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海的皮鞋踩进泥里,车灯扫过围栏缺口。
陈砚趴着,手贴地面,能感觉到变电站铁门震动的频率变了。车轮压过碎石的声音停了,巡逻车没进去,调头走了。
他没动,等了七分钟。雨没停,风从背后吹来,带着铁锈味。
他摸出药瓶,把烟头放回去,手指在瓶口停了两秒,然后拧开,倒出一点润滑脂。
不是机油,偏灰,带金属粉末,和砖窑窗下捡到的一样。
他把药瓶收好,沿着车辙往回退了十米,蹲下看草丛。被踩倒的不是一片,是两道,中间隔三十公分,像是有人拖着东西走。
他伸手拨开湿草,底下泥土有划痕,像金属支架蹭出来的。
顺着痕迹往前,二十米后,岩壁出现。表面长着青苔,但靠右半米处,苔藓颜色浅,像是最近被擦过。
他贴上去,掌心压住石面,能感觉到轻微震动,频率稳定,每分钟六十次——通风机运转的节奏。
他从鞋垫夹层抽出手术刀,撬开排水沟的金属盖板。锈蚀严重,边缘割手,他用袖子裹住手腕,用力往上掀。
盖子翻倒,露出垂直向下的铁梯,梯脚没在黑暗里,深处透出一点幽蓝的光。
他没往下看太久,把盖板拖回原位,只留一道缝。然后从白大褂口袋掏出听诊器,拆下铁头,绑在一根短棍上。
这是急诊科修输液架剩下的钢管,三十公分长,一头磨尖了。
他先进去半身,把听诊器探进去,慢慢往前伸。蓝光映上来,照见通道顶部有红外线网格。
他记下间距,缩回来,换了个角度再试。第三次,听诊器穿过空隙,没触发警报。
他收起工具,脱掉白大褂塞进防水袋,只穿黑色长袖。裤兜里的手术刀换到后腰,用布条缠紧。然后他踩上铁梯,一级一级往下。
梯子有三十级,到底时脚踩到金属平台。前方是道门,密封条压得严实,门缝里渗出冷气。
他伸手摸,掌心结了一层薄霜。负压环境,里面气压比外面低,开门会响。
他用手术刀在密封条右下角划开一道小口,两毫米宽。等了五秒,听到“嘶”的一声漏气,内外压力平衡。他握住门把,缓缓拉开。
门后是走廊,墙面刷着防潮漆,地面铺橡胶垫。头顶的蓝光来自嵌入式灯带,每隔五米一个监控探头,镜头正对通道。
他贴墙走,脚步落在垫子上没声音。
走廊尽头有间控制室,门开着。他进去,第一眼看到操作台上的生物识别器。指纹区有残留水渍,虹膜扫描口有轻微划痕——有人强行通过过。
他没碰设备,低头看地。橡胶垫边缘翘起,底下露出半张纸。
他蹲下,抽出来,是设备进出登记单。最近一条写着:“l-07组件转运,地下b区,负责人:王。”
他把纸折好塞进口袋,退回走廊,继续往前。
十米后,通道分叉。左边标着“饲养区”,右边是“净化通道”。
他选右边,门没锁。进去后是一间更衣室,墙上挂着防护服,编号从01到12。他翻了翻07号服的口袋,空的,但内衬有汗渍,不是干的。
再往里是风淋室,之后是一道气密门。他等灯由红转绿,才推门进入。
眼前是个大厅,三十米见方。四周墙面全是展板,贴着实验记录、基因图谱、药剂配比。他扫了一圈,目光停在中央位置。
“完美样本”四个字下面,贴着一张照片。是他穿军装时的档案照,左下角印着“代号:夜枭”。旁边标注:“神经反射延迟低于标准值03毫秒,战场应激反应评级s。”
他没靠近,先看四周。监控探头有八个,分布在天花板角落。
他数了三秒,发现它们转动有规律,每十二秒扫一遍全场,中间有两秒盲区。
他等了一个周期,在探头转向左侧时,贴墙移动到主培养舱前。
舱体两米高,玻璃内充满淡蓝色液体。里面悬浮着一个胚胎,双头,四臂,躯干连接处有缝合痕迹。
导管从各个方向接入,连接着心跳、脑波、代谢监测仪。
他盯着监测屏。波形跳动,节奏稳定。前两个起伏正常,第三个突然拉长,形成一个独特的平台期。他瞳孔缩了一下。
这个波形他见过。父亲最后一次手术失败,心电图最后三十秒就是这个节奏。医学上叫“终末性q波延长”,通常出现在心肌大面积坏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