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后,巫峡。
那片临时搭建的江边营地,如今已被一座半永久性的现代化建筑群所取代。
一块崭新的金属铭牌在峡谷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长江巫峡深层生态研究站。
这里的氛围,与国内任何一家科研机构都截然不同。
肃穆繁忙,是它的主旋律。
但在这高效运转的背后,始终弥漫着一种对江底那片未知深渊的深深敬畏。
大家知道,脚下这片看似平静的江水之下,维系着一个何等脆弱而又恐怖的平衡。
江面上,一套经过数轮优化和升级的永久性声波屏障阵列,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工作着。
它们以赑屃为中心,构成了一张巨大的水下网络,成为抵御噬魂虫虫群的第一道防线。
研究站内部,则围绕着守护者与虫患这两大核心,划分成了数个高度专业化的研究小组。
每一个都在与时间赛跑。
在古生物学与生理学实验室里,几位顶尖的学者正对着巨大的三维投影模型激烈地讨论着。
那是根据高精度声呐和有限的生物组织样本构建的“赑屃一号”生理模型。
他们正试图破解这头远古巨兽身上蕴藏的秘密:它那超乎想象的抗毒机制,匪夷所思的伤口自愈能力,以及它究竟如何能跨越千年的时光,维持着如此庞大的生命体征。
这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生物学宝藏。
隔壁的声学实验室,则成了雅晴的专属领域。
她与顶尖的声学工程师合作,将她每一次安魂时发出的声音进行了完整的数据采集和分析。
他们正在构建一个庞大的安魂曲数据库,并研发一套能在关键时刻自动触发的播放系统。
不过机器不能代替人。
其目标是,当监测系统侦测到赑屃的痛苦指数或次声波能量攀升至特定阈值时,能够第一时间自动播放最匹配的谐波共振音频,为雅晴亲自安抚争取宝贵时间。
而整个研究站安保级别最高的,无疑是陈为民负责的噬魂虫研究实验室。
这个被厚重合金门隔离的区域,完全按照p4生物安全实验室的标准雏形来建造。
进入者必须穿戴全封闭式正压防护服。
在实验室的核心区,陈为民和他团队里的几位微生物学家、毒素学家,正小心翼翼地操作着一个培养皿。
里面,是一只偶尔被屏障驱离时捕获到的噬魂虫个体。
他们利用这极其有限的珍贵样本,以及从赑屃伤口提取物中分离出的毒素残留,夜以继日地研究着这种恐怖生物。
包括生理结构、毒素构成、生命周期,以及它对玄水苔近乎偏执的依赖性。
他们的终极目标只有一个:找到它的致命弱点,开发出特效解毒剂,和更高效的驱离乃至灭杀手段。
此外,生物化学家们正全力破译玄水苔的复杂成分,尝试人工合成其核心模拟物。
这是在长江上游设立大型诱饵场,彻底将虫群从赑屃身上分流出去的宏伟计划。
现在做着技术储备。考古团队则在封四九的指导下,继续整理古楚水府司祝的巫文记录。
他们试图从中找到更多关于虫巢、安魂曲,乃至赑屃来历的蛛丝马迹。
而我,则又成为一个闲人。
在一次由军方和最高科学院联合举办的高级别内部学术会议上,研究站的工作成果第一次向更广阔的领域展示。
陈为民作为主讲人,站上了讲台。
他首先展示了赑屃的高精度声呐三维模型,与基于有限生物样本推测的生理结构图。
“我们暂时称它为巫峡赑。从其基本形态判断,它属于一种极度特化的原始龟类生物。其庞大的体型,远超任何已知的淡水或海生龟鳖类。初步分析表明,它的代谢率极低,生命周期极其漫长,很可能以千年为单位计算,类似于深海中的格陵兰鲨。”
“它发出的次声波,我们推测可能源于其体内特化的器官,也许是某种强大的肌肉振动系统或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生物腺体。这种机制平常可能用于在深邃江底导航或远距离沟通,但在承受极端痛苦时,就会变成一种无意识的防御性武器,强度超乎想象。”
“覆盖它体表的玄水苔,并非简单的苔藓或藻类,而是一种异常复杂的共生体。其结构类似地衣,是真菌与藻类的共生结合。特殊的结构使它具备了感知和传导微弱生物电信号的能力,这正是它能作为天然信号放大器的本质。它与赑屃是共生关系,可能为宿主提供部分营养和伪装,甚至协助处理代谢废物。”
随后,他详细介绍了对噬魂虫的初步研究成果。
他将一张噬魂虫在显微镜下的高清图像,和一张复杂的神经毒素分子结构图,投射在了巨大的幕布上。
会场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