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低笑如同毒蛇吐信,阴冷的杀意瞬间扼住了云澈和云逸的咽喉!
灰袍人甚至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斗篷微动,一股无形却沛然的力量已如同山岳般压向两人,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什么步法、什么机变都显得苍白无力!
云澈瞳孔骤缩,全身冰凉,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他体内的元力甚至来不及运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云澈怀中那枚紧贴胸口的灰色残片,似乎被那灰袍人阴冷而强大的力量所激,又或是感应到了近在咫尺的、那冰晶额饰散发出的同源却迥异的能量波动,竟猛地自主苏醒!
一股远比之前吸收能量时更加古老、更加苍茫、带着一丝微弱却无比尊贵气息的波动,骤然从残片上散发出来!并非为了攻击,更像是一种本能的、高位阶存在对冒犯的自主防御!
一道极其黯淡、近乎透明的混沌色微光,瞬间覆盖了云澈体表,一闪而逝!
砰!
灰袍人那无形的一击撞在这层微光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预想中筋骨断折的场景并未出现,云澈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气血翻涌,喉咙一甜,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通道石壁上,摔落在地。
但他竟然扛住了!虽然内腑受震,嘴角溢血,却并未失去战斗力!
“什么?!”这一次,轮到灰袍人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惊疑。他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苍白脸上首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帽檐下的目光锐利如针,死死盯住了挣扎着爬起来的云澈。“竟能挡我随手一击?那是什么力量?”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那白衣女子额间的冰晶额饰仿佛与云澈怀中残片散发的波动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骤然亮了一瞬,一股清凉的气息流入她体内,让她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她猛地抬手,拦在了正要再次出手的灰袍人身前。
“胥老,住手!”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惊疑。她那双清冷的美眸第一次真正认真地、带着探究意味地看向云澈,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身体,看清那引发共鸣之物的本源。
“小姐,此二人来历不明,且能认出您的身份,绝不能留……”灰袍人胥老声音低沉,带着杀意。
“我说,住手。”白衣女子重复了一遍,语气加重,“刚才那波动……很奇特。而且,”她目光扫过云逸那明显不凡的衣着和佩饰,又看了看虽然衣衫破损却眼神锐利、能在胥老一击下存活的云澈,冷静地分析道,“一个能认出冰璃坠,一个身怀奇异之力,皆非常人。在此险地,贸然树敌,并非明智之举。”
她的话点醒了胥老。此刻他们主仆二人状态不佳,小姐伤势未愈,若再结下强敌,尤其是眼前这少年似乎还藏着某种诡异手段,确实得不偿失。胥老冷哼一声,收敛了杀意,但依旧如同毒蛇般锁定着两人,随时可能再次发动攻击。
通道内的气氛依旧紧绷,但那股一触即发的死战氛围总算缓和了一丝。
云逸连忙趁机再次表明立场,语气诚恳了许多:“二位,我们真的只是误入此地,绝无恶意!在下云逸,来自云煌王朝京都。这位是我同伴云澈,落云城人士。我们与那柳家并非一路,方才还在主殿与他们起了冲突。若有冒犯之处,纯属误会!”
“云煌王朝?京都云家?”白衣女子眼眸微动,似乎对云逸的出身有所了解,这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他话语的可信度。她的目光再次转向云澈,带着审视和一丝好奇,“落云城……云澈?”她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想从中找出与刚才那奇特波动的联系。“你方才使用的,是何物?那力量……并非寻常元力。”
云澈心中警铃大作,残片是他最大的秘密,绝不可暴露。他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静地回答:“一种家传的护身之物,具体来历我也不知,只能在危急时自主激发,并非我能掌控。”他这话半真半假,将一切推给“家传”和“自主激发”,显得合情合理。
白衣女子显然不信,但见云澈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只是将那“家传之物”记在了心里。她转而问道:“你们说与柳家起了冲突?可知他们进来多少人?目的为何?”
