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青岩村，雪下得更密了。
林昭站在晒谷场中央，掌心贴着镇村石。石面泛着幽蓝的光，与他l内那团暖烘烘的气交相辉映。自鹰嘴崖归来后，他每日寅时便来此练功——周伯说，镇村石是“地脉之眼”，能引动天地之气，助他更快领悟“守界劲”。
“昭儿，看好了。”
周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人拄着竹杖，站在雪地里，灰布衫上落着薄雪，像株风雪里的老松。他抬起竹杖，指向村外的鹰嘴崖：“今日，我们去裂隙边试试你的‘守界劲’。”
林昭心头一紧。鹰嘴崖的混沌裂隙最近愈发活跃，前日村里的猎户曾在崖下捡到半具被腐蚀的兽骨，鳞片上还沾着黑色的血——那是混沌兽特有的“蚀骨毒”。
“可…裂隙里的混沌兽…”林昭犹豫道。
“怕什么？”周伯笑了笑，竹杖在地上点了点，“你爹娘当年在裂隙边守了七日七夜，你学了他们的‘守界劲’，该去试试了。”
林昭深吸一口气。他想起鹰嘴崖崖底那具骸骨旁的玉佩，“纯阳”二字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却仍在雪光下泛着微光。他将镇村石揣进怀里，跟着周伯往崖边走。
崖边·风雪
鹰嘴崖的风裹着雪粒，割得人脸生疼。林昭裹紧斗篷，望着裂隙里翻涌的黑雾——那雾气比往日更浓，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兽吼，比青鳞兽的嘶鸣更凄厉，更…疯狂。
“站在这里。”周伯让他站在裂隙前三丈处，“把‘守界劲’运起来。”
林昭依言扎马步，掌心贴在镇村石上。l内的气顺着经脉涌向掌心，与石面的幽蓝光芒交融。他想起周伯教的“守界劲”要诀：“气如绳，劲如锁；守的不是裂隙，是心。”
“起！”周伯大喝一声。
林昭的双臂猛地抬起，镇村石离地而起，悬在裂隙上方。石面的符文突然活了过来，金红交织的光流顺着他手臂涌入l内。他感觉自已的经脉像被撑开了一般，每寸血肉都在发烫，可却又无比清明——这是“守界劲”的“锁”字诀，以气为锁，将混沌之气困在裂隙里。
“好！”周伯抚须大笑，“比我当年强多了。”
林昭正要收势，裂隙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啸。黑雾剧烈翻涌，一只l型如小牛犊的混沌兽冲了出来——它浑身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片，额头上长着三根骨角，眼睛是浑浊的血红色，正是之前袭击村子的“青鳞兽”幼崽。
“糟了！”周伯脸色一变，“这是混沌兽的‘幼煞’，最是凶残！”
青鳞兽幼崽甩着尾巴，朝林昭扑来。它的速度快得惊人，林昭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它撞得向后退了两步。镇村石“当啷”落地，裂隙里的黑雾趁机涌出，瞬间淹没了半片雪地。
“昭儿！”周伯想冲过来，却被黑雾挡住。他的竹杖敲在黑雾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像被腐蚀了一般。
“别过来！”林昭大喊。他看见青鳞兽幼崽的爪子上沾着黑色的毒液，落在雪地上便腐蚀出一个个小坑。他想起《纯阳桩谱》里的话：“守界者，当以身为盾，以气为刃。”
他咬着牙，重新抱起镇村石。l内的“守界劲”再次涌动，石面的金红光芒更盛。他将镇村石横在胸前，挡住青鳞兽的扑击——
“当！”
石与爪相撞，火星四溅。林昭被撞得踉跄后退，镇村石却稳稳护在他身前。青鳞兽幼崽发出一声惨叫，爪子被石面灼得冒烟。
“这是…镇脉铁的余威？”周伯惊讶道。
林昭却没时间高兴。他感觉l内的气在急速流失，镇村石的重量压得他手臂发麻。更糟糕的是，裂隙里的黑雾越来越多，青鳞兽幼崽的嘶吼声中，隐约能听见更沉重的脚步声——
“是二阶混沌兽‘铁背’！”周伯的声音里带着惊恐，“它来了！”
林昭抬头，看见裂隙里走出一个庞然大物。它的l型如小山，浑身覆盖着厚重的青黑色鳞片，背上长着骨刺，每走一步都震得雪地开裂。它的额头没有角，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像是被某种利器砍伤的。
“铁背…是当年我爹斩伤的！”周伯的声音发颤，“它怎么会在这里？”
铁背混沌兽盯着林昭，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轰鸣。它抬起前爪，拍向地面——
“轰！”
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黑红色的雾气从中涌出。林昭感觉l内的气被这股雾气搅得混乱不堪，镇村石的光芒也暗了几分。
“昭儿，用‘崩劲’！”周伯大喊，“破它的雾！”
林昭深吸一口气。他将“守界劲”的“锁”字诀转为“崩”字诀，l内的气如洪水般涌向镇村石。石面的金红光芒突然暴涨，化作一道利刃，刺向黑红色的雾气——
“嗤！”
雾气被切开一道口子，铁背混沌兽发出一声怒吼。林昭趁机将镇村石砸向它的额头——
“砰！”
镇村石与铁背的鳞片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铁背摇晃了两步，额头渗出黑色的血。林昭却因力竭摔倒在地，镇村石滚落在脚边。
“昭儿！”周伯冲过来，扶起他，“你怎么样？”
林昭咳嗽着，感觉喉咙里泛着腥甜。他望着铁背混沌兽，发现它的目光正盯着自已怀里的半块镇脉铁——那是他昨日从鹰嘴崖捡到的，一直贴身藏着。
“原来…它认得这个。”林昭喃喃道。
铁背混沌兽突然发出一声尖啸，转身冲进裂隙。黑红色的雾气随之翻涌，裂隙里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不好！”周伯的脸色大变，“它在召唤通伴！”
林昭挣扎着站起来。他看着裂隙里翻涌的黑雾，又看了看怀里的半块镇脉铁，突然明白了——父母当年留下的镇脉铁，不仅是镇压裂隙的钥匙，更是唤醒混沌兽的“引子”。
“周伯。”他擦干嘴角的血，“我要再试一次‘守界劲’。”
周伯想要阻止，却被林昭坚定的眼神拦住。
林昭重新抱起镇村石，站在裂隙前。他闭上眼睛，感受着l内的气与镇村石的共鸣。这一次，他不再试图“锁”住混沌之气，而是将“守界劲”的“绳”与“锁”融合，让气如流水般缠绕住裂隙——
“守界。”他轻声说。
镇村石的金红光芒顺着他的手臂流淌，将裂隙里的黑雾一点点包裹。铁背混沌兽的尖啸声渐渐弱了，裂隙里的动静也平息下来。
当最后一缕黑雾被金光吞噬时，林昭瘫倒在地。他望着天空飘落的雪花，突然笑了——原来，“守界”不是守住一道裂隙，而是守住自已内心的那份“不肯妥协”的劲。
周伯蹲在他身边，递过水壶：“好小子，你爹娘的‘守界劲’，你算是学会了。”
林昭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水是温的，带着淡淡的药香。他望着远处的青岩村，炊烟正从各家各户的烟囱里升起，像一条条柔软的丝带，缠绕着这个他誓要守护的地方。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鹰嘴崖的裂隙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嘶吼。那声音里带着不甘，带着愤怒，却也带着一丝…敬畏。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向这道“守界”的光，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