蓬松的奶油色纱裙,裙摆缀着毛茸茸的小兔子球,怀里抱着一只超大的羊羔玩偶。双马尾扎得俏皮可爱,发带上闪着星星亮片。整个人像童话书里走出来的小公主,甜得让人心都化了。
闪光灯瞬间炸开。
她对着镜头挥手,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大家好呀,我是许轻轻!今天不喝牛奶哦~”说完还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引得全场又是一阵尖叫。
我站在角落的阴影里,没动。
就在她踏上红毯的那一刻,左手无意识地往后碰了下荧光棒挂饰——动作极快,像是某种习惯性反应。更奇怪的是,经过饮品区时,她脚步微微偏了半步,刻意避开了那排印着品牌logo的牛奶礼盒。
这个细节,我记下了。
进场后,我在后排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舞台灯光调试完毕,全场渐渐暗了下来。主持人念出她的名字时,掌声像潮水一样涌来。
许轻轻小跑上台,裙摆飞扬,像一朵被风吹起来的云。她说话软软的,带着撒娇的尾音,说自已昨天练舞摔了三跤,逗得全场哈哈大笑。可就在聚光灯切换的一瞬间,她的目光扫过观众席,准确地落在我所在的位置。
瞳孔缩了一下。
很短暂,几乎察觉不到。但我看见了。就像一把锁,在黑暗中听到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坐直了些。
她开始唱歌。一首甜甜的情歌,歌词全是“心跳加速”“糖果雨落下”这类词。唱到副歌时,声音忽然稳了一瞬,气息下沉,音域拓宽了半个八度——普通人听不出来,但我学过发声分析,知道这不是技巧提升,而是本能的切换。
她不是在演天真。
她在藏东西。
歌曲结束,掌声雷动。她鞠躬退场,却被热情的粉丝堵在通道口。我想绕去后台,刚走到服务通道,就被工作人员拦住:“嘉宾请留步合影区,流程不能乱。”
我笑了笑,点头退回。
但他们一转身接电话,我立刻趁机拐进旁边的走廊。推车、电线、备用话筒堆在墙边,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泡沫胶味。尽头是道具间,门虚掩着。
我停下脚步。
里面传来窸窣声,像是裙摆蹭过地面。接着是拉链的声音。
我敲了敲门。
没人应。
我轻轻推开一条缝。
许轻轻背对着我,正在整理裙摆。羊羔玩偶放在桌上,荧光棒摘下来夹在臂弯里。她低着头,发丝垂落,露出一段修长白皙的脖颈。
“你回来了……”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不再甜美,反而带着一丝沙哑,“别忘了十二点。”
我愣住了。
她转过身,脸上又扬起那个傻乎乎的笑容,踮起脚尖凑近,毛绒玩具挡住半张脸,嘴唇几乎贴上我的耳朵:“我们很快会再见。”
然后笑着跑开,裙摆一晃,消失在转角。
我站在原地,耳麦轻轻震了一下。
系统终于有了反应:【检测到高浓度命运波动,来源未知,暂无法解析】
我抬手摸了摸耳垂,那里还残留着她呼吸的温热。
十二点?
脑子里闪过什么,却抓不住。只记得苏映雪说过一句:“许轻轻的直播从不在午夜之后,哪怕加钱也不接。”
走出场馆时,天已经黑了。专车停在路边,司机按了两下车喇叭。
我拉开后门坐进去,顺手系上安全带。车内空调开得很足,吹得我后颈有些发凉。
“林总,回公司吗?”司机问。
我没答。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像流动的河。一辆快递三轮车从旁边驶过,车尾绑着的荧光棒一闪一闪,粉色的光,和她在台上拿的那种一模一样。
我忽然想起,她离开前最后那个笑容——嘴角上扬,眼睛却没有笑意。
更像是在确认。
确认某个人,真的回来了。
手机这时震动了一下。一条热搜跳了出来:
许轻轻红毯拒饮牛奶
网友热议偶像健康饮食观,品牌方紧急回应乳糖不耐受问题……
我盯着那条新闻,手指滑动屏幕。
下一秒,浏览器自动跳转到一段三天前的粉丝录播视频。画面里,许轻轻在后台休息室喝水,杯子上贴着标签:“温水,无奶”。
可就在镜头晃过的瞬间,她悄悄把另一杯倒进了盆栽。
土里冒出细微的白烟。
我猛地坐直身l,正要放大截图,手机突然黑屏。
再亮起时,桌面多了一个新文件夹,名字是一串乱码。点开后,只有一段音频。
我点了播放。
前五秒是寂静。第六秒,响起一声极轻的哼唱,旋律陌生,却又莫名熟悉。唱到第三句时,音调骤然下沉,像某种古老语言的吟诵。
然后戛然而止。
音频末尾标注的时间戳:00:00:00
正是午夜。
我抬头看向车前镜,司机正通过后视镜看着我,眼神平静。
我立刻按下录音键,把这段音频转发给技术部,备注:“溯源,优先级最高。”
车子驶过立交桥,下方地铁站出口人流如织。一个穿校服的女孩抱着荧光棒跑过斑马线,抬头望向大屏。
屏幕上正重播许轻轻登台的画面。
她笑着挥手,唇形微微一动。
我看清了。
不是“谢谢大家”。
是“等你”。
车轮碾过路面接缝,车身轻轻一颤。我握紧手机,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耳麦传来一声低语:
“你正在改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