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文姝起身拉开距离,将小半罐药膏搁在桌几上,目光却没看裴令均,“药已上好,我就不多打扰表哥了。”
文姝方转身,小臂忽然被人一抓,裴令均五指锁着她的小臂,力道不容她挣脱。
“齐家那小子昨夜跟着齐大人来,见那一地的残骸尸骨险些吓尿了裤子,”裴令均捏着她的小臂,轻轻往后拉了拉,声调戏谑:“我以为似四娘子这般的女郎,不会喜欢那等文弱之辈”
文姝咬牙忍了忍,想挣脱禁锢,奈何男女力道相差太大,半晌无果只能作罢。
紧接着又听裴令均接着道:“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如何保护你?阿姝表妹——”
终是忍无可忍,文姝啪的甩开他的手,回身看着他,“我不知表哥为何一而再再而三要破坏我和成轩哥的婚事,难道表哥没听说过宁拆十座庙不坏一桩姻么?”
气氛僵硬,终有人忍不住,轻轻嗤笑一声。
文姝脸色沉下来,静静看着裴令均唇角带笑,仰起头看她,他眼神里藏着幽深的光泽,极度危险。
“可我不是那等心慈手软的人,宁拆十座庙不坏一桩姻的事,我可做不来。”
霎那间,文姝身子僵硬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裴令均的手顺着她的小臂滑下来,捏在她腕间,随即又勾唇一笑,“齐成轩他配不上你,我可以帮你退了这门亲——”
“不必!”
文姝急速打断他的话,手腕猛地使力往后一挣,浅绯色的广袖从青年的手中滑落下来。
文姝假装看不见裴令均阴沉下去的脸色,往后退了两步。
“我很喜欢齐家郎君,我的婚事也不劳表哥费心。”
裴令均眼睁睁看着文姝大步离开,瞳仁紧缩,他竟没有理由能在挽留她留下,哪怕一刻!
“姑娘,这”
屋外,隔绝了一切故事的含香正提着两壶梨花醉,惊讶的看着文姝略微失态的从屋内出来。
文姝扶住膝盖深吸几口气,微凉的夜风吹散她的惶恐与失态。
年轻的女子忽而几不可查的轻笑一声,那笑声逸散在空中,浅淡的似乎从没存在过。
裴令均为了获取父亲的信任,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明明她都已经努力避开前世的因果,选择与齐成轩成婚,为何还如此纠缠她?为何还要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
可惜,没用了,这次掌握先机的人是她。
文姝狠狠闭了闭眼,将心底那没由来的酸涩使劲压下去,再睁眼,眼底清明浮现。
是她失态了,居然还会因为裴令均的满口谎话而出现仇恨之外的情感?
这实在很不应该。
“姑娘?”
文姝直起身,面上已然冷静许多,正要张口吩咐,话音却在目光触及到那两坛梨花醉时戛然而止。
方才维持好的镇静、冷漠、无懈可击的表象又在此刻轰然崩坍!
那杯掺了毒的梨花醉仿佛就在昨天,冰冷的液体滑过喉管,五脏六腑被灼烧腐蚀。
她没忘。
裴令均似有所感开了门,他已经穿戴好了衣裳,面上朗月清风,完全没有在屋里逼迫文姝为他上药时的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