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源。”
林烬的脑海中,那属于“大夏”的绝对理性,瞬间做出了最冰冷,最精确的判断。
“必须被清除。”
他以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口吻,为那片土地,做出了最终的宣判。
一种奇异的,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了林烬那被压制在最深处的,属于“人”的意识。
他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
他的理智,他的本能,他那刚刚形成的,名为“大夏”的全新世界观,都在告诉他,这是唯一正确的,最高效的,最彻底的解决方案。
就像外科医生,在切除一个足以致命的恶性肿瘤。
不需要犹豫。
不应该犹豫。
可是
那也是亿万的生命。
那片土地,也曾有过绚烂的文明,有过无数鲜活的故事。
一种源自人类最基本道德的,巨大的矛盾与撕裂感,如同深海的暗流,狠狠冲击着他那神性外壳下的,最后一丝人性。
然而。
这丝人性,在“国家”这个庞大集合体的生存意志面前,显得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微不足道。
“我”
林烬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属于“林烬”的挣扎,仅仅持续了万分之一秒,便被那股更加宏大的,不容置疑的意志,彻底覆盖。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掌心,向上。
仿佛在托举着一个无形的世界。
这一刻,他不再是林烬。
他是这颗星球之上,最大一片文明疆域的,至高意志的化身。
“嗡——!!!”
他体内那株已经与他彻底融为一体的建木神树,发出了一声仿佛是欢快,又仿佛是饥渴的轻微轰鸣!
无数道肉眼不可见的,由最纯粹的法则与国运凝聚而成的无形根须,在瞬间脱离了他身体的束缚。
它们没有撕裂空间,而是以一种更加匪夷所思的方式,直接沿着这颗星球的法则脉络,如同血管中蔓延的神经,向着东方,疯狂延伸!
仅仅一刹那。
那些无形的根须,便已经抵达了目的地,然后向下,深深地,扎了下去!
天空之上,所有还能抬起头的人,无论是大夏的战士,还是被定在半空,满心绝望的大荒教圣使,都看到了此生最无法被理解,最宏伟,也最恐怖的一幕。
一道横跨了整个东方天际线,巨大到仿佛能撑起整个苍穹的,紫金色建木神树虚影,缓缓浮现。
那虚影的根部,化作了一张覆盖了整个樱花国四岛的,由法则与秩序交织而成的天罗地网,将其,连同那片正在被献祭的大陆架,彻底笼罩!
建木的根须,不是物理的根。
它们是法则的触手。
它们,直接“抓住”了樱花国所在的那一整块,漂浮于地幔之上的大陆板块!
林烬看着自己那摊开的右手,五指,缓缓地,坚定地,收拢。
如同,在捏碎一颗掌心的核桃。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地震。
没有滔天的海啸。
没有火山的喷发。
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灵魂战栗的,平稳而不可逆转的下沉。
整个樱花国,连同其上的所有城市、山川、森林,连同那亿万正在献祭自身的狂信徒,连同那座即将成型的神降祭坛被一股无法被抗拒,无法被理解的,源自星球本身最深处的伟力,缓缓地,拖向了那世界上最深,最黑暗的海沟。
那道冲天的,凝聚了亿万生灵怨毒与绝望的血色祭祀之光,在这场堪称“国土修正”的,神明级别的伟力面前,就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缓缓掐灭的烛火,迅速地,无力地,暗淡了下去。
大荒教圣使,那藏在血雾中的最后一点意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后的希望,看着那承载着神明降临的圣地,连同他的母国,一起,被沉默地,拖入了那片无尽的,深邃的蔚蓝之中。
就在樱花国的最高峰即将被深蓝色的海面彻底吞没的,最后一秒。
那场被打断的祭祀仪式,终究是,完成了万分之一。
一道凝结了亿万生灵最终的怨毒,与一丝被强行唤醒的神明怒火的,极致的,纯粹的,毁灭光柱,无视了海水的阻力,无视了空间的法则,从那深不见底的海底,逆冲而出!
它的目标,不是这片天地。
而是这片天地,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