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如墨染,界河边寒流刺骨。
图鲁木部两百多精骑,人配双马,如同从地狱缝隙爬出的恶灵,悄无声息地奔至界河边缘。
他们按照约定,今夜入境,接应买来的汉奴。
夜色中,图鲁木部骑队,领头的部落勇士议论着。
“那些汉奴,是长生天赐给咱们最好的牲口。”
“部落杀一头牛少一头肉,死一匹马少一副鞍,只有这些该死的两脚羊,能干,能生,给点草根就能拉犁推磨。”
“虎秃子虽然贪得无厌,但他送来的货,皮实,耐操,便宜。”
“这次他送来的消息,河对面的那个小堡子,两年前被契丹杂碎啃下了一大块肉,现在守着的就十个老弱病残,眼睛都瞎了半只。”
“正好。今年咱们抢先一步,把那堡子彻底砸烂了,男人抓回部落当奴隶,女人…嘿嘿”
“破堡子里至少能抓回百多号好劳力!只要咱们的刀子够快,马匹够快,在他们缓过神来像蚁窝一样炸开前,咱们就能退回河这边。”
一个身裹厚实狼裘,外层却套着整块精铁板甲甲片的魁梧壮汉矗立在队列最前方,像一座移动的铁塔。呼出的白气很快凝成了霜花。
他就是图鲁木部落此次行动的猛安勃极烈兀鲁思。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沉沉夜幕,死死钉在河对岸那片黑暗中。
“消息没错?”兀鲁思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
他身边,体型更壮,似人熊的扎哈尔,这位图鲁木第一勇士早已不耐烦,声音如同枯骨摩擦。
“错不了,安卡与虎秃子达成交易,好几批肥羊,就圈在对岸那间快被风吹倒的破庙里,咱们的探马昨天就摸到河边张望过,没问题。”
“时辰到了,走吧!”
他朝着结了薄冰的河面狠狠啐了一口浓痰,眼中的暴虐和对杀戮的渴望几乎要溢出眼眶。
兀鲁思眼中最后一丝疑虑褪去,骤然腾起野兽捕食前的噬血幽光:“好!扎哈尔,你听着。我的先锋亲涉水过河,直奔破庙拿货!你,”
他的目光犹如实质般压迫在扎哈尔的脸上:“带着剩下的人马,隐蔽在渡口北岸这片芦苇枯草里,眼睛睁大点,耳朵竖起来!确保咱们过河和撤退的路畅通无阻,以汉奴为重。”
“烽燧堡里那些周猪是瞎子聋子最好,但如果…他们敢探出半个脑袋,”
兀鲁思顿了顿,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货’一到手,听到动静你这边立刻动手!用最快的刀,最烈的火,把那碍眼的土堡子给老子烧穿、踏平,让里面的两只脚猪永远闭嘴。
记住,避开他们的烽火信号!动静能多小就多小。杀伐要快,干得要他娘的利索,别留下尾巴。”
“啰嗦!老子知道怎么割肉放血,”扎哈尔亢奋地低吼一声,大手一挥,眼中的暴虐和嗜血几乎要溢出眼眶,仿佛南岸的烽燧堡是待宰羔羊。
“走!”兀鲁思不再废话,猛一夹马腹。
部落壮大需要无数新鲜的血液来浇灌,而这条沾满汉奴血泪的暗线,就是维系他们野心的命脉。
今夜,这批“货”,他志在必得。
夜色吞噬了一切光亮。图鲁木部的先锋队动了个,
五十名剽悍的女真骑士如同影子凝固在马鞍之上,嘴唇紧抿如铁,眼瞳中燃烧着贪婪与凶狠的火焰。
所有的战马口中都牢牢勒着裹紧厚布的硬木马嚼,将任何一丝嘶鸣都扼杀在喉咙里。
队伍在兀鲁思的带领下,如同一道铁灰色墨流,迅疾而沉默地扑向那因枯水而敞开的死亡通道。
“咔嚓——”
马蹄踏入界河,薄冰承受不住人马的重量,如玻璃般碎裂,冰冷彻骨的河水瞬间淹没了马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