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的神威,在触碰到那只手的瞬间,便如骄阳下的冰雪,无声消融。
所有即将爆发的,足以毁灭山脉的狂暴能量,归于死寂。
时间与空间,仿佛都在这只手前,被冻结成了永恒的琥珀。
希腊战神那充斥着暴虐与狂怒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那只按在自己矛尖上的手。
他试图抽回自己的长矛。
那柄饮过无数神魔之血,沾染了万千战场煞气的神矛,此刻,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天宪焊死,纹丝不动。
一股比死亡更深沉的寒意,顺着矛身,爬上了他的神魂。
他惊骇地抬起头,看向那张吞天兽面甲。
面甲之下,没有他所预想的,旗鼓相当的战意,没有针锋相对的愤怒。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种,庖丁解牛般的,极致的冷静。
一种,仿佛在审视一件物品,在思考从何处下刀,才能最完美,最省力地将其拆解的,绝对的专注。
也就在此时。
另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力竭半跪的项狂身边。
那道身影身着玄奥道袍,手持白玉拂尘,气质超然物外。
天师法身。
拂尘轻挥,一股柔和而磅礴的生命龙气,自大雪山龙脉深处涌出,缓缓注入项狂那几近破碎的体内,稳定住了他即将崩溃的生机。
天师法身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远处那尊陷入呆滞的战争之神,对身边的项狂轻声说道。
“项皇,辛苦。”
“请看。”
“所谓‘神’,亦是‘物’。”
“凡物,皆有其‘理’。”
“凡理,皆可被‘解’。”
话音未落,阿瑞斯猛然回神,神格深处的羞辱感化作了滔天怒火!
“吼!”
他怒吼着,疯狂催动自己与“战争”概念绑定的神力,试图挣脱那只手的束缚!
也就在这一瞬间。
枪仙武体那按住长矛的手掌之中,饕餮那吞噬万物的空间道纹,幽幽一闪。
一闪而逝。
阿瑞斯感觉自己与神力的联系,那本该如呼吸般自然的连接,被凭空地,强行地,“吞噬”了万分之一刹那。
就是这万分之一刹那。
远方的天师法身,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之中,已有亿万枚金色的秩序符文,如星河生灭,飞速闪过。
他已将阿瑞斯那“战争”神格的根本法则,解析了七七八八。
天师法身抬起手,手中的白玉拂尘,遥遥指向阿瑞斯。
“敕令:”
“此方天地,干戈止息。”
言出,法随。
阿瑞斯惊恐地发现,自己作为“战争之神”的权柄,被强行篡改了!
他能感觉到那无处不在的,由杀戮与冲突汇聚而成的战争洪流,但那条洪流,却不再向他敞开!
这片天地,在法则层面上,暂时“屏蔽”了他!
他,被自己的领域,抛弃了!
恐惧,第一次,压倒了愤怒。
而这,只是第一步。
枪仙武-体按住长矛的手,五指,缓缓发力。
“咔嚓——!”
那柄由奥林匹斯神山最核心的圣铜,由火神赫菲斯托斯亲手铸就的,象征着战争与杀戮的血腥长矛。
被硬生生地,捏成了漫天飞舞的金属碎片!
随即,枪仙武-体收回了手。
他向前,踏出一步。
一拳,轰出。
没有枪意,没有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