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商场混出名堂,老鹿显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察言观色,搭腔套话,逢迎吹捧,简直炉火纯青。
加上姿色甚佳,活脱脱一个中年帅大叔,很快就把大妈钓成了翘嘴。
疯狂泄露情报。
库库的泄!
……
这苦水镇的镇长,名为白长安。
其人早年在南方讨生活,后来又跟随商帮一起下南洋经商。
由于头脑灵活、胆大心细,不过而立之年便赚取了大量家资。
本着落叶归根的想法,他干脆带着家眷回到苦水镇购置土地,就此回归故里。然后盖洋楼、开布厂、捐学校,不过区区数载,成了当地数一数二的大户。
平日广结善缘,积极拓展人脉,最终当上了镇长。
可谓有钱又有势。
事业有成的同时,白长安的家教也没落下。
他育有三子一女,三个儿子分别在守备营、巡捕房和银行就职,每位都是体面人,算是家宅兴旺、后继有人。
唯一的女儿白清彦更是削肩细腰,生得极为貌美,乃是镇上首屈一指的大美人;从小就被父亲和兄长视为掌上明珠,平日里深居闺阁,从不抛头露面。
按照常理,白长安会在当地豪绅中优选良婿,将她嫁出去,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但不知因何缘故,白清彦偏要招婿,而且要把夫婿八大抬轿娶上门。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对于白家这样的大户来说,只要放低一些要求,有的是穷苦人家愿意嫁儿子。
问题在于,嫁过来的女婿,竟没有一个能活过俩月的。
这种横死的概率简直离谱。
所以当地人都觉得白家小姐,白清彦是个妖怪。
毕竟两年死了十一个丈夫,很难不让人生疑。
而且他们家又姓白,白蛇传的故事大家可太熟了,姓白的妖怪,那不就是蛇精吗?
于是白小姐逐渐被坊间传成了蛇精。
……
得了白家的情报,伊然决定双管齐下。
一路跟着白家的花轿走,沿途打探五猖庙的情报。
两件事一起做,两件事都不耽误。
向东莫约走了四五里,花轿停在了一座牌楼前。
牌楼以四根方形石柱为支撑,柱身刻有祥云缭绕、龙凤呈祥的纹理。上方的斗拱和屋顶覆盖着青灰色瓦片,中间挂有牌匾,显示着三个黑色的大字:
白公馆。
牌楼后面就是白家的西式门楼,此时门楼大大方方向外敞开,可以看到里面摆满了桌椅酒席。
笑容可掬的宾客们,此时就坐在院子里,喜气洋洋的饮酒吃菜。
“饭菜还挺香的。”
程昂吸了吸鼻子,表情闪过一丝陶醉,随后望向了伊然:
“咱们没请柬,只能跟到这儿了,要不要强闯?”
“不急,我要进去还不简单。”伊然摆了摆手,瞥了一眼天色:
“咱们先去囍庙。”
经过这一路的打探,他们得知这座苦水镇,居然没有五猖庙。
唯一的庙宇,是囍庙。
这囍庙谁都没听说过,说不定有什么玄妙之处,值得去查探一番。
……
继续向东,一共过两座桥,就是囍庙所在。
此时,太阳恰巧沉入地平线。
众人都能看到,光线明灭之间,朱红色的庙顶,忽地变成了漆黑。
猫头鹰的唳声,蝙蝠低空掠过的响动,从四周萧瑟的野地里传来。
走到门前,他们发现这座庙已经荒废了,正殿里长满了杂草藤蔓,连神像都不见了踪影。
堂前牌匾腐朽大半,只能勉强看到一个囍字。
“这庙都破成这样了,还有人吗?”
怀着这样的疑问,众人纷纷朝着庙宇四处巡视。
正找着,旁边的偏殿里,突然传出重重的咳嗽声。
当他们望过去时,看到偏殿的纸窗内亮起了烛火,随后一个苍老虚弱的声线从里面传来:
“囍庙荒废已久,哪位善男信女还来求缘啊?”
“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商人。”戴伟走到偏房的门前,肃声说道:
“恰巧来到宝刹,好奇之下,于是打算进来焚香祭拜一番,绝无不敬之意。”
“原来是外地的客人……我还在想,什么人会来找我这个瞎老婆子。”老妪虚弱的说道:
“远来皆是客,按理来说,我应该奉上香茶好生接待。”
“可囍庙已沦落成这样……老婆子我又瞎了,实在有心无力。”
“无妨无妨。”戴伟连连摆手。
“请问老人家。”程昂大声问道:
“这囍庙,供奉的是哪尊神啊?”
“囍庙供奉的自然是囍神。”老妪语气浮起波澜,似乎回忆起了光辉岁月:
“不是老婆子我吹,没出事前,我庙里这尊神,可是十里八乡最灵验的囍神。牵线搭桥的姻缘,全成了和和睦睦、如胶似漆的好夫妻呐!谁知道老了,会落得这个下场……”
“出事了?囍神能出什么事?”伊然好奇的问。
“不知道……我不知道。”
老妪语调陡然一变,变得低沉沙哑,浸透了痛苦:
“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在梦里与囍神相见,正在诚心谒拜,四周突然响起了听不懂的诵经声。”
“之后就在那场梦里,我看到囍神大人,被一尊菩萨吃干了血肉,剥去了皮肤披在身上。”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到囍神了……再也联系不到了……”
说到这里,老妪似乎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啊啊啊!痒啊!痒啊痒啊!我身上好痒!”
惨叫声中,又有极为粗重的抓挠声。
起初还是指甲刮过皮肤的抓挠声,短短两三秒,已经变成了手指撕扯肌肉筋络……那种把血肉全部绞开,黏糊糊而又令人头皮发麻的咕叽声。
简直就是在剥自己的皮!
撕扯自己的肉!
隔着纸窗。
众人朦朦胧胧的看到,偏殿里坐卧着的老妪,正从自己身上,大片大片的撕扯着碎片。
随着碎片越来多。
老妪本就瘦弱的身体,在极短时间内,就成了嶙峋的骨架子。
砰——!
伊然面色一沉,右手摁住门板,掌心微微吐劲,便将整张门板轻松震碎。
木块哗啦啦落地。
偏殿内的场景,随着月光暴露在众人视野中……墙角蛛网遍布,地面荒草萋萋,梁柱满是虫蛀的痕迹……
哪有烛火和老妪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