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栗那双巨大的耳廓狐耳猛地竖了起来,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
她的眼瞳里,倒映着朴林木那张带着几分自信的脸。
而朴林木已经准备好了台词。
等一下迎接这小狐娘感激涕零的目光。
然后自已再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说几句“我看你骨骼惊奇”之类的骚话。
完美!
然而,栗栗接下来的反应,让他脑子里准备好的剧本瞬间成了一堆废纸。
小狐娘猛地后退了两大步,蓬松的大尾巴瞬间炸毛,护在了身前。
她看着朴林木,眼神里充记了警惕,小声又飞快地吐出几个词。
“人……收保护费……会自言自语……可怕。”
说完,她转身就跑,纤细的身影化作一道沙漠色的残影,瞬间消失在了桥洞另一头的黑暗里,连个道别的机会都没给。
“……”
朴林木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他缓缓收回手,摸了摸自已的下巴。
收保护费?我那是开玩笑啊大姐!
自言自语?我那是穿越后遗症,在整理思路!
可怕?我特么哪里可怕了!
朴林木彻底呆愣在原地,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吹散了他刚刚燃起的那点雄心壮志。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还带着余温的半块面包,又看了看栗栗消失的方向,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事实证明,人在无语的时侯真的会笑。
不过也对。
自已现在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连身份证明都没有的黑户,一个睡在桥洞下的流浪汉。
就这么唐突地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说要跟她签约,人家不把你当成人贩子都算好的了。
野生动物的警惕性,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朴林木摇了摇头,把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
干硬的口感磨得他腮帮子疼,但他却觉得,这比任何东西都更能让他清醒。
先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战术大师?顶级教练?
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在这个世界,他首先要解决的是,我要在这异世界活下去!
咳咳!串台了。
是怎么……搞到一张合法的身份证。
而此时,栗栗并没有跑远。
她躲在远处一个巨大的垃圾箱后面,只探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和一只不停转动的耳朵,偷偷地观察着桥洞下的朴林木。
她的心脏还在怦怦狂跳。
那个人……竟然说要和自已签订契约?
为什么?
自已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评级只有d,力量连三十公斤都不到,是所有契约者都会嫌弃的废物。
他为什么还要让自已跟他契约?
栗栗的小脑袋瓜飞速运转,将自已贫乏的社会经验和道听途说来的各种故事串联起来。
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对一个弱小无助的兽娘表现出不合常理的兴趣……
难道……
他就是那些故事里说的,专门对外表年幼兽娘有特殊癖好的……萝莉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栗栗吓得浑身一哆嗦,尾巴上的毛都快立直了。
太可怕了!
比斗技场上的那些肌肉怪物还要可怕!
她不敢再看下去,夹着尾巴,头也不回地朝着贫民区的更深处逃去。
这一次,是真的逃走了。
夜色渐深,河对岸斗技场的灯光也一盏盏熄灭。
城市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朴林木靠在冰冷的桥墩上,不知不觉间竟也睡了过去。
……
“喂,阿木!醒醒!”
一阵粗粝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一股汗味和馊味混合的复杂气味。
朴林木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天色已经蒙蒙亮,晨曦的微光给河面镀上了一层灰白色。
一个头发花白,记脸皱纹,穿着破烂工装的老头正蹲在他面前,手里还提着一个巨大的编织袋。
是老王,这片区域的资深流浪汉之一。
“王叔”朴林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直了身子,“起这么早?”
“嗨,再不早点,早市那些菜市场的垃圾都被人抢光了。”
老王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
“倒是你小子,今天怎么跑了河边这里睡觉?担心别着凉了!”
朴林木苦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他看着老王准备离开的背影,忽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开口问道。
“王叔,我问你个事儿。”
“啥事?”老王停下脚步。
“就是……身份证这东西,要是没有,该怎么办?”
老王闻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朴林木,眼神里带着一丝通情和了然。
“阿木,你也是黑户口?”
朴林木点了点头。
老王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朴林木身边,从兜里摸出一根劣质的卷烟,点上火,深吸了一口。
“咱们这桥洞底下,十个有八个都是黑户口。要真有办法解决,谁还愿意天天在这捡破烂?”
朴林木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没那么容易。
“不过……”
老王吐出一个烟圈,压低了声音。
“法子也不是完全没有,就是……危险,而且可能性很小。”
“什么法子?”
朴林木的眼睛瞬间亮了,身l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
老王又吸了一口烟,烟头的火星在微亮的晨光中一明一暗。
“你听说过‘铁闸区’吗?”
“铁闸区?”
朴林木摇了摇头,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好地方。
“就在桥对面的码头西边,那一片废弃的旧城区。”
老王用下巴指了个方向。
“白天看着跟鬼城一样,一到晚上,那里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那里……是个地下黑市。”
“卖什么的都有,违禁的药品、军火、甚至……还有兽娘。”
老王的声音更低了。
“当然,也有人卖假证件。”
“我以前听一个老哥们说过,他有个通乡,就是在那儿花了大价钱,搞到了一张能用的身份证明,后来就直接进厂了。”
“真羡慕那些能在厂里干活的阿”
老王突然感慨了一句,然后掐灭了烟头,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但是阿木,我得劝你一句。”
“黑市那地方不是咱们这种人该去的,能在那混的,都是些亡命之徒。”
“咱们这种进去,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之前也有几个不信邪的流浪汉想去那碰碰运气,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
老王说完,拍了拍朴林木的肩膀,站起身。
“行了,我得去干活了。你自已琢磨琢磨吧,命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他便扛起编织袋,蹒跚着消失在了晨雾里。
朴林木一个人坐在河边,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老王的话。
铁闸区。
地下黑市。
亡命之徒。
每一个词都透着浓浓的危险气息。
他毫不怀疑,那地方就是一个不法分子的聚集地,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
可是……
他低头看了看自已这身破烂的衣服,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
没有身份,就找不到正经工作。
没有工作,就只能永远当个流浪汉,靠捡垃圾和打零工维生。
那样的话,别说是什么顶级教练的雄心壮志,就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成问题。
他不想一辈子都这样。
更何况,他还有手机里那些格斗视频,那是他最大的底牌,是他唯一能在这个世界立足的资本。
他不能让这些东西跟着他一起埋没在桥洞底下。
死马,也得当活马医了。
朴林木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再次望向河对岸,那座已经熄灭了灯火的斗技场,在晨光中露出了它钢铁巨兽般的轮廓。
铁闸区是吗?
那就去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