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帆制造，董事长办公室。
除了办公桌椅，所有私人物品都被打包扔了出去，连空气净化器都换了新的，正呼呼地吹着风。
此刻，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
聂远靠在老板椅上，双腿交叠搭在桌沿，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零件，神态悠闲。
他对面，站着一位身穿职业套裙，气质干练的女性，正是罗薇。
罗薇正举着手机，姿态恭敬。
手机里传来一个中气十足，带着爽朗笑意的男人声音。
“哈哈哈哈！好！干得漂亮！”
“我就知道，我儿子不是什么草包！”
电话那头，正是聂远的父亲。
他刚从罗薇的汇报里，听完了聂远这两天在启帆制造的“丰功伟绩”。
无数的证据，通过邮件、匿名信，雪花片般飞到了聂远设立的临时举报邮箱。
从虚报采购成本，到偷卖残次品，再到勾结外部人员，倒卖公司资产……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聂远甚至都懒得亲自下场，直接让罗薇带着法务和审计团队，拿着证据挨个敲门。
短短两天时间，从各个部门的主管到下面的小组长，数十名管理人员被当场控制，直接移交司法。
整个启帆制造的管理层，几乎被一锅端。
“罗薇啊，你让得也很好。后续的事情，你多帮帮小远。这小子虽然有点东西，但毕竟年轻，你多看着点。”聂启帆的语气带着几分欣慰和托付。
罗薇连忙应道：“董事长您放心，我会全力协助远少爷的。”
挂断电话，罗薇看向聂远。
她本以为这位空降的太子爷，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熟悉环境，然后慢慢跟苏方力那帮地头蛇掰手腕。
谁能想到，人家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上来就是王炸。
“董事长还说，因为这次肃清，公司生产和检测的效率，非但没有下降，反而提升了将近百分之十。”
罗薇的语气里透着一股魔幻感。
“这不正常吗？”
聂远把手里的零件抛了抛，淡淡开口。
“管理层臃肿，人浮于事，砍掉一半干活的人反而多了。”
“新提拔上来的，哪个不想让出点业绩，保住屁股下面的椅子？”
“下面的员工，看到上面空出那么多位置，眼睛不红？干活能不卖力？”
罗薇恍然大悟，随即苦笑。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能有这种魄力，直接把桌子掀了重来的，整个启帆集团，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位了。
整个公司，因为这场大清洗，非但没有停摆，反而焕发出一种诡异的勃勃生机。
“行了，别感慨了。”
聂远从老板椅上坐直身l，双脚落地。
“说说公司现在的情况吧，我要听最真实的数据。”
“是。”
罗薇立刻收敛心神，点开手里的平板电脑，开始汇报。
“启帆制造目前的主营业务，是为国内几家大型光学仪器公司，提供中高端的光学镜片、传动组件等核心配件的代工生产。”
“公司年产能稳定在十五亿上下，去年全年的总营收是十五亿三千万。”
聂远点了点头，这个营收规模，不算小了。
“利润呢？”他问道。
罗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她深吸一口气，报出了一个让聂远都忍不住挑眉的数字。
“去年全年的纯利润，是四千三百八十万。”
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
聂远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已听错了。
“多少？”
“四千三百万……”罗薇的声音低了下去。
“十五个亿的营收，四千万的利润？”
聂远气笑了。
“这利润率，百分之三都不到？我把钱存银行吃利息，都比这个强吧？”
“远少爷，刨除苏方力他们贪掉的部分，正常的利润率，也就在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六之间。”
罗薇解释道，“我们的代工业务，本身利润空间就非常薄。而且为了维持技术优势，研发投入非常大，每年都需要总公司进行资金支持。”
懂了。
说白了，就是个赔钱赚吆喝的买卖。
靠着总公司输血，养着一大帮人，辛辛苦苦干一年，结果大头全被品牌方赚走了，自已只能啃点骨头渣，这骨头渣还被蛀虫啃走了一大半。
聂远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脑子里飞速盘算。
如果没有系统，没有那套euv光刻机的图纸，他接手这么一个烂摊子，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像他爹一样，继续往里砸钱，维持着这个半死不活的局面。
但现在嘛……
“罗副总。”聂远开口。
“去，通知所有部门经理，十分钟后，到隔壁会议室开会。”
“好的。”
罗薇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出去，又停下脚步，有些为难地说：“远少爷，苏方力之前的那个秘书……已经被处理了，新的秘书还没来得及招聘，通知的事情……”
言下之意，这种跑腿通知的活，现在得她这个副总亲自去干了。
没办法，聂远身边现在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
“没事，你亲自去吧。”聂远摆了摆手，“顺便，让他们把手头所有代工合通的电子档，都带上。”
“好的。”
十分钟后。
启帆制造的会议室里，坐记了人。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刚刚从副手或者小组长的位置上提拔起来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局促和不安。
他们敬畏地看着首位上那个年轻得过分的身影。
聂远环视一圈，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今天叫大家来，只宣布一件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
聂远身l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锐利如刀。
“从今天起，启帆制造，取消所有对外代工业务。”
一句话。
整个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启帆制造百分之九十九的营收，都靠这些代工业务撑着。
不干了？
那公司喝西北风去吗？
他们这些刚上任的管理层，屁股还没坐热，就要跟着公司一起完蛋？
“远……远少爷！”
一个中年男人，猛地站了起来。
“远少爷，这万万不可啊！”
他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我们和各大品牌方都签了长期合通，现在单方面取消，不仅要赔付巨额的违约金，我们公司的信誉，也会彻底破产的！”
“以后，这个行业里，就再也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会议室里，一片嗡嗡的议论声，所有人都觉得这位新老板疯了。
然而，面对所有人的质疑和惊恐，聂远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抬眼，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个商务部经理。
“我让你说话了吗？”
冰冷的声音，让商务部经理浑身一僵，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聂远没有再理他，继续说道。
“不仅要取消业务，仓库里所有已经生产完成的，以及正在生产线上的代工产品，全部清仓处理。”
“打包，出售，越快越好。”
所有人都被聂远这疯狂的决定，拍得晕头转向，脑子一片空白。
“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
聂远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身l带来的压迫感笼罩了整个会议室。
“我是在，通知你们。”
他转头，再次看向那个已经面如土色的商务部经理。
“你。”
“现在，立刻，马上，回去给我算清楚。”
“取消所有合通，我们需要赔付多少钱。”
“清空所有库存，我们最快需要多长时间。”
“半个小时后，我要看到准确的数字。”
“听懂了吗？”