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把金属薄片从内袋掏出来的时候,指尖蹭到了伤口。
血已经凝了,但布料黏在皮肤上,一动就扯出一层薄皮。
他没管,把薄片压在解剖台边缘,用棉签蘸了点尸体颈部的组织液,涂在载玻片上。
显微镜是拼的。
腹腔镜的光学头他拆了半小时,接在急诊科那台老掉牙的双目镜上。
调焦轮卡得厉害,转一圈得拍两下。
放大四百倍后,视野里先是模糊的灰影,接着是组织纤维的断面,再调,切口内壁出来了。
一圈螺旋纹。
他把薄片贴过去,对准视野中心。
金属表面的银线在光下泛出同样的纹路,角度、间距,分毫不差。
“脉冲激光。”他低声说,“03秒内完成剥离,刀头旋转频率每秒两千转。”
秦雪站在旁边,手套还没脱,“这刀哪来的?”
“军用。”他直起身,眼睛没离开目镜,“战区特种外科用的,一台配额,全军不超过二十把。”
“国内不可能流出来。”
“不是流出来的。”他把载玻片取下,换上另一张,“是带进来的。或者,造出来的。”
她没接话。这种事不能说都没有。但车底的那一片金属,技术科说材质特殊,像是屏蔽层用的合金。”
他回:“查产地。”
“查不了。这种合金不登记流向,可能只有军工厂和极少数实验室能用。”
他把手机翻过去,屏幕朝下。
军工厂。
实验室。
这两个词后面跟着的,从来不是清白记录。
他转身走到电脑前,插上u盘,把芯片残片贴在移动u盘口上。
金属接触的瞬间,接口微微发烫。
屏幕闪了一下,防火墙弹窗跳出来,进度条卡在97。
三秒后,解锁。
周慧萍的平板连着医院内网,坐标输入框还开着。
他把三组数字复制进去,回车。
地图展开,红点落在城南荒山。标注是“青山疗养院(已废弃)”,备注栏一闪,跳出一行小字:“1993年集体失踪案,结案存疑”。
“青山?”秦雪凑过来,“那地方早没人了。八十年代是结核病疗养院,九三年一场暴雨,整栋楼塌了,三十多个病人和医护全没了,连尸体都没找全。”
“不是塌了。”陈砚盯着那行备注,“是失踪。”
“记录写的是塌方掩埋。”
“塌方掩埋不会只找到七具。”他把平板转过来,“你看坐标格式。三组数字,第一组是经纬度偏移值,第二组是高度校正,第三组是时间戳。这不是民用定位。”
“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标记不是为了让人找到地方。”他手指点在红点上,“是为了让东西自己走过去。”
周慧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那九具尸体,耳后的标记和车底金属片一致,现在还能激活吗?”
陈砚没动。
他把芯片残片从u盘口取下来,贴回胸口。
布料下的伤口又开始渗血,热,但不是疼。是那种被盯着的感觉。
“能。”他说,“只要信号源还在。”
“谁是信号源?”
“我。”他抬手按了按左胸,“它在发热。不是因为插电脑,是因为有人在扫。”
办公室灯还亮着。他忽然伸手,把开关按下去。
窗外雨没停。
急诊后巷的路灯泡坏了,只剩半截昏黄的光斜切在水泥地上。
监控画面在平板上分屏显示,角落里,一辆轮椅被推进来,推车人穿着白大褂,帽檐压得很低。
轮椅停在解剖室外墙,离门两米。那人没动,也没敲门。
陈砚从窗缝看过去。雨水顺着白大褂下摆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轮椅的脚踏板上,有道划痕,很深,像是被金属工具刮过。
他摸出手术刀,刀柄贴在掌心。
“不是来查尸体的。”他说。
“那是来干嘛?”周慧萍站到他身后。
“确认灯还亮不亮。”他声音压得很低,“如果灯灭了,说明猎物醒了。如果灯还亮,说明他们还能继续用这条路。”
秦雪盯着监控,“你要不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