云逸见对方态度缓和,立刻抢着回答,将主殿发生的事简要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柳家正在大肆收集“星尘”以及柳玄提到的“封星台”和“星骸”。
听到“星骸”二字,白衣女子和胥老对视一眼,眼神都变得凝重起来。
“果然……他们也是为此物而来。”白衣女子低声自语,秀眉微蹙。她沉吟片刻,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抬头看向云澈和云逸,清冷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权衡利弊后的果断:“此地并非谈话之所。我们方才从另一条路过来,遭遇了一些麻烦,胥老需要稍作调息。前方百米处有一间完整的石室,较为隐蔽。若你二人真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可随我们来,暂避片刻,也免得再撞上柳家或……其他东西。之后,各走各路。”
这是一个带着风险的提议,但也是目前看来避免立即冲突、获取情报的机会。云澈和云逸交换了一个眼神。
云逸显然对“巡天阁”充满好奇,而且觉得对方似乎暂时没有了杀意,便点了点头。云澈则权衡利弊,对方状态不佳,且似乎对柳家更为忌惮,暂时合作或许比立刻翻脸更有利,也微微颔首。
“好,请带路。”云澈沉声道。
胥老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率先转身,无声地在前面带路。白衣女子紧随其后,云澈和云逸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跟在最后。
果然,前行不足百米,通道一侧出现了一个较为完整的石门,推开后,里面是一间不大的石室,似乎曾是古代守卫的休息处,除了一张石床和几个空置的武器架外,别无他物,但确实较为隐蔽。
胥老进入石室后,立刻在角落盘膝坐下,取出一枚丹药服下,周身弥漫起淡淡的黑色雾气,开始运功调息,显然之前的消耗或旧伤不轻。
白衣女子则靠墙而立,看似放松,实则依旧保持着警惕。她取出一个水囊,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再次落在一身狼狈却眼神明亮的云澈身上。
“你受伤了?”她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寒。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玉瓶,抛给云澈,“这是‘清蕴丹’,对外伤内淤略有疗效,算是对胥老方才鲁莽的补偿。”
云澈接过玉瓶,微微一怔。这少女前一刻还杀意凛然,此刻却赠药,心思难以捉摸。他拔开瓶塞,一股清雅的药香溢出,闻之令人精神一振,确是上好丹药。
“多谢。”云澈没有矫情,倒出一枚丹药服下。丹药入腹,立刻化为一股温和的暖流散开,快速抚平着他翻腾的气血和手臂伤口的灼痛感,效果比他自己买的金疮药好了不知多少倍。巡天阁,果然底蕴深厚。
服下丹药后,云澈感觉好了很多,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姑娘,你们……也是为了那‘星骸’而来?”
白衣女子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星骸蕴含的力量非同小可,绝不能落入心术不正之辈手中。”她的语气中带着对柳家毫不掩饰的轻蔑。
“那你们进来时,可曾遇到云煌卫?”云逸插嘴问道,他对王朝的军队更关心。
“云煌卫?”白衣女子微微蹙眉,“遇到了几波小队,似乎在执行清扫和封锁任务,主力应当还在更外围。怎么,你们和他们有旧?”
“没有没有,只是问问。”云逸连忙摆手。他眼珠一转,似乎想拉近些关系,又带着几分试探地问道:“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看姑娘气度不凡,身手了得,想必是来自哪个名门大派吧?”他巧妙地避开了直接点出“巡天阁”。
白衣女子沉默了一下,清冷的目光在云逸和云澈脸上扫过,似乎在衡量是否要透露。片刻后,她才清冷地吐出三个字:
“苏晚棠。”
好一个富有诗意又几具画面感的名字。云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将其与眼前这位清冷、神秘、实力不凡且来自强大势力的少女对应起来。
而就在此时,胥老似乎调息完毕,周身的黑雾缓缓收敛。他站起身,走到苏晚棠身边,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小姐,我已无大碍。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尽快……”
然而,胥老的话音未落——
轰隆隆——!!!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巨响猛地传来!整个石室剧烈地摇晃起来!顶壁簌簌地落下灰尘和碎石子,仿佛随时可能坍塌!
“怎么回事?地龙翻身?!”云逸惊叫起来,连忙稳住身形。
胥老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瞬间结束调息,护在苏晚棠身前。
苏晚棠花容微变,侧耳倾听,沉声道:“不是地动!是极强的能量爆发!方向……是主殿那边!”
云澈心中一凛,主殿?难道是柳家触动了什么?
还不等他们猜测,通道远处猛地传来一阵混乱的、夹杂着惊恐的呼喊和奔跑声,并且正迅速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靠近!
“快跑!那怪物醒了!!”
“挡住它!快挡住它啊!”
“少爷小心!”
是柳家护卫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惶和恐惧!
紧接着,一声更加狂暴、更加愤怒、仿佛能撕裂灵魂的恐怖嘶吼,如同惊涛骇浪般沿着通道席卷而来!这吼声中蕴含的力量,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变异妖兽!
轰!
一道狼狈不堪的人影率先冲过石室门口,正是面色煞白、锦袍破损、满脸惊魂未定的柳玄!他甚至连看都没看石室内一眼,就连滚爬爬地继续向前逃去!
紧接着,两名身上带伤、神色仓皇的柳家护卫也踉跄着跑过。
而就在他们身后,一股令人窒息的、混合着血腥、暴戾和古老星辰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阴影,瞬间充斥了整个通道!
云澈等人透过石门望去,只见通道后方,一个庞大、扭曲、周身覆盖着暗蓝色晶石、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恐怖黑影,正以与其体型不符的速度,狂暴地追击而来!
它似乎是被柳家在主殿的某个举动彻底激怒了!
“不好!是守护星骸的古兽!被彻底惊醒了!”胥老失声低呼,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凝重甚至是一丝惊惧,“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根本无需多言!
在这一刻,什么恩怨、什么算计、什么警惕,在这头突然出现的、拥有碾压性力量的恐怖古兽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从那边走!”苏晚棠反应极快,一指与柳家逃窜方向相反的、另一条更加幽深狭窄的岔道!
没有任何犹豫!
胥老护着苏晚棠,云澈和云逸紧随其后,四人几乎是同时冲出了石室,向着那条未知的岔道亡命奔去!
身后,那恐怖古兽的嘶吼和通道被暴力破坏的轰鸣声,如同催命符般紧追不舍!
暂时的、被迫的同盟,在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危机下,仓促结成。而这条未知的岔道,又将通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